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贼你娘</p>
河北，</p>
山东道安使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在魏州击败僭越称帝的弑君者，宇文化及败退博州聊城，</p>
大过年的，大许皇帝宇文化及的部众连饭都吃不上，</p>
唐军紧追而来，包围聊城，却是在城外杀猪宰羊，庆贺新年。</p>
两支军队大多都是来自关中，骁果军站在聊城并不算很高的城头上，喝西北风，冻的直发抖。</p>
风中带来城下唐军炖肉烤羊的香味，</p>
从去年三月弑君，随后北上西归，结果他们这回家之路走了快一年，反倒是仍离家一千六百里。</p>
穷途末日。</p>
大许皇帝宇文化及跟兄弟齐王宇文智及却是喝的醉熏熏，</p>
喝醉了，兄弟俩又吵了起来。</p>
“当初我不知情，是你一设计，杀杨广后强行立我，而今所向无成，人马日散，又背负弑君之名，天下之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地，今日族灭之祸，皆因你而起！”</p>
宇文智及怒声反驳，“大业三年，我们随驾至榆林，与突厥人走私，事情败露，你把罪行都推到我头上，阿耶也只为你请命。</p>
江都之事，虽我主谋，然你就一点不知情事捷之日，你不也欣然接受，如今将败，反欲归罪于我，</p>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拥戴你，老子自己北面称帝，也做几天皇帝尝尝滋味。”</p>
兄弟俩不顾长幼，更不复君臣。</p>
吵过之后，</p>
继续喝酒。</p>
“士及去济北征粮，如今粮没征来，倒是分走不少兵马，这新年，大家都饿着肚子，城外酒肉飘香，将士们多有怨气，”化及叹道。</p>
智及也道：“老三先前童山兵败后，就劝我们干脆投降关中李渊，是你不肯。如今被李神通围在这里，已是山穷水尽，不如投了。”</p>
化及抬眼瞧了瞧这个兄弟。</p>
他兄弟三人，他和智及关系是最好的，从臭味相投，向来胡作非为惯了，当初在江都，大家都思归，杨广杀了不少逃跑的骁果，智及就跟一群人密谋弑君，胆大包天。</p>
这个兄弟除了胆大妄为，就是贪婪。</p>
当初参与弑君的主谋司马德戡，为宇文化及所忌，便升他礼部尚书封温国公，实夺他兵权，德戡把分到的赏赐全送给智及，智及还果真就替司马德戡美言，请让德戡统兵军。</p>
后来德戡果然与赵行枢等谋叛，还好张恺、许弘仁告密。</p>
“你妻长孙氏，与唐李世民妻乃是同父异母姐妹，投唐，你亦不失公侯之富贵。”</p>
宇文智及妻子长孙氏是长孙晟元配所生，李世民妻是续弦高氏所生。</p>
当年宇文化及父亲宇文述娶了独孤信之女，跟杨坚、李渊父亲都是连襟，他还以拥立杨广之功，而成为大业五贵之一，权倾朝野，为三个儿子都选了门好婚事，</p>
长子化及，娶的是妻子娘家独孤氏，次子智及娶的是大将军长孙晟嫡女，三子士及更是娶了皇帝杨广的嫡长女南阳公主。</p>
智及其实很不喜欢妻子长孙氏，太善妒，以前智及喜欢乱搞女人，甚至还偷父亲的妾，长孙氏就直接告诉了宇文述害他丢了半条命。</p>
“唐公如今据有半壁江山，最有可能得天下，他也是我们姨表兄，我们投他，他还能不纳”智及道。</p>
宇文化及叹气连连，李渊或许能接纳智及士及，但不可能会接纳弑君、称帝的他。</p>
“罢，”他叹气，“派人出城见李神通，就我愿降。”</p>
“让赵行枢去谈。”</p>
赵行枢本太常乐户，却家财亿计，攀附宇文述，被宇文述呼为儿，向天子荐其骁勇，得授折冲郎将。后来赵行枢又十分巴结智及兄弟，江都弑君也是主谋之一。</p>
后来司马德堪不满宇文化及夺他兵权，找赵行枢私下问计，赵行枢一边挑唆司马德堪反叛，废了宇文化及自立，一边却又让张恺密报宇文化及。</p>
事后，司马德戡、宇文导师、李孝本李孝质等皆被杀，</p>
而赵行枢却得到嘉奖，如今更是成为许帝的宰相。</p>
一个太常乐户，本是世袭子孙相袭的贱户，结果能在隋朝家财亿计，能够结交朝中最顶级的权贵宇文述拜做义父，甚至如今能成为宇文化及的宰相，不得不，这人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p>
乱世出英雄，他也是弄潮儿。</p>
给他传旨的是宇文化及的太子宇文承基，听皇帝要投降，赵行枢没有半点犹豫，其实童山之战后，他就明白许朝完了。</p>
赵行枢赶紧去挑了一箱值钱的珠宝金银，然后出城去请降。</p>
李神通正在吃肉，吃牛肉。</p>
牛肉大锅炖，吃的格外香。</p>
“投降你弑君者要投降”</p>
李神通见到跪地请降的赵行枢，又看了看那箱子珠宝，“新年贺礼我收下了，但弑君者请降，本王不允。”</p>
此言一出，</p>
震惊四座。</p>
连山东道安抚副使黄门侍郎崔民干都觉得不可思议，“大王”</p>
李神通让人把赵行枢赶走，要不是看在那箱珠宝份上，他要直接扣押这个参与弑君者。</p>
“宇文化及兵败至此，聊城城墙矮，化及士气全无，粮食又绝，此正是我大唐将士立功的好时，只要一鼓作气，便能攻破聊城，擒俘化及等，</p>
到时化及携带的大量财宝，众将士们也能分赏。</p>
哪有胜利就在眼前，却要接受投降的道理”</p>
崔民干直言，“宇文化及弟士及，如今就在聊城南边的济北，就隔着一道黄河，随时有可能携带粮食增援而至，更何况，河间窦建德也已经出兵南下，大王切不可一时贪心，而误了大事啊。”</p>
李神通拿刀子从牛骨上剔肉，漫不经心的道：“窦建德原不过是个里长，一介农夫，率着一群草寇罢了，他若来正好，倒省的本王去寻他，正好一并收拾了，到时河北传檄而定。”</p>
魏征坐在帐中，实在听不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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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怎么能这么傲慢呢。</p>
“大王，魏征有话要。”</p>
“哦，魏秘书丞有什么想的”</p>
“大王，如今我军虽败化及，然兵马并不多，窦建德河北枭雄，兵强马壮，不得不心。幽州罗艺，乃前朝有名的悍将，但面对窦建德，却也只能防守，”</p>
李神通抬头，“你是本王不如罗艺更不如窦建德”</p>
“下官并非此意，只是当以大局为重，窦建德、王世充才是大敌，宇文化及如今穷途末路，既然请降，那就接纳，先接收聊城，顺势取济北、徐州等地，先稳固经营，再图谋进取”</p>
“够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p>
“今天过年，大家好吃好喝，明日一早，攻城，打进聊城吃早饭。”</p>
魏征被李神通气的肝隐隐作痛，却又无可奈何，回到帐中，就给皇帝上书，告李神通的状。</p>
次日一早，</p>
唐军集结，发起对聊城的进攻。</p>
“先登者，当记首功。”</p>
“诸军各部，谁先入城，城中财宝便赏他一半！”</p>
李神通身披明光甲，策马在阵前高声宣布，唐军各部都是士气高昂。</p>
此时聊城下，有李神通自关中带来的几千精锐，还有自陕东一路抽调的几千兵马，也有如魏州刺史元宝藏、贝州刺史赵君德等部兵马，</p>
元宝藏、赵君德都是隋末地方割据势力，有的曾是隋朝地方官，有的则是农民军，他们大多都曾依附李密，如今转投大唐。</p>
济州刺史伏德、沧州刺史王孝德、青州刺史綦公顺、淄州刺史郑虔符等，各统本部来李神通麾下，</p>
人马倒是不少，只是正如魏征所，这支兵马很杂，面对宇文化及这种落水狗，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如果面对窦建德这样的枭雄，到时恐怕就要出问题。</p>
一群流贼出身的刺史、总管们，听到李神通的赏格，都拍着胸脯表示要第一个攻入城中，要带兄弟们先拿一半财宝。</p>
宇文化及弑君北上，可是带着杨广的无数宝藏，谁不眼红</p>
就连齐州流民首领王薄，大业七年就高唱着无向辽东浪死歌而起义的知世郎，也因财宝的诱惑，而带着几千部众进了聊城，成了宇文化及的大将军。</p>
战鼓擂动，号角齐鸣。</p>
唐军各部四面围攻，一拥而上，根本不讲究什么次序、战术了，</p>
很快，贝州刺史，清河人赵君德就率先跃上了城头，挥动镔铁横刀左劈右砍，无人能挡。</p>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部众也跟着上了城头。</p>
城外，</p>
中军旗下，</p>
李神通眯眼看着寒风中奋战的诸军，</p>
“大王，我军登城了！”</p>
“是贝州刺史赵君德，赵君德先登！”</p>
几名参军兴奋大呼，李神通脸色却反而暗沉下来。</p>
“鸣金，收兵，停止攻城。”李神通喝令。</p>
身旁参军们都愣住，</p>
“大王”</p>
“鸣金，收兵，没听到吗”</p>
“可是，为何，已经攻上城头，马上就能破城了。”</p>
李神通冷哼道：“这赵君德不过一刚受招安的贼寇，岂能让他先登破城，那样岂不是要把城中一半财物给他”</p>
“啊”</p>
虽是不解，可还是传令鸣金收兵。</p>
赵君德正拼死砍杀，结果传来鸣金收兵之声，</p>
一扭头，</p>
本来正攻城猛烈的诸军，也都开始陆续的撤退。</p>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这是战场上最基本的命令。</p>
赵君德茫然四顾，</p>
他和许多弟兄拿命登上城头，却要收兵</p>
为什么</p>
赵君德不解，</p>
可其它各部都已经撤退，守城军已经围了过来。</p>
“大帅，撤吧，再不撤就走不了了。”</p>
赵君德浴血肃立城头，冲着城下李神通大旗，发出了震天的怒骂：“李神通你这入娘撮鸟，贼你娘的庸奴，婢养的”</p>
魏征怒气冲冲的跑到中军旗下，“大王为何鸣金，为何鸣金，为何鸣金”</p>
“天色不早，将士们奋战半日，该吃早饭了。”李神通淡淡道。</p>
“竖子误国！”魏征听到这理由再克制不住自己，大骂。</p>
李神通翻脸，“来人，把此獠拉下去，关押待罪。”</p>
魏征被拉下去，还骂了一路，心中后悔万分，就该听师弟李逸的话，这河北是烂泥潭，李神通更成不了事，早就该回长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