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云？”</p>
“是我的名字。”</p>
“你就是周红云？”</p>
“你认识我？”</p>
“我就想找你看病，可我挂的号要排好几个月。”</p>
“我太忙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从来不会让人插队，除了你。”</p>
“亲戚朋友也不行？”</p>
“那当然，我的人生例外只有这一次。”</p>
“那刘英你认识吗？”</p>
“刘英？哪个刘英？”</p>
“省医里的护士长刘英。”</p>
“秦菲的妈妈？”</p>
“对。”</p>
“你怎么认识她？”</p>
“她没跟你拜托什么事？”</p>
“我们好久没见了，差不多也半年了吧。”</p>
灯芯指捏紧，平静地点了点头。</p>
“您休息，麻烦你。”</p>
“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不要觉得打破我的规矩愧疚，你的所作所为值得我破例。”</p>
离开办公室的灯芯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愚蠢。</p>
老话得真对，病急乱投医，还真是没错。</p>
那刘英就是想诓骗她，并没有想真正帮忙。</p>
自己竟然还傻傻相信。</p>
蹑蹑脚回到病房的灯芯发现桂芝瞪着两个眼睛看着她。</p>
“你咋醒了？”</p>
“醒了不好？”</p>
“好，怎么不好，你这话的。”</p>
灯芯挤在桂芝身边，兴奋地跟桂芝分享好消息。</p>
“明天就开始治疗，指定治得好，大夫跟我打包票了。”</p>
“得花多少啊？”</p>
“不多不多，桃枝汇款给我了，狍子出栏，卖了好些钱呢。”</p>
“花这么多钱，心疼死了。”</p>
“你知道你多贵吗？桂芝，你是无价之宝。”</p>
桂芝让了让位置，臂揽着灯芯。</p>
“秦远山跑前跑后，累死了。那天半夜三更，我看他把你抱进来，腿还瘸着，脸都没洗一把，又是灰又是土”</p>
“人家虽然话少，可从你俩认识，总是冲在你前头，把你护在身后，你老伤人的心，人心也是肉长的”</p>
秦远山的好，她怎么不知道呢？</p>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p>
心里的天平此刻不再摇摆，脑海里都是他受伤的眼神，她开始疯狂地想念他</p>
“我明天去找他。”灯芯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极，桂芝却听得清。</p>
“去吧去吧”</p>
这一会儿分开，一会和好的年轻人，让桂芝摸不着头脑。</p>
时代变了，她还留在过去。</p>
只要灯芯跟远山能好好成家，她就了却心中的大事。</p>
只要灯芯幸福，她这个当妈的就能幸福。</p>
这一晚，灯芯终于好好睡了一觉，这些日子没有这样踏实过。</p>
一早护士拿着药来，周医生来给桂芝扎针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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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长的银针看着可怖，可桂芝并不觉得多疼，跟蚊子叮得差不多。</p>
蝉花杜鹃两个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等扎完针才敢松开捂眼的，看桂芝成了刺猬。</p>
“妈，疼不？”杜鹃战战兢兢。</p>
“不疼，你试试？”</p>
杜鹃赶紧躲得远远的，看着医生眼神里都是敬畏，“阿姨，妮妮今天来不？”</p>
“她昨天非要跟我学当医生，陪了一天彻底累跑了，什么都不来。”周红云笑着完离开，嘱咐了饮食禁忌，又让护士多多来巡查，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密切关注。</p>
灯芯送了周医生离开，就离开医院去找秦远山。</p>
研究了半天公交线路，坐上车一路都在忐忑，不知道秦远山的表情如何，他会不会生她的气，还会想见到她吗</p>
倒了几趟车好不容易才到，先在门卫登记，值班的战士打电话通知秦远山。</p>
“有人会转告他，您先稍等。”</p>
灯芯点点头，“谢谢。”</p>
战士当然认识灯芯，可以这个大院里大部分的人都认识她。</p>
毕竟在那个早上，她可是让队长守在洗漱间门外，一路护送的人。</p>
灯芯看着院里操练的士兵，汗流浃背地正在打拳比武，突然想起他跛脚的背影来。</p>
一对男女缓缓在院里慢慢走出，越看越眼熟。</p>
秦菲挎着秦远山的胳膊，叽叽喳喳个不停。</p>
一脸的兴奋样儿。</p>
“哥，你就回家住吧，爸这两天病了，就想你回去看看他。”</p>
秦远山憔悴得不行，几天几夜没合眼，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灯芯又伤了他的心。</p>
他的脸上还带着伤，走路还瘸着。</p>
这一次整个大队去往隔壁县进行多国对抗，荷枪实弹，危险系数极高。</p>
最为凶险的行动，都是他带队冲在最前头，炮火就在身旁炸开。</p>
弹片飞溅，发出破空声，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带着伤。</p>
他的腿就是因为救人受伤。</p>
差一点，就差一点，腿就会被炸断，也属实带了些运气。</p>
对抗刚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给灯芯打电话。</p>
可护士她睡了，他实在太想赶回来，伤口简单包扎就连夜开车往回赶。</p>
风尘仆仆抵达，就看见她瘦的身子蜷缩在走廊的长凳上。</p>
对她的愧疚达到了顶峰，他轻轻把她抱进病房，看着睡梦中的她还皱着眉。</p>
醒来的桂芝嘘寒问暖，聊了好一会，他这才敞开心扉，吐露自己的真心。</p>
他得到了桂芝阿姨的支持，她愿意把灯芯嫁给他。</p>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醒来的灯芯给了他当头一棒。</p>
把他的心掏出来撕碎，狠狠摔在地上，鲜血淋漓。</p>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部队，一个晚上睁着眼睛，活着又像是死了。</p>
只剩下了一具躯壳的他有了病假，他只知道呆在自己的宿舍，直到秦菲的到来。</p>
他不想看见任何人，也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p>
秦菲自言自语整整半个时，秦远山空洞的眼神透过她看着她身后的墙壁。</p>
“你走吧，我不回去。”</p>
这是他一天一夜过去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p>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把她送去部队门口。</p>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知道那是他的幻觉。</p>
她总是出现在各处。</p>
他坐在桌前，灯芯就歪着头好奇看他。</p>
黑漆漆的宿舍里，他侧躺在床上，灯芯跟他面对面，她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p>
他静静看着那个身影，房间黑了，又亮了。</p>
可此时，她站在大门口，显得那么真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