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p>
“我没事就是没事了，男子汉大丈夫，破点皮算什么?”上官韬故作轻松地笑道，其实面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他心底的悲怆只是愈深，却，不能流露，“你你叫倾城是吧？先吃点东西吧。”</p>
“嗯”莫倾城接过上官韬递去的烤兔肉愣愣地看着，半晌没有动作。</p>
“难以下咽是吧？没办法，流落到此只能将就了。”上官韬无奈地笑道。</p>
“不是”莫倾城赶紧咬了一口，抬头问道，“哥哥，可以告诉倾城你叫什么吗？”</p>
“嗯，我叫上”上官韬神情一黯，颇有点自嘲地笑道，“我单名一个韬字，韬略的韬。”</p>
“给我起名的人是个很奇怪的人啊。”起陌轻羽上官韬嘴角不由微微漾起一点笑意，那与众不同的母后虽然让他的生活多了不少啼笑皆非的时刻，却让他在深宫中的日子时时充满了笑意与温暖。</p>
“那你的姓呢？我姓莫，莫倾城，莫非的莫，倾听的倾，城关的城。”</p>
“我没有姓只有名字”上官韬苦涩地回答道，被剥夺了皇姓的他不知自己到底还能否自称上官之姓，可这个姓氏背后的辛酸，他无法忘却。</p>
“韬哥哥是个孤儿啊没关系的倾城也是个孤儿了倾城会陪着韬哥哥的”莫倾城不知上官韬的身世，只能强颜欢笑地安慰道，却依旧止不住自己眼角的泪。</p>
上官韬轻轻地将莫倾城揽在怀中，让她的脑袋轻轻依偎在自己肩头，人生晦暗，至少此刻还有人可以陪着自己一起走过。</p>
“哭吧把你的悲伤都发泄出来然后一起活下去吧”揽着莫倾城，听着耳畔那嘤嘤的哭泣，泪意肆虐，他仰起那泪湿的脸，遥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未来。</p>
“呐韬哥哥，我们会死吗？”莫倾城趴在上官韬怀里轻声地问道。</p>
“会的”</p>
“也是爹爹死了，娘亲也死了我也会被妖魔吃掉的对吧?其实若韬哥哥是妖魔也好就这样杀掉倾城倾城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爹爹和娘亲了”</p>
“傻瓜”上官韬轻轻地抚摸着莫倾城的发丝，“哪有人不会死的?我们终会死去，只不过是在离开这里后，在幸福的生活中慢慢老去，直到迎接死亡的那一日。”</p>
“你相信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莫倾城抬头看着上官韬。</p>
“可以的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p>
“好的倾城相信韬哥哥倘若我们离开了这里，倾城要嫁给韬哥哥，当韬哥哥一辈子的家人韬哥哥会娶倾城吗？”</p>
“会的会的”上官韬的声音轻轻的，虽是沙哑，却温柔得让莫倾城安心地沉沉睡去，香甜的安眠中暂时没了梦魇的惊扰。</p>
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模样，上官韬默默地思索着今后的日子，他不想死，更不想让她死，可活下去的方向，他却依旧抓不准，看不清，只能在恐惧中一点一点地摸索，期望某一日，能在死亡的迷雾中，寻找到死里逃生的光芒。</p>
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醒来之时已是天黑，洞中的火堆依旧微微地亮着，她躺在火堆旁，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衣服，身下是一堆枯枝隔开了冰冷的地面，稍稍一动还觉得有些扎人。</p>
莫倾城起身环视着四周，却不见上官韬的身影，昏暗的火光中只有她孤零零的影子与她相伴，在火苗的跳跃中颤动着，似是在诉她的恐惧。</p>
“韬哥哥?韬哥哥！”没有人回答，只有她的呼唤在空荡荡的山洞中萦绕，回响，一点点地放大她的恐惧。</p>
“韬哥哥！韬哥哥”莫倾城害怕地哭泣着，她抱着怀中的衣服，颤抖着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她无法抑制心底杂乱的猜测，胡思乱想中却让年幼的她更加恐惧，“韬哥哥你在哪里倾城好害怕不要丢下倾城一个人”</p>
怀中的衣服暖暖的，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是上官韬的外衣，不知何时，竟跑到了她的身上。她紧紧地抱着那件衣服，似是抱着上官韬一般，哭着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p>
火堆渐渐燃尽，微弱的火苗挣扎着，最终化为一缕轻烟，余下点点暗红的火星。失去了光明的她心中愈加忐忑，只能闭上双眼不断地提醒自己切勿胡思乱想。</p>
洞中一片死寂，只有洞口传来的微微的风响，忽而一声石块落地的闷响，洞口竟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轻轻的，似是在刻意掩饰一般，仿若狩猎中的野兽一般，竭尽全力地掩盖了一切的声响。可令人恐惧的是，那轻微的脚步声背后，却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似是抑制着什么，不断地向她靠近。</p>
莫倾城惊恐地往后退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明明脸上已被泪水浸湿，却只能咬住嘴唇，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每退一尺，她的心便更沉一分，当后背撞上阴冷的岩石之时，她的心亦沉到了谷底，被那刺骨的深寒所笼罩。</p>
才刚对未来有所希望，却在这一瞬间，化为了绝望。</p>
火光亮起，莫倾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却在不远处响起了上官韬疑惑的声音。</p>
“倾城，你怎么跑那儿去了？”</p>
“韬哥哥！”</p>
听到上官韬的声音莫倾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上官韬忙丢下中的猎物，上前抱住哭泣的她焦急地问道:“倾城，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声一点，别把妖魔给引来了。”</p>
莫倾城的哭声低了下去，却依旧抓着上官韬的衣襟啜泣不止。上官韬无奈，只能任她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浸湿自己的衣物，待到她情绪稍稍平复才继续询问。</p>
“倾城醒来就发现韬哥哥不见了倾城好害怕好害怕然后火灭了就听见洞口有声音倾城以为是妖魔进来了倾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韬哥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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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倾城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上官韬听完只能苦笑:“抱歉，倾城，我以为你还睡着就想着不出声以免吵醒你，没想到反而吓到你了”</p>
“韬哥哥你跑到哪里去了倾城倾城还以为你丢下倾城一个人不管了”莫倾城轻轻捶着上官韬的胸口，哭着抱怨道。</p>
“不会的倾城不是要嫁给韬哥哥吗？韬哥哥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只是我看天快黑了，就出去找了点食物，没想到跑了好多地方都没逮到什么猎物，直到最后才抓到了几只雪鸠。抱歉，下次出去一定告诉你。”</p>
“嗯。”莫倾城从上官韬怀中抬起头，却发现他衣着单薄，肩头还有一点积雪，稍稍一碰，便化成了冰冷的水，“那个这个是韬哥哥的衣服吧？”</p>
看着莫倾城中的外衣上官韬点了点头。</p>
“韬哥哥你快穿上，会着凉的！”莫倾城笨拙地想要给上官韬套上，却被上官韬按住了。</p>
“你穿吧。我自习武，懂得如何用灵气保持自己的体温，你看，我的不还是很温暖吗？”</p>
莫倾城轻轻地握住上官韬的，将脸轻轻地靠在上面，眼中含泪笑道:“嗯很温暖就像爹爹的一样”</p>
“爹爹你是和你的爹爹一起流放到这里的吧？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吗？”</p>
“嗯”</p>
莫倾城与上官韬坐到重新升起的火堆旁，一点一点地讲起了她们被流放到此地的原因。</p>
莫倾城的爹叫莫玉伦，生前是星洲的知府，为官铁面无私，冷峻强势，对一些为非作歹的豪强士绅丝毫不留情面，有罪必罚，罪重必杀，一时间整个星洲的为恶之人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被莫玉伦抓住了把柄，惹来杀身之祸。只是星洲最大的地主严坤却仗着财大势大，不把莫玉伦放在眼中，最终犯下了杀人重罪。莫玉伦闻讯即刻将严坤抓捕下狱，未及他升堂审理，却迎来了自己的上司巡抚严靖，随后，便是含冤入狱。</p>
原来，严靖竟与严坤是叔侄亲戚，为保严坤无恙严靖先是找莫玉伦通气，要他放严坤一马，却硬生生踢了铁板，恼羞成怒之下他便指使下官员诬告莫玉伦贪污税银，上报朝廷。在冷离渊的操纵下莫玉伦与家眷尽被流放群荒山，严坤逃出生天，最终补了莫玉伦的缺，成了星洲知府，为害一方</p>
听着莫倾城含泪讲完一切，上官韬只能略带抚慰地开玩笑道:“没想到倾城竟还是官宦人家的大姐，此刻陪我一起在这种荒山中吃苦真是委屈了。”</p>
“一点也不委屈其实爹爹虽是知府，可除了俸禄从不沾染一丝铜臭，支持着那么大一个衙门，倾城从过得和普通的百姓并无差别。”</p>
“是吗？那你会觉得委屈吗？明明是知府千金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待遇。”</p>
“不会啊，爹爹过了，活得问心无愧，对得起黎民天下，纵是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p>
“是吗”想起年幼时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上官韬不禁有些唏嘘，那时的自己，从未想过这种问题。</p>
“嗯可是爹爹死了被那群坏人害死了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就不会含冤流放至此，爹爹和娘亲亦不会为了保护我而”</p>
“倾城别哭善恶到头终有报，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的，相信我好吗？”</p>
“嗯韬哥哥的倾城都相信如果可以离开这里，倾城要为爹爹报仇，那时候，韬哥哥会帮助倾城吗？”莫倾城满怀希冀地望着上官韬。</p>
“当然。”上官韬点头，倘若他有幸能恢复身份，他一定会为她铲除那一帮贪官污吏；即便不能，他也会用其他段，杀掉这些败类。</p>
“谢谢你韬哥哥除了爹爹和娘亲，你是第一个对倾城这么好的人”</p>
“我也要谢谢你”除了他已经失去的家人，她是他唯一还可以感觉到温暖的对象。</p>
“嗯?谢我什么？”莫倾城歪着头问道。</p>
“嗯感谢倾城愿意嫁给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上官韬开玩笑地捉弄着莫倾城。</p>
“韬哥哥！”虽然莫倾城尚且年幼，可这些话从上官韬口中出还是让她有些赧然，红着脸娇羞地嗔道。</p>
“好了，不逗你了。你还，不懂那些情爱之事，或许我们离开这里后，你会有心上人，而我亦会有自己所爱的人也不准。”</p>
“不会的，倾城不会后悔的，到时候韬哥哥也不许反悔！”莫倾城有些天真地幻想着未来。</p>
“好到时候倾城如果心意不变的话韬哥哥也不会反悔的。”上官韬只是笑着，女孩的话或许真，或许假，可至少，此刻他的心不再那么冰冷。</p>
“定了哦拉勾，不许骗人。”莫倾城伸出了指，上官韬亦慢慢伸出指，勾上了她细细指头。</p>
或许是上天安排好的缘分，如今他只求上天，不要扯断这条红线，让他们在共同度过这段艰难痛苦的岁月后，能够迎来一个自由幸福的未来。</p>
走过艰难岁月，斑驳亦好，在凄冷的群荒山中他不再落泪。偶尔登高远眺，极目四野，还是锁定在那令人眷恋的方向，那儿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和无法斩断的相思。山水迢迢，无阻眷恋依依。</p>
春风乍起，在潜移默化中吹绿了一树生气，不经意间，冬雪化尽，万紫千红化为翩跹的蝴蝶，悠然地从枝头飘落，丝毫无惧群荒之恶。落红胜雪，回忆如昨，那舞就季节之末的杨花飘渺着一场场的离愁惊梦。在这个滋长愁怜的季节里他无暇哀伤，只因身边多了她，因而再添一分生存的欲望。</p>
夏雨骤至，悄无声息地打落点点枝蕾。夏风过处，吹散浓重的热浪，带来一丝清凉，更夹带着那令人惊惧心寒的嘶吼。夏花灿烂娇艳，终不敌凋零的宿命。但曾经的芳菲，依稀在暗香缭绕的枝头。他坚强着，拉着她一路飞奔，极力躲避着死亡的追随，哪怕生命凋零、枯萎，他也要用尽最后一分力，带她奔向希望的方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