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p>
“”</p>
“叔！”</p>
“啊？”季阳终于回神，“咋、咋啦？”</p>
乔明眨眨眼：“叔，你跟段长乐他妈，原先是不是一家子？”</p>
“你是她哥，是吗？”</p>
季阳蓦地停在原地。</p>
“不是。”</p>
他使劲往下咽了咽唾沫，声音很哑：“她是我姐，我是她弟。”</p>
完了重新迈开腿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p>
的娃总是有很多问题：“那为啥我奶你是她哥？”</p>
“她可乐意每天蛐蛐别人家的事儿了，我听她，段长乐她妈原先可邋遢了，不爱洗澡也不梳头，还不话，像个哑巴。”</p>
“是真的吗？”</p>
“”季阳没话。</p>
乔明自顾自的道，“我觉得她在放狗臭屁，我瞅见过段长乐他妈，跟他一样可白可干净了，胖乎儿的，笑起来老好看，指定是个可温柔的妈妈了，不像我妈，天天跟个泼妇似的。”</p>
“以前我奶没瘫炕上的时候她俩总干仗，不是扯头发就是骂脏话，啧啧啧，你是没瞅见那个场面！”</p>
季阳突然开口：“你姥还在么？或是你妈有没有兄弟姐妹啥的。”</p>
“你没问过他们么，问问你妈是不是从一生下来就是个泼妇，是不是从一生下来就会跟人骂脏话、扯头发。”</p>
乔明哈哈乐：“叔，你是不是傻呀，娃子生下来的时候连话都不会啊。”</p>
“我还有个妹妹呢，我妹生下来时候天天就知道哭、吃奶、睡觉，其他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明白。”</p>
季阳叹口气：“所以，她是为啥变成现在这样的呢？”</p>
“又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呢？”</p>
乔明顿时失语，稚嫩的眼眸猝然瞪得老大。</p>
俩人顺着冗长的土道往前走，道路前方正逢夕阳西下。</p>
季阳话音不轻不重，像是在给乔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谁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啥也不明白，白纸一张。至于后头上面落下啥东西，是好的东西还是坏的东西，并不是全由得自己。”</p>
“大多数的人，自己的那张白纸上落下的头一个东西，都是爹妈给写的。”</p>
“我姐也是，我也是。”</p>
“他们在她那张纸上留下了没完没了的打骂、羞辱，在我这张纸上留下了纵容、扭曲的溺爱、跟狗粑粑一样又臭又烂的道理”</p>
季阳喉咙逐渐哽咽，眼里也像是被刮进了沙子，又酸又疼。</p>
末了沉沉叹息：“她都那么苦那么累了，还哪里有力气打扮，哪里有力气话？”</p>
“她能咬着牙活下去，就已经耗尽浑身的力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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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算我求您了，成吗？您就让我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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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季春花哭得不行，攥着孙巧云的求她：“您不也听了吗，那个啥的流感病毒，就搁娃们中间传，可厉害了！”</p>
“咱隔壁村就有娃子拉肚子拉死的”</p>
“长乐打儿身子就不如长安壮实，我、我瞅不见他我实在是放不下心呀妈！”</p>
孙巧云眼瞅着季春花哭得都要上不来气了，一张丰软的脸也憋得通红，抓紧给她拍后背顺几下，“花儿啊，妈能不明白吗？妈也是为人父母啊。”</p>
“我跟你爸听见的时候，你爸连鞋都没换就跑出去了，他不也来了信儿了，虎子带着长乐正搁诊所吊水呢，吊了水，先把拉肚子止住，咱再带娃去县里看。”</p>
“这日子不比天热的时候，一下黑了外面就起风，你还坐着月子，出去叫风拍着落下病根可咋整？”</p>
“长乐是咱家的宝贝疙瘩不假，可你也是咱家的宝贝疙瘩呀！”</p>
“不行，不行”季春花呜呜着使劲摇头，急得心都出了汗，无比恳切的看着孙巧云：“妈”</p>
怎想话还没完，门就叫人缓缓推开了。</p>
二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地往外屋瞅。</p>
“长安？”季春花听这的脚步声像是他。</p>
“嗯。”段长安应了一声，缓缓走进里屋，里垫着块布，上面是个呼呼冒着热气的碗。</p>
“诶呦！你这娃，奶一眼瞅不见你都不行！”</p>
孙巧云赶紧过去接，心疼又感动的嗔他：“奶不跟你了，别自己动火！”</p>
“烫着你咋整？”</p>
“不碍的。”段长安很是平静，“顶多落个疤，我是男娃，怕个啥。”</p>
“奶。”</p>
不等孙巧云再接话，他就继续道：“我给妈熬的姜糖水，没搁太多红糖。”</p>
“您叫我妈喝完，把衣服裹厚点，完了我跟她一道去诊所瞅长乐吧。”</p>
“周主任过，月子里不叫身体受累的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得是心情好。”</p>
“您不叫她去，她自己个儿关在屋里只能是越寻思越难受，没准得更伤身体。”</p>
“安安。”季春花哭得更厉害了，眼里雾蒙蒙的一片。</p>
段长安的身子，却好像有个大大的影子。</p>
她伸招唤他：“妈妈的好大宝儿，快过来叫妈搂搂。”</p>
孙巧云搁一边瞅得也跟着眼发湿，缓了半天才道：“哎，瞅瞅你们娘俩，倒整得我跟个坏人似的。”</p>
“哎呀，妈，您咋能这么呀？”季春花搂着段长安，满脸不乐意：“我们能不知道您是为了啥嘛，真是的，”</p>
“您真是跟您儿子一样一样的，总爱这酸了吧唧的话。”</p>
段长安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奶，我作证，我爸这毛病真是随您。”</p>
“去去去！”孙巧云红着眼，凶巴巴地瞪他：“没良心，就知道跟你妈一队。”</p>
“赶紧给你妈把衣裳袄子啥的都翻出来，还有奶给织那围巾套啥的也拿出来，”</p>
“花儿，你把这姜汤趁热喝了，别白费了你好大儿的心意。”</p>
“喝完都穿齐了，我点头可以了你们才能出门，知道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