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器人</p>
第二天一大早。</p>
东方朗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p>
想跟周浩然郭志远的事。</p>
在采购教辅书的过程中，他似乎底下不干净，存在着私吞腰包的行为！</p>
周浩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p>
这是可预见性的。</p>
当初设计卖书这个项目的时候，他的想法是轻资产模式。</p>
就是不拿钱。</p>
先去拿书。</p>
拿了书，卖掉了之后，再去给他们送钱。</p>
都是同学，这点信任关系还是有的。</p>
没想到，班长王文瑞财大气粗，直接从家里申请了5000块钱的启动资金。简单粗暴，上来就用钱砸这运作起来倒是简单了，却超出了周浩然的计划。</p>
如果没钱，自然没法贪。</p>
一旦有钱了，又缺乏完善的经费管理制度，那就必然会出现经费滥用的现象。</p>
东方朗很难接受，很生气，“亏我还把他当兄弟呢，他就这么办事的！要不是田悦然，我都差点被他给蒙蔽了！”</p>
“田悦然怎么发现的”</p>
周浩然正端着杯子，在弄堂里蹲着刷牙。</p>
东方朗道：“郭志远上门收书，有一个同学是田悦然的初中同学。她本来也没在意，就随口问了一嘴，就发现对不上了。她那个同学，只收到了2块钱，可郭志远给的报账，却是块钱。一笔交易，他贪了5块钱！”</p>
周浩然漱了漱口，往地上吐了一大口。</p>
这边的老式弄堂还没改造。</p>
弄堂出口外边的厕所，甚至还是老式的露天厕所呢就是没有遮挡的，如厕的画面会被路过的每一个人看见。</p>
一般都是男性使用这种公厕。</p>
东方朗接着：“后来，田悦然又对着郭志远提交的名单，联系了一些同学，有很多都对不上。估计他很可能私吞00块多钱了！”</p>
周浩然又漱了漱口，算是刷过牙了，“事。”</p>
“事”东方朗一听，差点炸了，“这还是事周浩然，你有没有听懂我在什么”</p>
周浩然道：“不就是郭志远中饱私囊，私底下拿了收书的经费嘛。”</p>
“对啊，这多严重”</p>
东方朗瞪大了眼睛。</p>
“有多严重”周浩然不以为意，“不就是贪了点钱嘛，00多块钱而已，咱们要是把卖书生意给做起来了，每人都能分几千块。”</p>
“不是钱的事！”东方朗一脸严肃，“性质啊，这性质很恶劣啊！”</p>
周浩然不为所动，轻描淡写的：“郭志远的父母都下岗了，家里条件有困难，可以理解。”</p>
“你这叫什么话他要是缺钱了，等卖书赚了钱，我可以借他！可他不能私底下私吞啊，这是破坏了原则，越过了底线！”</p>
东方朗义愤填膺。</p>
觉得遭遇这种事，如同受到了背叛。</p>
周浩然起身，回去放牙缸。</p>
东方朗就像跟屁虫似的。</p>
周浩然走到哪，他就跟到哪。</p>
洗了把脸，周浩然这才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什么原则，什么底线”</p>
</p>
东方朗生气道：“中饱私囊啊，他越界了！”</p>
周浩然不慌不忙，又从洗间出来往客堂里走，“有原则、有底线，这是好事。可这有个前提条件，你得是个人。”</p>
东方朗跟着他，听到这话，脸一黑，“你怎么骂人呢”“我可没骂你。”周浩然哈哈一笑，跟他去客堂里的木椅上坐下，“你现在不是人，你是一个被输入程序的器人嗯，你知道什么是程序吧”</p>
东方朗道：“就是微程序呗。”</p>
“对，微程序。”</p>
周浩然这才记起，他的高中是开过电脑课的。</p>
不过，名字不是电脑课，而是“微课”。</p>
上课的时候，要去微室。</p>
比化学实验室还严格。</p>
去微室，需要穿上鞋套才行。有时候有领导来视察，同学们都要穿上白大褂、戴上头套，要多正式有多正式。</p>
微一台要好几万，的确要保护好。</p>
周浩然道：“现在的你，脑子里是被植入了一套程序，这套程序就是你在读书、成长的环境里，在家长、老师和社会氛围里形成的对事物的习惯认识。你是按照这一套标准程序来判断是非的，而不是按照你真正发自内心的感受。”</p>
“我的思想不属于我。”东方朗也没少看书，“笛卡尔的唯心论，第一哲学原理。要通过普遍怀疑来打击以往的知识体系，从而建立新的知识体系。”</p>
周浩然笑道：“差不多吧，就这个意思。之前我给你们讲卖书，谈到了价值和价格。陈子璇不就过嘛，什么商品价格是商品价值的货币表现形式，商品价值是产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总量的集合她的都是政治课上学的那一套，就是被植入了标准程序。”</p>
东方朗冷静了下来，“所以不应该认为郭志远做错了。”</p>
周浩然道：“中饱私囊肯定不对，可这要看你从什么样的视角，从什么样的高度来看待。要尊重人性，别感情用事，放下你所有的情绪，来客观审视。”</p>
东方朗挠挠头，“怎么审视”</p>
周浩然道：“真正的错误，是你没能构建出一套合理的监督制度，给了他偷拿钱的会。任何一个团队，只要涉及到了资金、经费的使用，又没有建立一个有效的运营制度，就一定会存在着经费滥用的现象。没有郭志远，也一样会有马志远、刘志远、张志远，没有区别。”</p>
东方朗微微皱眉，“有点武断了吧”</p>
周浩然道：“人性都是一样的，只是不同的人身处不同的环境里，会应激出不同的行为。想当高，你就要尊重人性。你要是成天讲感觉、情绪、爱情，天天关注这些虚无缥缈靠不住的东西，你去了复旦也白去，没什么长进。”</p>
此刻的东方朗，已经刮起了头脑风暴。</p>
感觉都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p>
周浩然接着：“现代化的企业，在管理成本里，最大的的支出部分就是‘尊重人性’的费用。什么是尊重人性不仅要尊重人性美好的一面，也要尊重人性丑陋的一面。”</p>
越是优秀的企业，就越是向制度问责，而不是人。</p>
不过，这个话题展开就太大了。</p>
以现在东方朗的水平，了他也不懂。</p>
“那”东方朗现在的确有点晕头转向了，“那郭志远这件事怎么办”</p>
周浩然笑着：“你要是能做到眼睛里容沙子，就算是有进步了。”</p>
东方朗大吃一惊，“假装不知道吗默许他这么做”</p>
周浩然道：“这是人性，你没法用制度控制，那就用制度去适应人性。在制度层面，去批准郭志远的这类行为，给他一个名正言顺。”</p>
“啥”</p>
东方朗真是惊呆了。</p>
周浩然很惊讶的：“你不是要跟他决裂，要把他开除吧”</p>
“没有！”东方朗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就是觉得这事不该这么算了。”</p>
周浩然道：“你要是揭穿他，跟开除有什么区别以后他在同学之间，还怎么混”</p>
东方朗“嗯”了一声，“你的有道理。”</p>
周浩然淡然道：“就算不同学情谊，只咱们卖书这个项目。不管你是开除郭志远，还是想揭穿他、惩罚他，你都不能从根子上解决制度性的缺陷。来了一个郭志远，还会有马志远刘志远张志远，就可能导致这个项目被混乱的组织结构给搞崩。”</p>
东方朗完全抓瞎，“那要怎么办啊”</p>
周浩然觉得这的确有点为难他了，想了下，“这样吧，晚上我请你们几个去春桥路的绿源饭店吃饭，你把大家都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