第9章河陇局势</p>
“阿翁，这便是刘节帅麾下押衙曹茂。”</p>
“见过封尚书”</p>
六月初十，在刘继隆抱玉入眠的时候，曹茂也跟随杨知温等人抵达了兴元府南郑县，并在此地见到了山南西道节度使封敖。</p>
面对突如其来的曹茂，封敖也有些吃不准，目光在封邦彦与杨知温身上来回。</p>
杨知温见状，当即解释道：“美成邀曹押衙来见见七娘子。”</p>
“原来如此。”封敖闻言颔首，心想自家长孙是看上那刘继隆了，恐怕当下已经同意婚事了。</p>
这般想着，封敖对身旁的家仆道：“去传七娘子出来吧。”</p>
“是”家仆连忙作揖，接着转身前往了西厅。</p>
做完这些后，封敖这才看向曹茂，笑呵呵道：“刘节帅麾下青年才俊果然不少，不知曹押衙年岁几何，可曾婚娶”</p>
“某当下不过十七岁，尚未娶妻。”曹茂笑着回应，并且委婉道：</p>
“某家节帅常与某及陇西诸将道“陇西未复，何以家为”</p>
“正因如此，某及陇西诸将，都未曾想过娶妻之事。”</p>
曹茂此言，立马便让封敖脸色尴尬起来。</p>
他六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曹茂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刘继隆并不想婚娶。</p>
想到这里，封敖有些不太舒服。</p>
他好歹也是渤海封氏出身，他的嫡孙女配刘继隆区区一个奴隶出身的家伙，竟然还遭到了对方拒绝</p>
想到这里，他对曹茂的热情也渐渐冷淡了下来。</p>
好在杨知温和封邦彦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曹茂和封敖的矛盾，因此二人不断打着圆场。</p>
一刻钟后，长廊传来声音，众人皆朝长廊望去。</p>
但见少女朝内堂走来，隔着数步，只能瞧见她外穿大袖衫，内穿齐胸襦裙，裙上拴着淡粉色的丝绦。</p>
她跟着两个侍儿，飘飘曳曳地走来，不见少女容貌，但觉其气质美如兰，落落大方。</p>
“阿翁、大兄、杨参军”</p>
待她走入内堂行礼，曹茂这才看清其容貌。</p>
这位七娘子头戴着八宝金头冠，髻间插着金镶玉步摇，另有应季的簪插在步摇之间，容貌不算惊艳但也周正清丽，胜在肤白如玉，脖颈白皙滑腻，整个人如水葱般的模样，惹人疼爱。</p>
曹茂仔细打量，却见她身量苗条却不失丰腴，身上那气质如兰般，是个能镇住内院的主。</p>
这般一看，他倒是觉得让自家节帅娶了这七娘子也好，毕竟这七娘子也是渤海封氏的嫡孙女。</p>
虽如今封氏落魄，但往上数几代，还是出过封回、封隆之、封子绘、封德彝等大人物的。</p>
笑道这里，曹茂迟疑起来，而杨知温与封邦彦瞧见他迟疑的模样，当即便笑着对视。</p>
“七娘子，这位是陇右观察使刘继隆麾下押衙曹茂。”</p>
封邦彦起身走到七娘子身旁，为她介绍起曹茂。</p>
“女子见过曹郎君”</p>
七娘子虽然不解自家阿翁、大兄为何让自己接见外男，但多年的知书达礼还是让她恭敬行了一礼。</p>
“七娘子不必多礼。”</p>
曹茂连忙起身回礼，而封邦彦也对七娘子笑道：“七娘子暂且回西厅吧。”</p>
闻言，七娘子面露疑惑，目光看向自家阿翁。</p>
但见自家阿翁点头颔首，她这才行礼告退，带着侍女离去了。</p>
待他走后，封邦彦也笑道：“曹郎君舟车劳顿，先去寅宾馆休息吧。”</p>
“好”曹茂颔首应下，起身对封敖行礼：“下官告退。”</p>
“德之，你带曹郎君休息去吧。”</p>
封敖对曹茂颔首，紧接着吩咐杨知温。</p>
杨知温很高兴的带走了曹茂，留下了封敖与封邦彦二人。</p>
“人家不喜，你还如此作贱七娘子”</p>
见杨知温他们走远，封敖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封邦彦。</p>
只是他不曾想，离开兴元府前的封邦彦还一脸傲慢，此时却热切上前为他斟茶。</p>
“阿翁不知，那刘继隆身长八尺，姿貌端华，我初见以为神人！”</p>
“七娘子如今不抓紧嫁过去，等关东那些名门向刘继隆招枝时，便轮不到七娘子了！”</p>
封邦彦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把七娘子和刘继隆的婚事给敲定，浑然没有了当初的傲慢。</p>
封敖听他这么，当即也狐疑道：“那刘继隆果真如此神俊”</p>
“若是如此神俊，岂会留到如今，有我封氏会乎”</p>
封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刘继隆真有杨知温、封邦彦夸得那么厉害，哪里还轮得到他们。</p>
见他如此，封邦彦连忙道：“那些人定然如我此前那般物俗，嫌弃刘继隆奴隶出身。”</p>
“众人自视甚高，合该我封氏拾此美玉！”</p>
封邦彦三言两语间，却是将封敖给动了。</p>
只是封敖连忙想到曹茂的态度，不免苦涩道：</p>
“可惜你有意，然那刘继隆无心，我观那曹郎君言语间多有抵触，恐怕”</p>
“阿翁此言差矣。”封邦彦出言安抚道：</p>
“那曹茂此前定是以为七娘子生得普通，先前他见到七娘子后，语气也不如之前坚决了。”</p>
“以孙儿所见，只要这几日孙儿与德之兄热情些，那曹郎君脸皮浅薄，必然作为我之客。”</p>
“此外，孙儿去了那武州，旁的不，窥一斑而知全豹，陇西必然人口凋敝，不然刘继隆也不会如此在意口马贸易。”</p>
“以孙儿之见，阿翁理应安抚各州官吏，先以口马贸易让刘继隆尝到甜头，随后刘继隆必不敢与阿翁断了联系，只能迎娶七娘子。”</p>
“这”封敖总觉得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但想到如今天下乱象，加之自己被山南西道跋扈武夫所折辱的那些经历，他还是点了点头。</p>
“我虽有心，但想要迁徙如此之多的饥民前往陇西，动作未免太大了。”</p>
封敖这般着，杨知温的身影也从外面走入内堂。</p>
眼见封敖担心迁徙饥民暴露的事情，杨知温连忙作揖：“尚书放心，那三川饥民聚集数万，各州官吏早已不安。”</p>
“只要口马贸易做起来，这些官吏必然因利而徙民。”</p>
“某比较担心的，还是剑南道的白敏中会因下得知此事。”</p>
“正因如此，临近山南西道的剑南道诸州官员，也得出钱收买才是。”</p>
杨知温的妥当，封敖闻言连忙道：“那山南东道的苏涤也不是好相与之人，要不要”</p>
“不必！”杨知温轻笑道：“山南东西两道为秦岭、巴山相隔，只要诸州官吏闭嘴，消息必然走漏不了。”</p>
“某愿意前往诸州，最迟秋收前，便能让各州官员倚重口马贸易。”</p>
杨知温有这个自信，因为他清楚知道，如今的地方吏治有多烂。</p>
秋收过后，还会有许多百姓因为官吏迫害而流离失所。</p>
只要自己威逼得当，诸州官吏必然会同意迁徙饥民，而事后只要自己分利，他们便会守口如瓶。</p>
威逼利诱之下，他不信有几家官吏能坚守本心。</p>
“好好好”封敖连忙称好，随后交代道：</p>
“曹茂与诸州的事情，便分别交给你们二人了。”</p>
“多留那曹茂待些时日，等口马贸易开始了，那刘继隆尝到甜头后，再放这曹茂回去陇西。”</p>
“届时口马贸易加曹茂劝，老夫不信那刘继隆会不动心。”</p>
封敖高兴抚须，好似看到了刘继隆成为封氏女婿的那日。</p>
封邦彦与杨知温相互对视，不多时便退出了内堂，按照计划操办事情去了。</p>
在他们专心致志谋划招刘继隆为封氏女婿的时候，刘继隆却才从温柔乡醒来。</p>
“”</p>
朦胧睁眼，挣扎片刻后，刘继隆悠悠转醒，瞧着那丈许宽长的床榻上躺着两道玉体，不由啧啧。</p>
有道是温柔乡，英雄冢。</p>
刘继隆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可美人在前，加之二十二年不知肉味，这几日也不免食髓知味，贪恋了几日温柔乡。</p>
“节帅要起床了吗”</p>
藕臂环上脖颈，随后便有玉体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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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娘子在刘继隆耳边呼吸着热气，弄得他耳边酥痒。</p>
他馋陈娘子、胡娘子的身子，二人又何尝不是同理。</p>
感受着陈娘子的呼吸，再瞧胡娘子翻身趴在他腿间，刘继隆不免有些恍惚。“娘地，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p>
一时间，刘继隆不免想要沉入温柔乡中，但好在他及时驱散了那份念想，决断着走下床榻，穿上中衣。</p>
“节帅”</p>
陈娘子趴在床榻边，抬头仰视刘继隆，眼中好似有秋波般，令人不舍离去。</p>
那西域的胡姬胡娘子也翻过身来，春光乍泄，语气委屈：“节帅”</p>
此刻刘继隆算是知道历史上那些前期英明之主，是如何在后期安定之后变得昏聩了。</p>
若非他意志坚定，此刻恐怕已经重新坐回床上了。</p>
想到这里，刘继隆轻笑道：“与你们待了半月，这身子都有些僵硬了。”</p>
军政繁忙，还需处理，你二人稍后回去西厅休息，此外告知那郭娘子，这几日没我传唤，便好好在西厅休息吧。”</p>
眼见刘继隆要暂别她们，两女子皆是不舍。</p>
对于刘继隆这具肉体，她们远比刘继隆更加食髓知味，恨不得每日盯着。</p>
刘继隆轻笑两声，穿上外袍便走出了卧房。</p>
堂内，张嫂已经让婢女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p>
刘继隆简单洗漱过后，便走出了内院，前去了繁忙的外堂。</p>
半月前，随着刘继隆返回临州，这都护府便开始进入官吏当差办事。</p>
高进达、崔恕二人将都护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刘继隆虽然沉迷温柔乡，可每日也会抽出两个时辰来处理军政事务。</p>
不过相较前段时间，今日的他赶在辰时便来到了衙门的正堂，因此让高进达和崔恕十分意外。</p>
“节帅，您来了。”</p>
高进达与崔恕站起来行礼，刘继隆轻笑道：“沉迷几日温柔乡，这身子却有些僵了。”</p>
“看来这温柔乡不能贪恋，毕竟我们还没有到安逸的时候。”</p>
刘继隆此言，倒是让高进达和崔恕对他更为敬佩了。</p>
那三位侍妾被送来时，他们也是见过的。</p>
他们自认为面对那三人时，做不到如此之快的脱身，甚至会沉迷其中，但刘继隆却能从中走出而不沉迷。</p>
唯有这样的人，方才能带着他们建立功业。</p>
“好了，按照时间来算，尚铎罗他们应该在收复三州的路上了吧”</p>
刘继隆走上主位坐下，询问二人。</p>
二人闻言颔首，高进达作揖道：“一千精骑，四千甲兵，八千民夫，几乎抽调河、岷二州所有男丁。”</p>
“此战必须在八月末结束，不然便会耽搁秋收。”</p>
“问题不大。”刘继隆笃定，十分信赖尚铎罗等人。</p>
毕竟有着配重投石相助，收复三州对于他们而言问题不大。</p>
“节帅，三州收复后，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p>
眼见刘继隆如此信任尚铎罗他们，高进达便询问起了陇西接下来的方向。</p>
对此，刘继隆先示意二人入座，随后才沉吟道：</p>
“那口马贸易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能定下来。”</p>
“山南西道在开元年间便有近三十五万户，一百零八万口。”</p>
“虽期间经历了西川刘辟之流的叛乱，但总体来还是承平的。”</p>
“山南西道的人口若是算上隐户，绝不止一百零八万口，理应更多，要不然不会这么短时间内就聚集数万饥民。”</p>
“此数万饥民虽然对陇西十分重要，但终归还是太少了。”</p>
“先前陈瑛前往关内道商贸，如此轻松便获饥民三千余，不知能否从其他诸州下，再获饥民以实陇西”</p>
刘继隆询问高进达、崔恕，二人对视一眼后，崔恕作揖道：</p>
“下官曾前往五泉与陈瑛湘详谈过，此次之所以能简单获得三千余口，主要还是得了朔方节度使刘潼默许。”</p>
“那刘潼虽然刚毅，可其麾下朔方军却需要钱粮，而饥民聚集灵州，又易生乱，刘潼又不忍打杀，故此贩卖给了陈瑛。”</p>
“此外，刘潼也想开辟稳定好灵武与陇西的商道，以此增加治下赋税。”</p>
崔恕罢，刘继隆颔首道：“关内道缺绢、布，而巴蜀缺牲畜，此前诸多行商往来两地，却要遭诸镇盘剥。”</p>
“眼下我陇西置于两地之间，正好借此牟利。”</p>
“节帅。”高进达也开口道：</p>
“眼下库中有金三万余八百二十五两，银一万余二百三十五两，钱七万六千余贯，赤铜三万七千六百余斤。”</p>
“仓中粮二十一万五千余石，另有绢三万九千六百二十匹，麻布三万六千余匹，豆三万余石，龙须席六十五张，雕翎等物数不胜数。”</p>
“下官算过，赤铜铸钱可得七千余贯，而秋收后各州依政策不同，可收粮五十万石左右，豆五万石左右，麻布二十万匹，龙须席一百二十张。”</p>
“陇西粮食虽已足，然收复三州后，还需要安置三州百姓，故此还需在兰河临渭四州向百姓买粮。”</p>
“麻布、龙须席、雕翎等物，倒是可以趁此会贩往灵州。”</p>
“此外，都护府下牧群几经繁衍，如羊群已不下二十万，倒是可以适当往秦州、剑南道、山南道贩卖。”</p>
“都护府也该在长安购置宅院，作为进奏院来随时打探长安城内消息。”</p>
高进达将陇西家底如数家珍的出来，不得不当下的陇西还是很富裕的。</p>
等成岷宕武四州的民生恢复差不多后，各州也就能按照五税一的方式交税，百姓的生活会更富足。</p>
只要不需要养百姓，都护府的工作就会降低许多，每年三十万石左右的粮税，基本可以解决军、吏的俸禄。</p>
至于额外的犒赏，则是完全可以通过贸易来向外获取。</p>
“此次向百姓采买粮食，你们觉得出价多少合适”</p>
刘继隆询问高进达与崔恕，毕竟陇西各州各自为政许久，物价都是几年前旱灾时的水平，现在旱情退去，理应降低物价。</p>
不过降低太多，又容易被走私境外，因此需要好好商定。</p>
对此，崔恕主动开口道：“陇西虽产铜，可如今各道钱荒严重，铜钱理应放在都护府里比较好。”</p>
“百姓所缺，无非酒肉油盐酱醋茶，因此只要定下各类商品值粮几何，以粮食换购便可。”</p>
酒肉油盐酱醋茶，这七样东西基本都掌握在都护府中，所以只要定下以粮换物的价格，确实很容易收购百姓中粮食。</p>
不过这么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加大对铜矿的开采才行。</p>
想到这里，刘继隆的思绪也飞到了凤凰山中的火药厂那边。</p>
“既然如此，此事便按照你二人之言敲定，事后拟出以粮换物的各商品价格文册给我就行。”</p>
“眼下时辰尚早，我需要去一趟凤凰山，你们先忙吧。”</p>
刘继隆起身向外走去，不过却被高进达拦住道：“节帅，还有一件事需要与您。”</p>
“什么”刘继隆疑惑，高进达则是将陈瑛在关内道探查的许多情报告诉了刘继隆。</p>
其中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关内道向嗢末、回鹘走私的问题。</p>
“此前我等不知西州、甘州回鹘与嗢末杜部为何突然强盛起来，能够屡次入侵河西。”</p>
“现在得了陈瑛情报，却是知晓他们为何强盛了。”</p>
高进达忧心忡忡：“长此以往下去，河西必然抵挡不住胡虏入侵。”</p>
“这朝廷实在是唉！”</p>
高进达还是没敢骂朝廷，倒是刘继隆闻言冷哼：“狗脚朝廷！”</p>
骂完之后，刘继隆对二人交代道：“时刻关注河西的情况，只要张节度使在河西坐镇，便不会有太大的事情。”</p>
“若是张节度使有变，立马将此事通禀与我。”</p>
“是！”二人作揖，刘继隆便颔首向外走去。</p>
其实他大可以开辟河陇商道，以此来帮助张淮深。</p>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张淮深的部将，而是陇西的节帅。</p>
张淮深太迂腐，不让他看到这个狗脚朝廷的真面目，他是不会迷途知返的。</p>
他若是弄丢了凉州，自己正好名正言顺的收复凉州，增强陇右都护府实力的同时，将他与唐廷的联系切断。</p>
如果他愿意归附自己，那他们二人可以一起打天下。</p>
如果他不愿意</p>
刘继隆眉头紧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