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5暗流涌动，普宁的挑战</p>
“照虎师弟，别来无恙。”</p>
天鼓寺门前，德正领着罗汉堂和达摩院的首座，迎接会善寺一行。</p>
后者的队伍构成十分简单。只是一个精壮的中年僧人，领着两个年轻僧人。</p>
前者便是会善寺住持照阳的师弟，有“虎丘法师”之称的照虎。</p>
而后者，如果李存孝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这两人正是之前有着一面之缘的普行和普宁。</p>
“德聪师弟他还在丹房，不能远迎。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p>
德正住持的语气轻松随意，直言不讳丝毫不客套，显然和对方是熟识的。</p>
那位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高大僧人闻言果然会心一笑。</p>
“德聪师兄的脾性我当然清楚，上次来求丹的时候便见识过了。”</p>
“可若不是那种心无旁骛的专注，又怎么能炼出上品丹药呢无妨。”</p>
几人谈笑着走进寺中，道路两旁天鼓寺的僧人们，大都好奇地投来目光。</p>
但是德正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安排什么集会，因此众人只是目送德正和照虎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深处。</p>
等人影消失了，才纷纷议论开来。</p>
“德正师叔，怎么不见圆光师兄和李师弟”</p>
普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身影，忍不住开口。</p>
“哦普宁师侄突破黄庭了，进境颇快啊。”</p>
德正微微一笑。</p>
“圆光他最近有所感悟，正在尝试炼化脊椎第一节。”</p>
照虎和普行闻言都有些动容，尤其后者，本就是和圆光一般，都是真形出定，在尝试触碰第六境。</p>
对于他们来，突破天梯并非难事，只是或早或晚。</p>
不过同为各自宗门的当代首席，难免暗中比较。</p>
普行此时闻言，自然颇为感慨。</p>
“那位李存孝李师侄，我也有所耳闻。上次普宁回来后，知耻而后勇，一直记挂着要再来切磋讨教。”</p>
照虎心中也颇为好奇。普宁在会善寺年轻一辈中已经算是颇为出彩，不动黑龙剑更是在前不久突破大成境界。</p>
在他这个年纪，殊为不易。</p>
能将普宁击败的人杰，他自然是很感兴趣。</p>
“李存孝吗既然如此，我叫他过来，也让师弟指教一番。”</p>
德正闻言表情有些微妙。</p>
虽然这段时间，对方基本是半公开地交给了契此培养，平时无非在丹房炼丹而已。</p>
但是从契此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他也知道，李存孝成长的速度堪称恐怖。</p>
德正不知道这两个月普宁进步了多少，但从其气息强弱来看，最多也不到黄庭成。</p>
‘切磋可不要把普宁打得自我怀疑，那贫僧可就罪过大了。’</p>
普宁并不知道老和尚心中已经认定自己要吃苦头，闻言高兴地应了下来。</p>
倒是照虎和普行看出了对方神色的微妙，但也没有太过在意。</p>
天鼓寺和会善寺两家交好，门人弟子切磋有输有赢，这些不过是事。</p>
他们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p>
等到了住持的禅房，普行和普宁自觉留在了门口的院，只有两人进入屋中。</p>
德正大袖一挥，青色的真气流泻而出，随即化作无形的清风，在屋中微微吹拂。</p>
“照虎师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直了。”</p>
“德正师兄的修为越发精深了”，照虎先赞了一句，随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p>
“黄潮和明教的兵马已经合流，攻陷了徐州，数万大军已经朝着宋州赶来了。”</p>
德正神情立刻凝重起来，“消息属实”</p>
“属实，是那位荥阳郑氏的家主特意告知我的。”</p>
德正闻言了然。</p>
自从上次击破了明教的先锋，他就一直留心对面的举动。</p>
多的不，这帮乱军裹挟百姓，作风如同匪寇，所到之处，妻离子散。</p>
偏偏因为教义的蛊惑，老百姓往往被卖了还不自知。</p>
为了宋州安定，白香山早就和德正通了气，与明教势不两立。</p>
然而如今兵荒马乱，打探消息的难度也比以往更高。</p>
以前还可以借助商队往来，捕捉只言片语。</p>
如今处处是大大的割据势力，有的乡下土豪都立堡据守，外人很难混入。</p>
天鼓寺毕竟是佛寺，吃斋念佛的和尚都还能凑一凑，可哪来那么多训练有素的间谍</p>
因此探听消息这方面，肯定是比不上荥阳郑氏这种积年世家。</p>
“所以师弟前来，是商议合兵拒守之事”</p>
照虎点头，“不错”</p>
“黄潮和明教麾下军队凶暴如禽兽，多有屠城之举，照阳师兄心意已决。”</p>
“哪怕不为西京龙椅上的那位圣人天子，也要为了汴州百万生民考虑，将贼军抵挡在宋州门户之外！”</p>
德正颔首认同，对此并无异议。</p>
徐州往西，一路穿过宋州、汴州、郑州，之后便是东都雒阳。</p>
除非黄潮和明教的大军愿意绕路走宋州北边的曹州，否则宋州是绕不开的大门。</p>
但是数万大军出行，人吃马嚼，绕路便是平添负担，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p>
因此，对方选择从宋州长驱直入的可能并不。</p>
“德正师兄，其实我还有一事请教。”</p>
照虎神情中多出几分试探之意，“我听那位‘布袋弥勒’前辈就在宋州”</p>
德正眼神闪烁，正要开口，两人却忽然一齐顿住，看向了门外。</p>
下一刻，普宁震惊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p>
“黄庭大成！！”</p>
一刻钟前。</p>
李存孝跟在一个沙弥后面，一边走一边思索。</p>
方才德正遣人传唤，他应约而来。</p>
“最近既没有法事，也没有节庆，会善寺的人这时候来”</p>
会善寺的住持照阳，是和天鼓寺德正齐名的高。</p>
整个河南道，能与二人比肩乃至战而胜之的，就只有荥阳郑氏的家主郑朗，以及那位俨然半个河南道之主的梁王朱全忠。</p>
来也怪。明教在河南道内搅风搅雨，朱全忠麾下的宣武军、义成军却是按兵不动。</p>
根据最近几个月传来的消息，每回都是等明教和黄潮的人肆虐之后，朱全忠的人马才姗姗来迟。</p>
“难不成，是在借刀杀人排除异己”</p>
“明教和黄潮的人为非作歹，他朱全忠再来救民于水火，拨乱反正”</p>
李存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天下十六道中，除去汇聚大秦精华的京畿道，就属河南道、江南道最为富庶。</p>
而比起后者，河南道的土地更为广袤，可以是从帝国的腹心，一直延伸到东海之滨。</p>
也是因此，梁王朱全忠的实力在诸多藩镇中最为强劲，但也是因为土地广阔，土豪众多，又有类似荥阳郑氏这种老牌家族掣肘。</p>
至今为止，朱全忠也只是收拢了河南道中部、东北部，大约整个一道四分之三的势力。</p>
剩下西南的四分之一，却是因为靠近东都雒阳，在中央朝廷的暗中掣肘下，始终没能拿下。</p>
“朝廷的人也不是傻子。若是放任朱全忠将郑州、汴州攻破，那之后他要举兵入雒阳，只需沿通济渠而下，岂非轻而易举”</p>
“东都若被控制，西京难道还能幸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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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禅房之外。</p>
还未走近，便又有一股勃勃战意闯进自己的感知。</p>
“普宁师兄普行师兄”</p>
话音未落，普宁已经快步上前，正要些什么，那热情洋溢的脸上忽然生出几分疑惑。</p>
普行的境界比师弟更高，见到李存孝的瞬间，后背竟然隐隐生出一点寒意，令他大为震惊。</p>
‘李师弟的存在，竟然能让我感受到一丝威胁’</p>
他可是真形圆满，只差一步，便能和圆光一般，尝试炼化脊椎，踏上通天的阶梯。</p>
寻常的黄庭，哪怕是圆满境界，对他来也只可破。</p>
真形境界，人与魔合，战力的增幅可不是一星半点。</p>
因此，哪怕只是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都可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p>
这边普行还在愣神，普宁却已经迫不及待。</p>
“李师弟，上次好，晋升黄庭后再来切磋。”</p>
“我看师弟神完气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p>
“普宁师兄”，李存孝哭笑不得。</p>
此人着实是个纯人，心中只有剑和武道，他倒是并不讨厌。</p>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是黄庭大成，九条正经贯通，连圆觉那样积年的黄庭圆满都要授首。</p>
对方看上去，最多也不会超过黄庭成。</p>
动起来，只怕是会伤了和气</p>
“李师弟，给他个教训也好。”</p>
普行回过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p>
“教训什么教训”</p>
普宁一头雾水，而李存孝见普行都这么了，也不再推辞。</p>
后退几步，双摆了个拳架，姿态十分放松。</p>
“普宁师兄，请吧。”</p>
连魔宝都不用他的实力已经高出普宁这么多了吗</p>
普行吃了一惊，普宁见状却有些恼怒：</p>
“李师弟，你不拔刀”</p>
李存孝心想我要是拔刀，你怕是要被抬着出去。</p>
但是不等他解释，普宁的一握到剑柄，神情又冷静下来。</p>
只要握住剑，他就不会再去想任何事。</p>
李存孝托大也好，激将法也罢，都无所谓。</p>
一切，都在剑中分晓！</p>
锵</p>
银光出鞘，伴随一道悠长低沉的清吟。</p>
短短的十步距离，普宁每走出一步，环首宝剑上，俱利伽罗大龙的纹路便亮一分。</p>
等到十步走完，普宁本人的存在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把长剑，玄色的真气附着其上，好似一条黑龙，破空穿行。</p>
声势并不大，但却占据了眼中所有的视线，无法移开半点。</p>
眼中，只有剑光；</p>
耳中，只有龙吟！</p>
“师弟的不动黑龙剑，距离圆满也当不远了。”</p>
普行暗自赞叹，自家师弟，乃是会善寺几十年以来剑术最为出色者。</p>
其专一于剑，专一于武，虽然有时会显得不通人情世故，但一颗剑心却是打磨得极为纯粹。</p>
俱利伽罗大龙，乃是不动明王中利剑上缠绕之龙。</p>
催伏外道，降服一切的大威力自不必，更要紧的一点，在于“不动”。</p>
如如不动，我心不动，中剑同样安住不动。</p>
一旦发出，除非持剑之人死去，否则无可更改！</p>
普宁这一剑，俨然已经得了不动黑龙剑个中三昧。</p>
普行此时更加好奇，李存孝不用魔宝，又要如何去接这一招</p>
“好犀利的剑，好专注的剑。”</p>
李存孝看着不断逼近的剑光，大地上似乎有另一种力量升腾，将他禁锢在原地，使其不得不面对这绝杀的一剑。</p>
然而他并不需要躲。</p>
双之上，焰摩真气流泻而出，伴随其画圆交错，银轮浮现在李存孝的身前。</p>
银轮出现的刹那，在普宁的眼中，眼前的一切就变了。</p>
刚才面对还是一个人，转眼，那人却消失了。</p>
张牙舞爪的黑龙扑击而去，却发现眼前是广袤的海洋，四海之上，是三座浩瀚的大陆。</p>
部州之上，隐隐似乎有倒悬的山峰通达苍穹。</p>
好像一叶扁舟，闯入了无垠的海洋。</p>
原本凝聚为一的力量，瞬间便分解了、迷失了。</p>
“叮”</p>
剑刃和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p>
普宁看着李存孝双掌之中被制服的“黑龙”，大脑好似被搅散为一坨浆糊。</p>
“真气外放黄庭大成！！”</p>
怎么会</p>
怎么会！</p>
“李师弟，你可真是”</p>
普行看着呆若木鸡的师弟，不由满脸苦笑。</p>
分别两个月，普宁打开三条正经，平均二十天一条经脉，这速度已经很快。</p>
可是对方黄庭大成，至少也是开辟了七条正经，速度直接是翻了一倍。</p>
‘这下好了，本来想留个教训，只怕要留下阴影了。’</p>
普行收敛神色，上前拍了拍普宁的肩膀。</p>
后者木然地收剑入鞘，随后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发红。</p>
上次盂兰会虽然输了，但他自忖也是棋逢对。</p>
回去之后，练剑炼气，更加刻苦，不是为了雪耻，而是为了再度酣畅淋漓的一战。</p>
但是方才那一剑，却打破了他一厢情愿的想法。</p>
自己全力一击，但对方却是随就破了。</p>
法看不出有多精妙，但那澎湃强劲的真气，却有一种朴素的美，让人找不到任何借口。</p>
“普宁师兄”</p>
李存孝有心安慰，但最后还是放弃。</p>
自己靠修为直接碾压了对方，胜负分明。</p>
以普宁的性子，这时候要是场面话，只怕反而会让他难堪。</p>
“贵寺出了个大才啊！”</p>
禅房大门忽然洞开，照虎脸上带着赞赏之色，迈步而出，门外的三人急忙行礼。</p>
然而中年僧人目光只在李存孝身上打转，回过头，对着德正，笑容玩味：</p>
“不过德正师兄，这拳法，怎么不像是天鼓寺的真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