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59及时雨</p>
或许是冬日北风太过刺骨，那几个家丁并不良人闻言，齐齐打了个寒颤。</p>
后者强行挤出个笑容：</p>
“爷，这毕竟是大街上，打骂收押都行，要是死了人”</p>
“别来扫兴！”</p>
沈鹤双眼不知何时化作了虎眼金瞳，嗜血兴奋的光芒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p>
魏河忽然间觉得眼前一片阴翳，看不清姐姐，也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是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p>
咚，咚，咚</p>
双捡起地上的刀，胸膛处传来钢铁的冰凉，一如他此时如坠冰库的绝望。</p>
咚，咚，咚</p>
“捅进去！把肚子剖开！你姐姐就能活！”</p>
“捅啊，捅啊！”</p>
声音重重叠叠，魏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心声，还是沈鹤狂热的呓语。</p>
他的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泪珠，倒映出姐姐朝自己绝望伸出的双。</p>
咚，咚，咚</p>
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像逼到绝境的猛兽，双高高举起</p>
“慢着。”</p>
宽大的掌好似磐石，抓住持刀的双，好似捏住落叶。</p>
李存孝夺过魏河中刀，随一抛，直接射入不良人的双腿空地。</p>
后者面色惨白，差点直接坐下，上了断头台。</p>
“河！”</p>
魏英哭着一把将弟弟抱在怀里，这时候，被托住身子的魏河才看到，李存孝的背后，一匹玄色的骏马昂首嘶鸣。</p>
油亮皮毛蒸腾着炙热的水汽，双眼亮的像天边的大星。</p>
他忽然明白，原来刚才擂鼓似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心跳。</p>
是骏马奔腾的雷音。</p>
“原来是李师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p>
沈鹤嗜血的双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看着对方身后如同天马下凡般的宝驹，更是流露出几分赤裸裸的嫉妒之意。</p>
张师太过偏心！</p>
“没什么事，只是听有人找我，便来见一见，没想到一来就碰到这种事。”</p>
话音未落，远处长街上，秦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p>
面对沈鹤不善的目光，咬着牙，上前把昏迷的魏河扶起，从怀里拿出伤药。</p>
李存孝心道秦羽还真有胆识，上前几步，山岳般宽阔的脊背便替三人挡住了不善的目光。</p>
秦羽来到东来酒楼后，三言两语清来龙去脉，李存孝当即带着他策马疾驰，结果到了镖局附近打听，人已经被带走。</p>
李存孝当立断，骑着赤骊先行一步，还好来得及时，否则这毛头子就得下去和父母团聚了。</p>
“沈师兄，只是一根人参，不至于把人逼到这地步吧”</p>
沈鹤皮笑肉不笑，“师弟这话我就听不懂了。”</p>
“这两个山间野人，无礼冲撞在先，又砸了店老板的摊子，我不过教训一二罢了，没抓他们去蹲大狱，已经是大发慈悲。”</p>
着，却见那不良人吓得双腿哆嗦，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店家老头儿，后者也哆哆嗦嗦。</p>
“既然是坏了人家生意，我来赔便是了。”</p>
李存孝掏出一锭银子，使了个眼色，那老头儿立刻感激地连连拱，拿着银子，拽着老伴儿，溜之大吉。</p>
他们这种底层百姓卷进武者争端里，哪会有什么好下场</p>
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趁早溜啊！</p>
“至于你”，李存孝对那不良人就没什么客气了。</p>
“是赵乙的伤好了还是你那根棍子痒了”</p>
“滚！”</p>
那汉子闻言，几乎是脚并用，抓起钢刀，不顾沈鹤的逼视，三两下爬得没影了。</p>
“李师弟好威风啊”</p>
沈鹤不阴不阳的话才一半，李存孝便出声打断。</p>
“沈师兄，我看你双眼发红，神色躁郁，刚才更是差点把人逼死。这么暴戾，和你在镖局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啊”</p>
“难道师兄在镖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可是给谁看呢”</p>
沈鹤的脸色骤然阴沉。</p>
“李存孝，你！”</p>
但李存孝不给他话的会，越表情越是诚恳：</p>
“不对，师兄一向待人诚恳，绝不作伪。”</p>
“可既然不是装的，难道，是练功入魔了”</p>
沈鹤脸色大变，看着李存孝在那里，脸上挂着不知真假的关怀忧切，自顾自地表演：</p>
“这可不妙啊。我听蒋沈韩杨四家里，为了突破脏腑入魔疯癫的武者不下双之数。”</p>
“师兄不就是因为家族传承不全，才拜入张师门下吗”</p>
“沈师兄，精神不稳，怎么还能贪服人参大药你糊涂啊！”</p>
“不行，师兄还是快跟我去见师父吧，他老人家或许还有帮你的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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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p>
沈鹤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但当他看到对方身后，阳光下映射朱红的宝驹，心底忽然掠过一丝寒意。</p>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他却毫无办法。</p>
因为如今受宠的，已经不是他沈鹤，也不是尚未崛起就已经坠落的叶乘霄，而是眼前的李存孝。</p>
哪怕夜叉刀法已成奢望，沈家也不能失去飞虎镖局的支持，不能失去张力士的支持。</p>
更具体的，沈鹤不能接受张力士对他的好感继续下降，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丝，未来都有可能对家族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p>
而他，沈鹤，会成为家族的罪人！</p>
笑容重新回到了这位沈家大公子的脸上，</p>
“师弟不是孩子了，怎么这样开师兄的玩笑”</p>
他热情地上前把住李存孝的臂膀，将还没捂热的参宝用力塞进对方的怀里。</p>
“最近磨皮练骨，进度肯定不如意吧师兄是过来人，知道滋味不好受。”</p>
“来，把这人参拿着，都是师兄的一份心意。”</p>
“这这怎么好意思”</p>
李存孝嘴上推辞，却是诚实地伸了出去，感受着若有若无的阻力，虎魔一动，气血奔流，虎爪直接将其夺了过来。</p>
沈鹤看着消失在对方怀里的人参，心痛得像在滴血，还是强笑着拱了拱。</p>
“既然如此，张师那里”</p>
“哈哈哈哈，师兄年长于我，境界也比我更高，练功自有分寸，哪用得着师弟向师父多嘴一定是我方才看错了。”</p>
才怪。</p>
看着极力掩饰愤怒的沈鹤，李存孝心知肚明，两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但他却并不后悔。</p>
得直白点，如今他在镖局也算一座新兴的山头，魏河献宝投奔，他就必须把人保下来。</p>
否则，就矮了沈鹤一头，威严扫地。</p>
这些大族子弟什么尿性，李存孝一清二楚。</p>
既然得罪了，那就更要在张力士那里上眼药，先让沈鹤扫地出门，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把他李三郎的旗帜打起来。</p>
杀人还要诛心，只不过眼下时未到，能兵不血刃把事情办了当然更好。</p>
眼见沈鹤攥着拳头，带着家丁走了，秦羽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李存孝的目光越发敬仰。</p>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p>
李哥，又高又硬！</p>
魏英抱着怀里呼吸平缓的弟弟，看向高大青年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有敬畏。</p>
姐弟俩都是山民猎户出身，比起城中市民，这些山中讨生活的人作风更加彪悍，时常为了药草兽皮大打出，流血死人都是家常便饭。</p>
因此魏英更加清楚，能让沈鹤那种凶戾禽兽般的人不战而退，这位孝义李三郎在飞虎镖局、在总镖头张力士那里的地位，一定是非同凡响。</p>
是以当李存孝询问起两人来历时，魏英没有丝毫隐瞒，将宋家恶奴欺压，两人逃出柴帮的事和盘托出：</p>
“恩公救我一家性命，无以为报。奴家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您庇护我弟弟一二，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个马夫，魏英感激不尽！”</p>
着，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李存孝出更快，像抓鸡一样，直接把她提起来。</p>
“你们姐弟的这颗参，价值近千两，我李存孝从不白拿别人东西。”</p>
“为奴为婢不要再提，你弟弟若真会养马，我家倒是正缺一个马夫。要愿意来，每月工钱不会少他的。”</p>
“这参宝，等下你们跟我去见张总镖头。记住，你们是献给他，不是献给我。”</p>
“师父若是高兴，你们姐弟不定还能在镖局得个差事，即使没有我庇护，也不用再怕柴帮的人找上来。”</p>
李存孝语气淡然，并不认为柴帮会为了一根参得罪飞虎镖局，宋青山更不会为此扫他李三郎的面子。</p>
这就是底气！</p>
‘大丈夫当如是！’</p>
秦羽听得心头火热，景仰之情无以言表。</p>
这时，旁边的魏河咳嗽了几声，猛地睁开眼睛来。</p>
等回过神，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也跟姐姐一样，双膝直接砸在地上，石板都裂了几条缝。</p>
李存孝都没料到这子这么狠，看他还要磕头，皱起眉：</p>
“男儿膝下有黄金，站起来！不许跪！”</p>
魏河毕竟是半大少年，短短半天，生死路上走了一遭，未免心情激荡，闻言只是哽咽：</p>
“恩公！”</p>
李存孝看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语气缓和下来：</p>
“我帮你们，不仅看在这颗参，更看重你这条汉子。虽然方才你拿刀自戕冲动了些，但到底是为了家人。”</p>
“我李存孝敬重你的胆魄，怎么还能受你的大礼”</p>
着，使了点劲儿，终于是把这牛犊拉起来。</p>
魏河泪眼朦胧，眼前模糊的高大身影，好像雄壮山岳。</p>
抓握自己双臂的掌，如此宽厚，如此有力。</p>
为素不谋面的陌生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忍不住要为其效死啊！</p>
“这子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秦羽也是”</p>
李存孝心中疑惑，简单检查了下魏河的伤势，发现只是皮肉伤，心底暗自惊讶对方的根骨。</p>
他已经是筋肉境界，摸一摸对方的筋骨，听一听对方的呼吸，就知道这子并没有练过正经武学。</p>
体内气血虽强过常人，但却散乱。</p>
不够话又回来，若非根骨出众，方才那不良人拿捏气血的一拳，已经砸断魏河双臂了。</p>
李存孝就着方才魏英的话头，去询问魏河，发现这少年对于养马之事，果真得头头是道，心中不免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