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杀</p>
不是，前辈</p>
李存孝真的不出话来了。</p>
当初不就是德正住持暗示您这里有转修武学，才把我们塞进药王院来的吗</p>
可是这话又不好放到台面上来，毕竟暗示只是暗示。</p>
正当李存孝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德聪好像才反应过来。</p>
“哦，你以为我找你来是要传授你武学”</p>
老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撇了撇嘴。</p>
除了炼丹，他根本不关心别的事情。</p>
要不是德正开口，他才懒得管什么杂役，一句话吩咐完就抛在脑后。</p>
当年的旧事，他也是支持师兄德正，而不是对张力士有什么格外的欣赏。</p>
人欲纷乱，琐事繁杂，远不如钻研丹道带给他的快乐。</p>
今天他炼完一炉丹才想起来，德正还有几句嘱托，这才把人叫来。</p>
“子，别在那里瞎猜。要成为丹师，必须炼出精纯的火行真气。”</p>
“你是吃散功丸也好，转修功法也罢，都落了下乘，我这儿你没指望了。”</p>
“德正师兄让我暗示你，到了脏腑境界就别再练了，魔头越强，转修时危险就越大。”</p>
“至于练什么功，他没告诉我，你就耐心等着，知道了吗”</p>
你老人家管这叫暗示啊</p>
李存孝颇感无语，但也有些惊异，德正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也查探过自己的境界了。</p>
据这位住持的境界比四位首座都高，是第七境玄关的高，但也没人见过他出。</p>
不过对方所魔头越强，转修时危险越大，对别人适用，对他却不适用。</p>
“弟子明白了。”</p>
李存孝看出对方的不耐烦，便打算告退，但想到大师兄石铁，又顿住脚步。</p>
“恕弟子冒昧，不知您这里可有能断臂重生的丹药”</p>
“断续丹。五阶丹药，吃了它，身上缺了哪一块儿都能长出来。”</p>
德聪眼前一亮，“你有赤金”</p>
李存孝心翼翼，“什么是赤金”</p>
德聪瞬间没了兴趣，转身直接从后门离开了。</p>
真是怪老头。</p>
李存孝悻悻走出了丹房，发现圆槐竟然还等在外面。</p>
“师兄，什么是赤金”</p>
“有句话百两黄金一两赤。赤金是以秘法提炼的黄金之精，可以用来炼丹，也可以用来炼魔宝。怎么忽然问这个”</p>
李存孝便把方才他问德聪的话了一遍，圆槐这才了然。</p>
“原来如此。师弟不知，到了师父这层次，寻常金银钱币对他已是无用。”</p>
“只有灵草、赤金这些珍稀的材料，才是他需要的。”</p>
“一般来，五阶丹药至少十万两银起步，但实际上用银子根本买不到。”</p>
“如果换成黄金，大概是二万多两，就可以提前在师父这排队。”</p>
“如果换成赤金，大概三百两，那就可以预订。”</p>
十万两银子连买的资格都没有</p>
李存孝不禁咂舌，很快又想到张力士那里还剩些灵草。</p>
“师兄，我听黄庭高突破真形需要定心丹，那又是几阶”</p>
“也是五阶。”</p>
圆槐带着李存孝回到屠宰房，沿途又了许多事情。</p>
丹药品阶，从一到九，逐次升高。</p>
如气血丹，是二阶，作价十两一颗，一瓶不过能用半月就是百两的开销，这还是药王院的内部价。</p>
三阶丹药，百两到千两。</p>
四阶丹药，千两到万两。</p>
五阶丹药，用钱基本就买不到了。</p>
“看来师兄的断臂还得多等一段时间了。”</p>
李存孝回到屠宰院，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p>
像是上午那只稀奇古怪的马形妖魔，名为鹿蜀。</p>
药王院的妖魔图录中有记载，“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宜子孙。”</p>
这类与精进武道没有太大关系的妖魔，往往都是城中的豪门权贵送来。</p>
他们不仅要给出丹方、自备材料，还要准备一笔不菲的费用，请园参出。</p>
从这一点来，丹师的地位不可谓不尊崇，只是其前期投入也十分高昂。</p>
尤其碰到德聪这种没耐心的师父，园参很多时候只能自己琢磨。</p>
琢磨错了，材料用完了，便只能接些师父看不上的单子，赚点外快。</p>
园参知道屠宰房跟着加班，所以额外的补贴一向给得大方。</p>
有这样一个懂人情的师兄，圆槐和师弟们也就不介意血腥污秽了。</p>
“李师弟辛苦了。有了你，咱们最近散值都要早一个时辰啊！”</p>
圆槐着摘下带血的皮套，一片血污中的众人都跟着笑起来，表情很是愉快。</p>
这位李师弟表现出来的力量并没有特别突出，但身法相对屠宰房众人来却是一骑绝尘。</p>
二阶圆满的妖魔，连其衣角都摸不到，便会被特制的刀刃刺入要害，一命呜呼。</p>
他一个人，几乎能顶十个人的工作量，关键干活儿的时候还都乐呵呵的。</p>
大家看着，心里难免过意不去。</p>
所以每次圆槐多分给李存孝几瓶丹药，都没谁有意见。</p>
‘又能充煞气，又有丹药拿，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p>
李存孝道了声谢，喜滋滋地接过丹药。</p>
每次园参的单子，这位大师兄都是当天现结报酬，十分爽快。</p>
到底是为了武道才进入屠宰房，因此散值后，众人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起泡澡喝酒。</p>
各自回了精舍，李存孝把这十天攒的气血丹一字摆开，竟然都有十几瓶，比起入寺时，不但没少，反而多了。</p>
“算上园参师兄给的其他二阶解毒丹、疗伤丹，这就是几千两银子啊。”</p>
“真是暴利，我以前走镖，一个月也才几百两呢。”</p>
感慨了片刻，李存孝把丹药都收拾好，他已经约好了叶乘霄和张月鹭，趁着明天旬休回一趟城里。</p>
“李师侄，你在吗”</p>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p>
李存孝听出是圆华，但还是从门缝里瞄了一眼，这才开门。</p>
“圆华师叔，您怎么来了”</p>
圆华脸色凝重，丝毫没有平时的油腻，开门见山：</p>
“圆觉怕是发现你们了。”</p>
李存孝心里一沉，但这是早晚的事，所以也并不太吃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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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p>
今日是执事交接的日子，圆华老早留了个心眼。</p>
因为引三人入寺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面对可能的冲突，后者早就在心里思考对策。</p>
没想到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去了一看，竟然只有对方的弟子留在值房里，圆觉却是找了个借口回家了。</p>
圆华一开始还有些庆幸，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立刻把对方今天的行迹捋了一遍。</p>
结果并不让人意外。</p>
“他一离开草木房，立刻去翻籍册档案，八成是认出月鹭侄女了，你和叶师侄必然也藏不住。”</p>
“此人心肠毒辣，怀恨多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p>
“我查到他有一个侄儿，也是来参与盂兰盆会，圆觉八成不敢赌上辈的前途对你们公然动。”</p>
“但私下里去黑市雇佣杀的事，只怕躲不了啊。”</p>
圆华故意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神时不时瞥向李存孝，跃跃欲试的意味十分浓重。</p>
他不会忘记，对镖局上下施以援的其实是德正住持，而自己送丹药送宅子，只是锦上添。</p>
虽然已经冰释前嫌，但既然知道有前辈看好张力士门下，面对一个未来至少能比肩天鼓寺住持的强者，圆华不可能放过这个会。</p>
与其热脸贴冷屁股，白送好处，不如让对方主动求自己，欠一个人情。</p>
圆华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李存孝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p>
只见他冷笑一声，眼中杀凛然。</p>
“师叔别怕。他雇杀我们也雇杀！看谁命更硬！”</p>
圆华刚想人家是黄庭高，你出不起那个价钱，李存孝又低声喃喃道：</p>
“我便把这些日子攒下的丹药全部豁出去，先摘了他那侄儿的狗头！”</p>
阿弥陀佛，这师侄好大的杀性啊</p>
圆华心想这徒弟简直比张力士这个做师父的还狠，上来就要拼命。</p>
真的，虽然他已经在张力士一门押了注，但也不想太早和圆觉开战。</p>
都是黄庭圆满，万一同归于尽怎么办</p>
可李存孝到这份上，哪怕知道对方后头有个前辈盯着，他也难免发虚。</p>
万一这三人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还有下半辈子吗</p>
“师侄，稳妥起见，这几天你们若是要出门，便由我暗中保护吧。”</p>
圆华好像放下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李存孝心里一乐，脸上很不好意思似的。</p>
“师叔是罗汉堂执事，事务繁忙”</p>
“不忙！不忙！我和你师父是多年的师兄弟，你们就是我的亲子侄！”</p>
“圆觉哼！要敢动，我叫他有来无回！”</p>
“师叔好样的！”</p>
李存孝当即也是放下脸皮，恬不知耻地了许多好话。</p>
等到将脚步轻飘飘的圆华送走，门一关，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p>
“好个死秃驴，我不理你，倒来找我的麻烦”</p>
“德正住持还让我暂缓修行，但眼下看来，却是一点不能放松。”</p>
盘膝而坐，肝木、心火、脾土，三脏运转，吞吐转化出精纯的肺金之气，涌入印堂。</p>
坚固的瓶颈，好似雄伟城关，些许浊流，只能冲碎砖瓦。</p>
但李存孝要打破的还不止这一个关窍，他要先完满肺脏，然后一鼓作气，冲开左耳。</p>
“金刚杵，给我破！”</p>
心念一动，无数清凉涌入印堂，好似涛涛洪流，顷刻冲毁关隘。</p>
两个鼻孔瞬间通透，呼吸吞吐之间，更多的脏腑精气调动。</p>
五行轮转，木火土金水，玄黑的肾水精气，汹涌澎湃，直奔左耳窍穴！</p>
“师兄，怎么不见你的赤骊”</p>
叶乘霄三人在官道上缓缓打马而行，初夏暑气渐渐炽烈，路边多了不少卖饮子的摊贩。</p>
天鼓寺距离州城仅十里地，寻常人不过半个时辰脚程，骑马的话几刻钟便到。</p>
“州城里高甚多，卧虎藏龙，天鼓寺更甚，我暂时还不想太招摇。”</p>
李存孝到了天鼓寺，一边屠宰，一边练功，一边读书也没放下。</p>
藏经阁里除了武学和一些秘法不对外开放，类似佛经、游记、妖魔图录大都对弟子开放。</p>
他也不挑，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也是因此他才知道，慕容柏对他那个疯癫儿子确实是爱到了骨子里。</p>
不仅拿两件家传魔宝换了那件紫金袈裟，还不知从哪搞来了天马的血裔。</p>
那紫金袈裟看其迥异于魔宝的表现，有点像是书中所的“灵器”。</p>
但具体的还不清楚，反正价值比一般魔宝价值要翻倍。</p>
而穆王的天马八骏，其后裔素来是用作赏赐各地节度使和朝廷仅剩的几位柱国大将军。</p>
寻常的宗室贵戚，根本没资格沾染。</p>
当然，赤骊的血脉肯定没有那么纯，八成是各地节度使再度育种的串子。</p>
但经过纯净妖魔肉的喂养，这马儿越发神骏，奔驰之时踩踏云雾，一见不凡。</p>
上次从平顶山回来后，李存孝便自我反思。</p>
换了脸却不换马，那不是白易容了</p>
索性就留在镖局，让魏河继续照料。</p>
等什么时候在天鼓寺站稳脚跟，赤骊就能再度上岗了。</p>
“咦，酸梅汤的味道”</p>
李存孝的鼻子抽了抽，下意识看向不远处。</p>
距离宋州城门还有个三四里远，官道边隔着十几步，有个汉子只穿一件粗布的半臂，露出几块烧伤的疤痕，身前摆了几桶酸梅汤。</p>
类似的摊子之前也见了好几个，三人笑笑，便打马朝那边靠过去。</p>
“上钩了。”</p>
张怀回忆着画像上的三张人面，和眼前的三人一一比对，确认无误，不由大喜。</p>
自从闯那平顶山的狭道，被风刃割了双血肉，昔年也算有些名头的柳叶刀，不得不斥巨资从天鼓寺买来丹药，养了半年才把双养好。</p>
柳叶刀伤了双，可不就只能坐吃山空</p>
好不容易上个月干了一单，挣了点钱，结果听人平顶山的怪风消失，他又兴冲冲地前去。</p>
没成想，怪风没了，却又忽然从天中降下烈火。</p>
虽然跑得快没受什么伤，但身上的银票却全被点燃了。</p>
一贫如洗的张怀昨晚不得不再次前往黑市，忽然发现有一个刺杀任务。</p>
三个筋肉境的辈，赏格却是有足足一万两。</p>
哪怕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咬牙接了下来。</p>
天鼓寺是宋州霸主，达摩院的人他不敢招惹。</p>
但几个杂役，杀了又会有新的人顶替上去。</p>
自己脏腑圆满杀筋肉，不是到擒来这单干了，便下乡去避避风头！</p>
眼看三人已经到了眼前，张怀挤出一副笑容：</p>
“三位少侠，喝一碗酸梅汤吧，酸甜解暑！”</p>
叶乘霄很有师弟的自觉，正打算下马买三碗，李存孝却忽然伸拦住了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p>
“我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