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金刚不坏</p>
洛阳，</p>
青城宫门前，王世充从洛阳返回，</p>
经右掖门，</p>
随侍鹰扬将军王怀文突然挥槊疾刺，</p>
事起突然，</p>
槊出如电，旁边惊呼声响起，</p>
“护驾！”</p>
“贼子刺驾，”</p>
惊呼声中，王世充闪避不及，槊尖正中胸口。</p>
“铛！”</p>
一声脆响，锋利的槊刃居然没有刺进去，被挡住了。</p>
“大胆！”</p>
王世充一把握住槊杆，这位郑天子魁梧粗壮，臂力也惊人，硬是握住马槊，让行刺者无法再发动第二击。</p>
左右侍卫此时也是怒吼着出击，</p>
几把千牛刀劈砍，</p>
砍断槊杆。</p>
另有侍卫从马上扑倒了行刺者。</p>
王怀文被扑倒在地，很快被五大绑。</p>
所有人望向王世充，王世充惊魂未定，但很快回过神来，“将此反贼立即处死。”</p>
王怀文被当场斩首，</p>
王世充回到青城宫，脱下龙袍，原来他里面穿着宝甲。王怀文那一槊，仓促之下没能破甲，正刺中了胸口的护心镜。</p>
王世充看着护心镜上那道深深的刺痕，也是后怕不已。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该死的狗奴，当初将他俘获，朕饶他一命，还授封他为鹰扬郎将，他却如此忘恩负义。”</p>
原来，王怀文本是谷州刺史管国公任瓌麾下骠骑将军，在与郑军交战中被俘，王世充见他勇武，便施恩赦免，还授为鹰扬郎将。</p>
谁知道，王怀文却在等待会，要杀王世充归唐。</p>
今日这等待已久的一击，却失败在王世充的心谨慎上，虽然他经常穿龙袍、便服，可王世充除了晚上睡觉，否则就算军议时都要内穿铠甲。</p>
王世充看着铠甲，</p>
直接拿起刺破的龙袍又穿在身上，然后前去面见大臣们。</p>
他当着众臣的面，把刺穿的龙袍脱掉，赤着上身。</p>
“王怀文那贼子以马槊刺朕，却不能伤朕分毫，这岂非天命朕即天命所归！”</p>
御史大夫郑颋早看透了王世充喜欢装神弄鬼，当年打李密就喜欢玩这一套，又是周公托梦，又是永通附身的。</p>
他本是隋监察御史，后来上瓦岗，为李密长史，分守偃师，李密兵败后，下开城投降，也只能无奈归附王世充。王世充称帝后授他御史大夫，郑颋却经常托疾不预事。</p>
自唐军来攻，郑颋更是几次请求要出家。</p>
王世充也知道郑颋三心二意，一直不许。</p>
此时郑颋站了出来接话道：“臣听佛有金刚不坏之身，陛下遭受槊击却毫发无伤，岂不是活佛转世</p>
臣愿弃官削发为僧，服勤精进，光大陛下的英姿神明。”</p>
王世充有些烦郑颋的不识抬举，</p>
“郑卿为御史大夫，国之重臣，声望素重，突然出家，岂不使朝野震动</p>
且待大郑一统天下，四海太平之时，卿再出家不迟。”</p>
王世充重新披上龙袍，</p>
对大臣们道：“朕得到消息，唐童正在调兵集结，欲先攻偃师。偃师城坚，唐童儿一时半会攻不下，</p>
倒是他移师向东后，千金堡便孤立了，而且李世民把罗士信那狗奴调走，换上屈突通来守堡，这下总算是露出破绽了。</p>
朕决定趁他东去，便集中攻千金堡。”</p>
“陛下，此或是李世民奸计，千金堡虽不算大，但也不好攻。”</p>
王世充道，“千金堡距离青城宫极近，青城宫此处储有许多砲车，云梯等也都是现成的，器械齐备，兵马又多，打一个千金堡很容易。</p>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屈突通是唐兵部尚书兼陕东道大行台的仆射，</p>
若是破堡，俘屈突通，再歼堡中几千兵马，也能让唐童伤几分筋骨。”</p>
王世充轻篾的把李世民称为唐童。</p>
这一仗王世充不得不打，原想坚城拒守，谁知道关中出了个妖孽般的李逸，几个月时间把洛阳外围数十州俱扫破，只剩下个徐州和河内城。</p>
这让王世充陷入极大的困境，再守那就是等死。</p>
可对峙许久，又找不到李世民的破绽，</p>
上次好不容易抓到李世民轻敌侦察的会围住他，还让一个裸黑炭救走了。</p>
再这样僵持下去，河内、徐州也要失守，接着就是偃师，那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p>
“屈突通的两个儿子还在我上，养了几年，如今终于也要派上用场了。”</p>
王世充里还有筹码，屈突通两个亲儿子一直被他关着，此前怎么写信劝都没用，这次他准备押着屈突通两儿子到千金堡下劝降。</p>
不降，就杀，一个个杀。</p>
而且他有自信能快速攻下千金堡，用不着让妇人抱孩子骗开堡门，毕竟洛阳城跟李密打了那么久，</p>
各种投石砲车就极多，其它云梯、冲车、壕车等也多的是。</p>
郑颋回到家中，却并没有被王世充的计划提振半点心情。</p>
他对妻子叹气道：“我束发入仕，志慕名节，不幸遭遇乱世，如今流离沦落如此，可叹我智力浅薄，不能自保。</p>
如今洛阳王世充灭亡在即，我不能让整个家族也跟着毁灭。”</p>
于是，</p>
他让妻子替自己直接剃光了头发，披上准备好的僧衣，</p>
合掌，“南无阿弥陀佛。”</p>
郑颋当然也不是什么一心向佛，只是郑国这条船要沉了，他得自保，只能选择出家。</p>
否则他这郑国御史大夫，将来难免也跟着陪葬，还连累家族。</p>
消息很快传到王世充耳朵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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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气的暴跳如雷，“狗奴就认定朕会败给唐童了吗，你以为剃光了毛就能逃过一死</p>
不杀你，不足制众！”</p>
恼羞成怒的王世充，不仅下令当即逮捕郑颋处死，还诛他满门。</p>
王世充一天内，先杀行刺他的唐降将王怀文，又杀原李密部属的郑颋，而且郑颋在郑朝又是御史大夫这样的大臣。</p>
一时间，也是弄的人心惶惶。</p>
大家都觉得王世充这是把事情做绝了。</p>
这段时间，王世充杀了十几伙人，都他们是唐人内应，要夺门献城。</p>
隔段时间就要杀一批唐内应，这里面冤杀的肯定也有。</p>
如今连御史大夫要做和尚，就因此把人全族诛杀了，谁不惶恐。</p>
洛阳宫城内，关押了一万多人。</p>
杜淹此时也住在宫城里，他倒不是被关押，而是贬刑部侍郎，关押在宫城里的这些人，归他管。</p>
听闻郑颋全族被诛之事，</p>
杜淹心情沉重，王世充已经有点疯狂了。</p>
此时的杜淹也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离开洛阳，还非要跟着王世充，结果如今这条船要沉了，他还在船上。</p>
晚上，杜淹回到住所，长叹短吁。</p>
郭氏也是愁眉苦脸，“粮价又涨了，现在洛阳黑市上，绢一匹仅换粟一升，布十匹只能买盐一斤。”</p>
今日杜家的晚餐，是带着糠皮的麦饼。</p>
杜淹看着这些根本没有胃口。</p>
“我们家也没粮了吗”</p>
“自从阿郎被贬为刑部侍郎，哪次发粮给足了的，就这些，还是妾身拿了数件金首饰叫二郎去换得的一些麦子。</p>
现在洛阳金子还没粮食值钱。”</p>
“这宫城里关着一万多人，每天都要饿死几十人。”</p>
本来到了秋收季节，会有新粮转运来洛，大家能吃上新的稻米、米等，</p>
可如今虎牢以东尽失，连黄河北面的河内，都被打的只剩下一座河内城在苦撑。</p>
哪里还有粮食来洛。</p>
就连洛阳城郊的粮食，都被唐军收割了。</p>
“阿郎，听十娘的丈夫，短短数月，从山南襄阳一直打到虎牢，夺取连城百座，可是真的”</p>
杜淹阴沉着脸，“提他做什么，若不是他，我们也不是这个处境。”</p>
郭氏压低几分声音，“阿郎，如今都这个形势了，你还看不明白吗，这王郑怕是没多久了，你得早做打算啊。”</p>
“怎么打算御史大夫郑颋削发出家，结果被诛满门了。”</p>
“妾身听如晦现在就在北邙山唐军大营中，无逸在虎牢关。”郭氏道。</p>
杜淹瞪大眼珠子，“你别乱来，近来死了十几批人，罪名都是通唐，每个人都是牵连妻儿甚至是族人。”</p>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偏偏咱们跟如晦和无逸关系都不好，若真等到城破之日，他们又岂会救咱”</p>
杜淹听到如晦和无逸两个名字就火大，但妻子的话却让他心生无力。</p>
“现在不能跟他们两个有任何联络，否则绝逃不过陛下的眼线，这是取死之道。”</p>
“那怎么办”</p>
杜淹很不愿意，但也只能无奈的道：“你和老六家的明天去牢里看望下杜楚客，给送点吃食。打点下狱卒，不管如何，要让他活着。”</p>
妻子有些不解。</p>
“你按我的去做便是，这杜楚客虽跟杜如晦一母同胞，但书读的多，却读的有些迂腐了。我之前没杀他，就是觉得他没什么威胁。</p>
你现在只要稍待杜楚客好些，再些赔罪、不得已的话，那傻子就会忘记之前的那些事，等城破后，他就能成为我们的护身符，让他去跟杜如晦、李逸交谈。”</p>
“能行吗”</p>
“当然。”</p>
武德三年，十月初七，</p>
王世充率军出青阳宫，猛攻千金堡。</p>
战斗一开始，就极为猛烈。</p>
重砲车可以投掷五十斤重的石头，能抛投出二百步远。</p>
还有八弓弩，箭竿像车幅、箭簇如巨斧，可以射五百步远。</p>
战斗一开始，王世充的重砲、巨弩，就四面排开，猛攻千金堡。</p>
城中的屈突通和窦轨二人，被这重砲巨弩打懵了，头都抬不起来。</p>
看着那无数的冲车、壕车、云梯等涌来，</p>
一个个全都变了脸色。</p>
“快点烽火向秦王求援！”</p>
直接就点起了三柱烽烟。</p>
烽烟传到北邙山金墉城，李世民却并没有马上出兵救援。</p>
“不急，且先让王世充骄狂一会，千金堡还暗藏着窦轨一支益州兵，足以自守。”</p>
李世民让营中宰羊，和麦粉擀面，让即将出击的玄甲骑先吃上一饱热乎丰盛的羊肉擀索饼。</p>
秦叔宝、程咬金、段志玄、霍长孙、张士贵、尉迟恭，秦王府一众大将都很从容淡定，</p>
参谋军事的中书令封德彝，骠骑将军宇文士及则和房玄龄、杜如晦他们一起，在安排辅兵，把玄甲骑的铠甲都给打包装上驮马背，把玄甲骑的战马再饮喂一遍。</p>
李世民抬头望天，</p>
“待将士们饱餐一顿后，玄甲骑乘备马前往千金堡附近，轻骑护卫左右，辅兵用驮马把玄甲骑铠甲驮运过去，步兵随后。”</p>
要让最精锐的玄甲骑在战斗前，保持最好的状态。</p>
开战时才披甲、换乘战马。</p>
“先让王世充得意一阵子吧。”李世民对自己的玄甲骑非常有信心，当秦叔宝、尉迟恭等随自己出现在千金堡下，定能一击破敌！</p>
“殿下，千金堡升起四柱烽烟了！”侯君集跑来禀报，一脸担忧。</p>
李世民还在等擀羊肉面条，“不急，千金堡能扛的住的。”</p>
“万一屈突仆射守不住怎么办”侯君集问。</p>
李世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只要能击败王世充，一切都值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