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5到底吃了几碗（晚上还有）</p>
将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栓好，扛起牛羊肉，心地穿过去，站在了谷口。</p>
这里和昨天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叫入耳。</p>
李存孝十分心，依旧是双化作虎爪，抠入山壁，确认山谷中没有异状，这才拎起那些猪牛羊肉来到湖边。</p>
这是他准备的诱饵。</p>
并非不能在山中打杀几只妖魔带来，但妖魔肉中蕴含的血气充沛，万一那水魈吃了，亢奋起来，难免出些意外，那反而是把自己害了。</p>
反之，这些猪牛羊都是寻常牲畜，吃了就吃了，不怕“资敌”。</p>
当然，若是对方根本不稀罕寻常牲畜，那李存孝也只能自认倒霉，跳过刺探情报的阶段，直接回去请张力士出。</p>
把猪肉和牛肉依次放在离湖稍远的地方，成一条直线。</p>
李存孝站得远远的，右臂充血膨胀，好似熊掌，眼睛一眯，脱掷出。</p>
羊肉噗通一声落入湖水，李存孝嗡一下跑出一阵风，在羊肉完全沉入湖底的那一刻，趴在了谷口附近的粗壮树干上。</p>
山谷外，赤骊有些不安地打了个响鼻。</p>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了气泡，丝丝血色翻腾晕开。片刻后，两根触从水中伸出，像蛇一般蜿蜒到岸上。</p>
李存孝屏住呼吸，看着那触，先是卷走了猪肉，然而要去捞牛肉的时候，却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了，怎么伸都够不到。</p>
他故意这么放的。</p>
那触努力地够了一阵，发现实在够不到，发泄似的胡乱抽打了一通，却不像上次那样，抽出剑气刀光一般的沟壑，最后软绵绵地又退了回去。</p>
李存孝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p>
高兴之处，是对方的虚弱暴露无遗。上次可是搞得湖水沸腾，瀑布倒卷，一副激荡之势。</p>
现在则是软趴趴的贤者模式，估计也和没得到妖魔肉补充有关。</p>
失望之处，则是对方缩在湖水不出来，没法亲眼确认湖底的情况。</p>
无论是水魈，还是那活尸，还有最重要的那株宝树，都不知道情况如何</p>
就在李存孝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水面之下忽然泛起几团阴影，下一刻，五只水魈争先恐后跃出湖中，燕子般的身体后方，十几条尾巴触朝着仅剩的牛肉戳刺过去。</p>
还不到十个呼吸，那原本半边牛身子肉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碎骨头落了一地，那些水魈发出不满足的噶噶声，一转头竟然又打成一片，一时间群魔乱舞，看得李存孝目瞪口呆。</p>
这些水魈的处境显然不太好。</p>
昨天那只得到风鼬鼠尸的水魈兴风作浪时，其他水魈都是作壁上观，但如今却是为了寻常的牲畜肉大打出。</p>
水魈身上的锁链，就像那活尸的脐带，用来榨取其需要的血气。</p>
这群妖魔有这般表现，足以明是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p>
难道那活尸要破茧而出了</p>
李存孝心中一凛，下一刻，就见那五只水魈像被定住一般，噶噶惨叫，近乎干涸的血气顺着半透明的锁链流入湖底。</p>
不出片刻，毛发都有些枯败的水魈们解除了“定身”，噗通噗通落入湖水。</p>
这时候，风好像才继续流动，枝叶轻轻摇晃，刮擦得衣袍发出轻响。</p>
李存孝面色凝重地退出了山谷，牵出安静的赤骊，翻身上马，似一道红色流星，以比来时更快地速度回到了山脚。</p>
直到这时，赤骊才一阵一阵地嘶鸣起来，不安地扭动身体，像是在责怪主人将自己带到了危险的境地。</p>
“你也察觉到了吗行了别叫了，回去给你加餐。”</p>
赤骊打了个响鼻，自觉地按着来时的道路原路返回。</p>
李存孝摩挲着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等喧闹人声入耳，再抬头，已然到了楚丘城门口。</p>
沿途行人看见这高头大马，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守门的差役更是谄笑着招呼道：</p>
“三爷，您这马儿真神骏嘿！”</p>
昨日秋猎，李存孝就在那盛大排场之中，作为迎来送往的城卫，心里自然是门儿清，城中惹不起的大爷又多了一位。</p>
李存孝没什么，只是点点头，径直到东来酒楼门口下了马。</p>
那酒楼堂倌一看赤骊这般神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溜烟儿跑回大堂。</p>
不出片刻，孙掌柜带着一帮人慌里慌张又喜气洋洋地奔了出来。</p>
“哎呦，我的三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p>
李存孝看得好笑，想起当初这位铁公鸡横眉竖眼的样子，倒也没有捉弄人的心思。</p>
“孙掌柜真是太客气了，我只是来订桌席面，哪用得着这么大排场。”</p>
孙掌柜心谁不知道你李三郎成了张总镖头的弟子，正是炙可热。</p>
要是自个儿亏了礼节，惹得你心头不快在张力士耳边风凉话，自己这生意还做不做了</p>
“哎呀，订席面您叫个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怎么还亲自”</p>
李存孝不想多废话，随便客套了几句，便径自穿过人群，把微微弯下腰杆的高成一把揽住。</p>
“高大哥，这才几天，认不出我了”</p>
“怎么认不得！”</p>
高成脸涨得红红的，看见李存孝一身的深青绸缎圆领袍，有些不好意思地：</p>
“兄弟松开些，怕弄脏你的好衣服哩”</p>
“衣服就是拿来穿的，怕弄脏，难道还要打赤膊”</p>
李存孝故意开了句玩笑，众人都知趣地笑起来。</p>
“今晚我请两位崔镖头吃饭，高大哥可得帮我的忙，拿出你烤羊的绝活来。”</p>
“等回头叫上虎子和木叉一起，我带他俩做一身新衣裳过年呀”</p>
“崔镖头！”</p>
孙掌柜闻言便叫了出来，脸上紧张又期待。</p>
“三爷，敢问是崔炜和崔耀两位大镖头吗”</p>
见李存孝点头，他顿时亢奋起来。</p>
这两位爷可是张力士的左膀右臂，孙掌柜一直都想攀点交情。</p>
奈何人家兄弟俩不爱吃烤羊，倒是三天两头跑到得月楼吃全牛宴。</p>
如今李存孝在他东来酒楼设宴请客，正是个天赐良，同时也叫孙掌柜看出，这李三郎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p>
“老张，既然三爷都这么了，那今晚上，就让高师傅掌勺试试厨艺也是练出来的嘛。”</p>
掌勺张师傅一听就知道掌柜的打什么算盘，但看着和李存孝相谈甚欢的高成，他也不出拒绝的话来。</p>
徒弟的人脉，不也是他的人脉</p>
高成是个厚道人，有李三郎这么尊大神在背后撑着，做师傅的也能扯张虎皮不是</p>
高成倒是没想到，等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出师，从高子变成高师傅了。</p>
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件事，必须要把今晚的菜给弄漂亮了，给兄弟撑好场子！</p>
“李哥！李哥！”</p>
李存孝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到秦羽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赶进来，革带上的镖师腰牌一甩一甩的。</p>
“秦羽，你拿捏气血了怎么找到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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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您的马儿了，那么神骏的一大个，一眼就看见了，本来是听李哥出出城了不是，重点不是这个。”</p>
秦羽神色焦急，喘匀了气，张嘴吐出一串连珠炮。</p>
“有人献宝给您，被沈鹤镖头截胡了，咱们要不快点赶过去，那姐弟俩只怕”“你到底卖不卖”</p>
沈鹤坐在路边摊上，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魏河，流露出不耐之色。</p>
到底是大族出身，办事总有点讲究，何况又是在镖局附近，当时秦羽见势不对直接开溜，沈鹤也没阻拦。</p>
找李存孝献药献宝，无非是有所求，沈鹤自忖出身内城沈家，无论如何，都能开出更高的价钱，拿捏一个山间猎户不过到擒来。</p>
可那魏河绝口不谈人参的事，只是一个劲儿肚子饿了。</p>
沈鹤捏着鼻子，稍微绕路找了个路边摊，点上一桌吃食，之后几乎就再听不到对方一句话。</p>
魏河实在太饿了。</p>
他带着姐姐走了大半天，卡在城门关之前进了楚丘。</p>
不愿让魏英这么个黄闺女露宿街头，忍痛在客栈开了一间房，他就守在门口，半夜没合眼。</p>
也是因此，等他睡足精神，恰好错过了李存孝出门的时间，偏偏囊中羞涩，只敢买两个胡饼和姐姐分食。</p>
俗话半大子吃死老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本就是能吃的时候，何况又累了那么一天，魏河早就前胸贴后背了。</p>
此时一见这泛着油的汤饼（面条），稀溜溜转眼间就吃了三碗。</p>
然而姐姐魏英看着面前嫌弃地用帕擦拭板凳的锦衣公子，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p>
听见对方发话，她只能心翼翼地答道：</p>
“这位公子，我和阿弟是山里的猎户，没见识，只是听过飞虎镖局的张总镖头门下俊杰，不知您是”</p>
沈鹤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魏英的容貌身段。</p>
他是大族出身，到的女子不知凡几，魏英的容貌在他看来只是寻常，而且常年操持劳动，皮肤也有些粗糙。</p>
倒是这葫芦形的身段，丰满却不臃肿，跟萧眉都有得一比。</p>
“山中女子，该有几分野性，我倒还没试过想必床笫之间，别有一番趣味。”</p>
魏英姐弟俩骤然变了脸色，魏河更是一把将桌案掀翻，汤水碗碟飞溅。</p>
沈鹤大步一跃，好似那草叶飞虫，顷刻退出摊外，流露出几分假的不能再假的懊恼：</p>
“这一不心，竟然了出来来人！”</p>
话音未落，那摊贩附近径直跳出来几个健壮家丁，身侧还跟着个穿黑衣的不良人，将姐弟俩团团围住。</p>
“沈少爷，这两个刁民何处冒犯您了”</p>
看着对方谄媚的模样，沈鹤随意道：</p>
“我有武艺在身，两个山中野人如何能冒犯倒是可怜这卖汤饼的老板，起早贪黑赚几个辛苦钱，竟然被两个外乡人吃霸王餐”</p>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请我们吃的！”</p>
魏河怒不可遏，活像个发狂的牛犊，但一旁的魏英见了官差，立刻知道情况不对，伸出来使劲拽着弟弟：</p>
“我们没有吃霸王餐，店家，这三碗汤饼多少钱，我一并算给你。”</p>
店家是个鬓发斑白的老头儿，身边的老伴儿早已经吓得瘫坐在地。</p>
他畏惧地咽了咽唾沫，闻言却不回答，只拿眼神去瞥沈鹤。</p>
“三碗”</p>
沈鹤表情很是夸张，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p>
“可我怎么看你吃了三十碗啊”</p>
“我入你娘！”</p>
魏河憨厚却不蠢笨，闻言瞬间知道，对方根本不打算跟他讲道理。</p>
到底是少年心性，瞬间血气上脑，猛地扑了上去。</p>
沈鹤动也不动，旁边的不良人狞笑一声，臂和五指瞬间充血，狠狠一拳向着胸膛捣去。</p>
嘭！</p>
魏河瞬间倒飞回碎桌烂碗里，架在身前的双臂红紫得渗出血来，胸口发闷止不住的咳嗽。</p>
魏英不顾地上的面汤油，扑到弟弟面前，好像护崽的老母鸡。</p>
那不良人见状不由诧异，自己好歹已经拿捏气血，原本这一拳，应当是能打断对方双才是。</p>
哪来的山间野人，竟然如此皮糙肉厚</p>
沈鹤施施然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兽皮包裹，揭开，看着品相完好的人参，满意的点点头。</p>
真正的灵草，在这楚丘县十年都未必看得见一株，五十九年份的人参已然难得。</p>
若能炮制后加入淬炼筋骨皮的秘药，药力至少也能翻一倍，自己卡在二练大成许久，正好借此冲关。</p>
“这人参，便当做你们冒犯我的赔礼。”</p>
魏英闻言，虽有些心痛，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p>
什么天材地宝，都没有弟弟的性命来得重要。</p>
既然进了楚丘城，总有谋生的法子，没了这人参，心里也不必再担惊受怕。</p>
旁边的不良人却是有些诧异，沈家的大公子何时这么好话了</p>
他可是记得，对方曾经因为过路的牛车脏了他的靴子，直接叫人将其用鞭子活活抽死。</p>
进了飞虎镖局，性子也变了</p>
“不对，这肯定是沈公子给我的一个会。这子筋骨出奇的壮，若是放过，不得以后就成了祸殃。”</p>
“得找个由头，把弟弟送进牢里，铁打的汉子，不出七天也得见阎王。”</p>
“至于姐姐，要是沈公子看不上的话，我正好也许久没开荤了”</p>
不良人眼中的恶意让魏英恶心又惊惧，但身体却死死护在弟弟身前，一寸也不挪开。</p>
“不过”，沈鹤看着姐弟俩，脑海里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p>
“你们吃了老板三十碗粉，又砸了人家的摊子，这钱得赔，至少得十两银子。”</p>
十两</p>
魏河已经气得话都不出来，魏英摸着怀里干瘪的荷包，表情更是苦涩。</p>
里面只有一两几钱的碎银子。</p>
沈鹤看着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血气流动都快了几分，心中出奇的畅快。</p>
他在镖局里，为了讨好张力士，不得不装出一副豪爽慷慨、尊师重道的模样，偏偏如今李存孝一来，多年的努力完全成了笑话。</p>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得到张力士的真传。</p>
所谓破罐子破摔，久违的发泄，令他无比畅快。</p>
“算了，看你们那穷酸样，八成是拿不出这银子，我就再给你一个会。”</p>
沈鹤一把将不良人腰间的刀拔出扔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色涨红的魏河。</p>
“你把肚子破开，让大家看看，到底吃了几碗”</p>
“如果真的只有三碗，这钱，我替你给了。”</p>
“如果不止三碗，你去蹲大牢，你姐姐来伺候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