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语塞。</p>
那夜，他和女子打了一架，两人又交谈了一番，随后她便如雾气般消散。</p>
可此刻，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诡异的相遇。</p>
雨女轻笑一声，灰眸转向宁芙：\"何必为难他？药师什么都不知道。\"</p>
\"你找死！\"</p>
宁芙的杀意骤然爆发！</p>
寒螭剑铮鸣出鞘，霜气如狂潮席卷，整条溪流瞬间冻结成冰！</p>
剑光斩落的刹那，雨女的身影却如泡影般破碎，化作万千雨滴消散。</p>
\"下次再见，药师。\"她的声音回荡在雨中，\"到那时，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所有的秘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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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圆阵！\"陈锋的吼声还在林间回荡，影狩已经化作一道灰白残影扑入人群。</p>
赵无伤的反应最快。</p>
他后撤半步，三支羽箭连珠射出。</p>
第一箭穿透影狩左眼，第二箭钉入它新生的前肢关节，第三箭——</p>
箭杆在半空被骨尾扫断。</p>
王铁举盾迎上，精钢打造的盾面与利爪相撞，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p>
盾牌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p>
\"心鳞甲！\"李当归的警告晚了一步。</p>
三名老兵已经捂着喉咙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血沫。</p>
影狩的六只眼睛同时锁定了李当归。</p>
它后肢发力，腐叶在脚下炸开，骨尾如鞭子般抽向他的太阳穴。</p>
一道银光劈开毒雾。</p>
宁芙的剑来得毫无征兆。</p>
第一剑，寒螭剑自下而上撩起，剑锋与骨尾相撞的瞬间，霜气炸裂。</p>
第二剑接踵而至，宁芙旋身时剑锋横切，角度刁钻得不可思议。</p>
影狩仓促举起三只前肢格挡，剑刃过处，六截断肢齐齐飞起。</p>
冻僵的爪子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摔碎的瓷器。</p>
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剩余的三只眼睛疯狂转动。</p>
它猛地后跃。</p>
第三剑却斩断了它的退路。</p>
宁芙跃起的身影遮住了林间漏下的阳光。</p>
寒螭剑垂直刺下，剑尖精准地没入影狩天灵盖三寸。</p>
霜气从怪物的七窍喷涌而出，在它张开的口中凝结成冰凌，在眼眶里冻住转动的眼球。</p>
当宁芙收剑归鞘时，无头尸身轰然倒地。</p>
冻成冰坨的头颅滚到李当归脚边，六只眼睛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p>
溪水不知何时恢复了清澈。</p>
陈锋捂着受伤的肩膀，声音发颤：\"将军的剑又快了。\"</p>
宁芙没有答话。</p>
她的剑尖挑起地上半片珍珠色鳞片，上面残留的黏液正在腐蚀冰晶。</p>
满地冰晶缓缓融化。</p>
李当归这才发现，自己的掌不知何时已经结了一层薄霜。</p>
影狩的尸体还冒着寒气，宁芙的剑却已抵在李当归的咽喉。</p>
\"。\"她的声音比寒螭剑的霜气更冷，\"你和她，什么关系？\"</p>
李当归能感觉到剑锋传来的刺骨寒意，喉结滚动，却不敢吞咽。</p>
\"将军，我真的只是见过她一次！\"</p>
\"一次？\"宁芙冷笑，\"一次就让她记得你？一次就让她叫你'药师'？\"</p>
她的剑尖微微用力，一滴血珠顺着李当归的脖颈滑下。</p>
\"黑水河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p>
\"那晚我在营帐里磨药。\"李当归声音发紧，\"突然帐帘被风吹开，她就站在外面。\"</p>
他回忆起那夜——雨女无声无息地出现，灰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p>
她指尖轻弹，药碾里的药材瞬间腐坏，化作黑水。</p>
\"她要毁药，我试图拦她。\"李当归咬牙，\"但她身法太快，我质问她们为什么非要南下然后她就消失了。\"</p>
宁芙的瞳孔微缩：\"就这样？\"</p>
\"就这样！\"李当归急道，\"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p>
\"他的没错。\"</p>
白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p>
“李当归在帐中磨药，雨女突袭，两人短暂交，最终雨女退走。”</p>
\"她不是冲他来的。\"白泽合上竹简，\"是冲着药材。\"</p>
宁芙的剑终于稍稍移开，但眼中的寒意未消。</p>
白泽看向李当归，\"那批药，是准备送去前线救治狸猫伤兵的。\"</p>
林间突然安静得可怕。</p>
宁芙收剑入鞘，转身走向溪边。</p>
众人屏息，无人敢言。</p>
良久，她终于开口：</p>
\"从今日起，李当归不得单独行动。\"</p>
她的背影挺拔如剑，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冷硬。</p>
\"再有隐瞒，军法处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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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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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传令兵便已疾驰而至，中高举白虎城四骑士的赤铜令牌。</p>
\"军令！\"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影狩之患已清，狻猊军即刻接管白虎城外围防线，狴犴、螭吻两军——\"</p>
\"——即刻回城！\"</p>
宁芙接过令牌，指腹摩挲过上面冰冷的纹路，眸光微沉。</p>
\"将军？\"陈锋低声询问，\"我们真的就这么撤了？\"</p>
宁芙未答，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李当归，随后寒螭剑归鞘，霜气在地面凝成一道归途的指引。</p>
\"整队，回城。\"</p>
狻猊军的暗哨如蛛般密布山林，九大统领之一的夜枭亲自坐镇高处，灰褐色的斗篷与树影融为一体。</p>
\"螭吻军走了？\"他低声问身旁的斥候。</p>
\"走了，半刻钟前。\"</p>
夜枭眯起眼，指尖轻抚腰间的淬毒短刃：\"继续盯着，一只老鼠都别放进去。\"</p>
——可他们没看见水里的影子。</p>
溪流之下，一道青影如游鱼般滑过，长发如水草摇曳。</p>
雨女灰蒙的眸子透过水面，注视着远去的螭吻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p>
当最后一队狻猊暗哨转身的刹那，她化作一滴水，混入溪流，悄无声息地渗入了白虎城的排水石缝。</p>
白虎城议事厅内，四骑士的令牌被依次摆放在沙盘边缘。</p>
城主之花生大士——一位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炬的老者——正用一根乌木杖点着沙盘上的黑水河前线。</p>
\"俱卢族主力已逼近河岸，白马亲率铁骑迎击。\"他的声音沉稳如钟，\"红马需调集城中精锐，三日内增援。\"</p>
沙盘上，代表白虎城守军的木雕被一枚枚移向前线。</p>
\"如此一来，城内守备空虚。\"狴犴军统领皱眉。</p>
花生大士的杖尖重重敲在沙盘中央：\"所以从今日起，各营新兵编入城防，轮值巡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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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吻军营内，宁芙将调令竹简\"啪\"地合上。</p>
\"都听清了？\"她冷眼扫过列队的新兵，\"白日照常训练，夜间分四队巡城。\"</p>
李当归忍不住看向西城方向——百草堂的炊烟正在那个方位袅袅升起。</p>
\"李当归！\"宁芙突然点名，\"东城丙队，你任副领队。\"</p>
\"东城？\"他脱口而出，又急忙改口，\"属下领命！\"</p>
解散后，李当归鼓足勇气追上正要离去的宁芙。</p>
\"将军！\"他声音发紧，\"属下能否申请\"</p>
\"不能。\"宁芙头也不回地打断，\"各营分区是死令。\"</p>
寒螭剑的霜气在地面划出一道界线，仿佛在警告他不要逾越。</p>
\"青鸢在百草堂。\"她终于侧过脸，夕阳在那双冷眸里染上罕见的暖色，\"不必担忧你姐姐。\"</p>
“专心巡逻。”她只丢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去。</p>
李当归握紧中铜牌，上面刻着“东城巡卫”四个字，心中微涩。</p>
夜幕降临，东城长街。</p>
李当归与同袍举着火把，沿街巡查。</p>
商铺早已关门，唯有几处酒馆还亮着灯，里面传来醉汉的喧闹声。</p>
“听西城前几日有怪事。”同行的王二低声道，“夜里总听见水声，可附近明明没河。”</p>
李当归心头一跳，指不自觉地摸向剑柄。</p>
“专心。”领队的老兵呵斥，“东城才是我们的地界！”</p>
巡逻结束已是子时。</p>
李当归回到营帐，疲惫地坐下。</p>
往日此时，他本该在校场加练剑法，可如今</p>
他盯着自己的掌，指节因长时间握火把而微微发红。</p>
“耽搁了”他喃喃道。</p>
“剑，非得用练？”</p>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当归猛地抬头。</p>
白泽不知何时已坐在帐内，竹简悬浮在他掌心，墨迹如游鱼般流动。</p>
“先生！”李当归慌忙起身。</p>
白泽抬示意他坐下，指尖轻点竹简：</p>
“行走、呼吸、甚至睡觉——每一动作，都暗含剑意。”</p>
“行走时，想你的步法是否如剑般稳。”</p>
“呼吸时，想你的气息是否如剑般利。”</p>
“观察时——”</p>
竹简上，一股剑意刺向李当归眉心！</p>
他本能后仰，却见那剑意停在鼻尖一寸，化作一行字：</p>
“万物皆可为剑。”</p>
李当归怔住。</p>
白泽收起竹简，轻笑：“现在，告诉我——今夜巡逻，你‘看’到了什么？”</p>
李当归闭眼回忆：</p>
醉汉摇晃的步伐——可作虚招诱敌。</p>
商铺门板的纹路——如剑痕交错。</p>
甚至火把噼啪的火星——都似剑锋破空的轨迹。</p>
他猛地睁眼，抓起佩剑走到帐外。</p>
没有演练招式，只是静静站立。</p>
夜风拂过衣角，他的呼吸渐渐与剑鞘的嗡鸣同步。</p>
远处。</p>
宁芙抱剑而立，看到李当归站在帐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