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p>
楼渔一路上都在懊恼,竟然忘记问他们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了,听那几人叫柳幕彦师父,恐怕还是哪个门派的大人物呢。</p>
“元福,你找人帮我去问问,看看他们住哪间客栈,回头我再去拜访。”</p>
元福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老爷知道了,定会生气的。”</p>
“叫你去就去,啰嗦。”楼渔拿出拨浪鼓摇了摇,对元福道,“纸鸢忘记给他了,下回去拜会的时候记得带上。”</p>
“少爷,您不是不喜欢他吗?”</p>
“你懂个屁,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有礼送礼。”楼渔捏了捏下巴,琢磨道:“那子这么呆,再给他送几本春宫图,让他开开窍。”</p>
“少爷,您这”</p>
楼渔道:“还有,那个叫柳幕笙的家伙,竟然敢掐爷脖子,我得好好跟他算算账。”</p>
“我还以为你不生气呢。”</p>
楼渔嘿嘿一笑:“你还别,我看见那家伙的眼睛,还真有点亲切感,好像是不太生气。”</p>
“少爷,你是不是病了?”元福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道,“老爷好像挺生气的。”</p>
“你怎么知道我爹生气?”</p>
元福缓缓擡起,指着苏府的大门道:“老爷拿着鸡毛掸子气冲冲的往这边过来了。”</p>
“爹,饶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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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渔在光天化日之下挨了顿打,最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回了房。</p>
楼清风拍他的脑袋,骂道:“装什么装,我根本没用力。”</p>
楼渔憋屈道:“爹,这里是苏伯伯家,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p>
“你还知道要脸面。”楼清风突然瞧见了他脖子里的淤青,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侧过头仔细看了几眼,迫切的问道:“脖子怎么回事?谁弄得?”</p>
“没事儿,就打了一架,明天就好了。”</p>
“你这身上大大的伤就没一天好过。”楼清风想了一会儿,愤恨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打你的人叫什么名字?爹派人去看一眼。”</p>
“爹,不是我吹牛,从来就没我楼渔吃亏的时候,我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估计他爹娘都已经认不出他了。”</p>
楼清风怀疑的看了楼渔一眼,这兔崽子有几斤几两他最了解不过,戏弄人他最在行,动嘴皮子更是本事,真动起来倒是未必下得了重。</p>
楼清风这几天百事缠身,见楼渔不想让他管,便也不再追问。</p>
楼渔捂着屁股,依旧走的颤颤巍巍。</p>
楼清风看不顺眼的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还装,会不会好好走路!”</p>
楼渔哎哟了一声,他屁股是真疼,白天先被那叫封澄的呆子打了一顿,又被柳幕笙那怪胎掐了脖子,回来还得挨他爹训话,想来想去他这几天也真是够倒霉的,兴许是过去一年坏事做得太多,到年底都还给他了。</p>
楼渔岔开话题道:“爹,苏伯伯怎么样?我去看看他吧”</p>
“你别去打扰你苏伯伯休息。”楼清风的面色凝重,他让楼渔进房间,关上门道:“渔,爹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p>
楼渔揉了揉屁股,坐下倒了杯茶,“爹,喝茶。”</p>
楼清风端着茶杯,斟酌道:“你苏伯伯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了,他过世之后就只剩康儿一个人,康儿还,爹想将他带回满州,亲自抚养他长大。”</p>
“我当什么事呢,您放心吧爹,我保证吃喝玩乐都有豆芽一份。”</p>
楼清风微微含笑,伸摸了摸楼渔的额头,“玩的脏兮兮的,快去洗洗脸。”</p>
楼渔托着腮,敷衍的点头:“我想睡会儿。”</p>
“那你先睡,有什么等你睡醒了咱们再。”</p>
楼清风离开房间,轻轻脚的将门关上,刚出院子,就有仆人匆忙跑来找他,大冬天的额头上全是汗,话结结巴巴的不清。</p>
楼清风按住他的肩膀,“慢慢。”</p>
“我家老爷收到一封信,看完就吐血了,一直在喊楼老爷您的名字,您快去看看我家老爷吧。”</p>
“我这就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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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你看看,我如今还没死,柳幕彦他人就已经到了闵州,口口声声来给我治病,其实巴不得等着我死,好把康儿给带走。”苏芳天久患肺痨,一开口便引发出一连串的咳嗽,白色中衣之上隐约沾着血渍。</p>
楼清风从他中接过信,快速阅览之后面色突变,羲山派柳幕彦与药仙谷柳幕笙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此次柳幕彦大费周章不远千里请柳幕笙出谷,为他师兄看病,抛去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不谈,他们此次前来未必全是为了孩子。</p>
“柳幕彦来了,康儿的生父定然也来了。”楼清风沉吟片刻道,“师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既然来了,不如就让柳幕笙看一看,我也想见见他究竟是何人物!”</p>
苏芳天一阵剧烈咳嗽,面色惨白,眼睑处捂着一团乌青,“我宁死,不承羲山派的情。”</p>
“师兄,切莫堵这一口气,若是你的疾症能治好,哪怕多活三五七载,对康儿来也是好的,照顾康儿师弟义不容辞,但康儿待在谁身边都不比现在来得好。”</p>
苏芳天气虚道:“别让周策见康儿,绝不能”</p>
“好好,我知道了,师兄你别话好好休息,我知道怎么处理。”</p>
“康儿”</p>
楼清风闷声叹了口气,看着苏芳天睡下之后,叫来了传话的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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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渔刚躺下,就听见了开门的吱呀声。</p>
来人没吱声,楼渔以为是元福,便合着眼没话。</p>
不一会儿,楼渔感觉到有东西上了床,钻进他被子里正在拱他的腿。</p>
他猛的掀开被子,就见苏成康正靠在他肚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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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成康如今五岁,出生时从母胎里带出了病,如今虽治好了,身体却依旧虚弱得很,瘦瘦的看上去像根豆芽。</p>
“渔叔叔,你好久没来了,你想我吗?”</p>
楼渔打了个哈欠,把他抱起来一点,“你这东西,个头不大,话倒是挺利索,不睡了,咱们找元福一起放纸鸢去。”</p>
楼渔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苏成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晃荡着双腿等他,不吵也不闹,乖乖的十分安静。</p>
奶娘就站在一旁,苦叹道:“自从老爷病了以后,很少见孙少爷,孙少爷这段日子也跟着怏怏不乐的,知道你要来,眼巴巴的等了好几天,今日终于是高兴起来了。”</p>
楼渔不擅长安慰人,只眯着眼笑了笑,牵着豆芽往外走。</p>
奶娘又道:“孙少爷体虚,外头天寒,稍玩一会儿就进屋吧。”</p>
楼渔点头:“就玩一会儿。”</p>
豆芽揪着眉头奶声奶气的重复:“就玩一会儿。”</p>
奶娘掩着嘴笑:“诶,晓得了。”</p>
楼渔正要找元福,元福就匆匆忙忙的跑来了。</p>
“少爷,少爷。”元福跑近楼渔,在他耳边道,“我打听到了,那几人就住在附近的客栈里,我已经安排好人盯着他们,刚回来,你猜怎么着?”</p>
“别废话,快。”</p>
“那个叫封澄的子就在苏府门口,递了拜帖要见苏老爷,这会儿还在呢。”</p>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楼渔抱起豆芽,“走,陪渔叔叔去看看新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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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澄握着剑站在府门口,衣袍被风吹起,如墨一般的长发随风摇曳,在寒风中依旧巍然不动,犹如苍松般身姿挺拔。</p>
楼渔躲在门口,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p>
封澄与他对视了一眼,蹙眉道:“怎么又是你。”</p>
楼渔牵着豆芽从门后出来,不满道:“我还没问你,你来这干嘛?”</p>
豆芽盯着封澄看了一会儿,用指挠了挠脸蛋,擡头问楼渔:“渔叔叔,这个神仙哥哥是你新朋友吗?”</p>
“什么神仙哥哥,瞎,就是一王八蛋。”</p>
封澄抿了抿唇,不理会他的胡八道,他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躯,与苏成康平视,柔声问道:“你就是康儿吧。”</p>
苏成康怯怯地看着他,慢吞吞的点了点下巴。</p>
封澄从怀里掏出一个拨浪鼓来,递给他道:“送给你。”</p>
苏成康笑眯眯的拿在里,软软的道:“渔叔叔送了我一个有金鱼的,神仙哥哥送了我一个大老虎的。”</p>
“我不是神仙哥哥,我叫封澄,按辈分你应该喊我叔,我是你”</p>
楼渔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唠唠叨叨的干嘛?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什么时候成他叔了?你还没问你,你哪门哪派的?”</p>
封澄蹙眉道:“在下封澄,乃羲山派弟子,另外,还请楼公子有话好好,不要夹枪带棍。”</p>
“怎么着?还想打架?白天我已经让过你一回,你可别不知好歹。”</p>
封澄撇过头去,闷声道:“算了,我不和你了。”</p>
楼渔“嗤”了一声,颇有趣味的打量着封澄,那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气的涨红了脸,白皙的脸蛋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胸膛明显有了起伏,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p>
楼渔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纳闷道:“你刚才你是羲山派弟子?我是不是听错了?”</p>
封澄负而立,不愿理会他。</p>
楼渔又追问道:“那柳大侠是谁?你是羲山派弟子,难不成他是羲山派掌门?”</p>
封澄抿了抿唇,缓缓道:“我师父已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二师兄,他老人家如今云游四海,已不理俗世了,此次知道苏老爷病危,才特意请柳谷主出谷为他看病。”</p>
楼渔懊恼万分,早知道柳幕彦是羲山派掌门,他第一回见面就给他跪下了,都怪那些云游的书人一知半解,害得他只知道羲山派人杰地灵,武艺超群,却不知道柳幕彦的名字。</p>
楼渔伸勾住封澄的脖子,笑嘻嘻道:“师兄,咱们真是相见恨晚,门口站着干什么?走,屋里坐。”</p>
封澄拨开他的胳膊,抱怨道:“你干什么,离我远一些,谁是你师兄。”</p>
“等我拜了柳大侠做师父,你可不就是我师兄么。”</p>
“我师父不会收你为徒的,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自从师父不做掌门之后,时常云游在外,我的武功有一半都是我掌门师兄教的。”</p>
“那我就拜你掌门师兄做师父。”</p>
“那就更不可能了,掌门师兄是不收徒弟的。”</p>
楼渔狐疑道:“你骗我呢?他为什么不收徒弟?”</p>
封澄吸了口气,拧着眉抱怨道:“你怎么什么都要问,我怎么会什么事情都知道呢?你武功太差了,就是内门弟子的考核你都通不过的。”</p>
两人一来二去聊了一会儿天,豆芽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摇拨浪鼓,也不插嘴,更不吵闹,就这么靠在楼渔身上傻笑。</p>
不多时,苏府的仆人从里面跑出来,向着楼渔和苏成康问了声好,随后仰着脸用鼻子看着封澄,趾高气昂道:“我们老爷了,不见羲山派弟子,只准柳谷主一人进府。”</p>
封澄作揖,温声道:“多谢哥,这些话我会如实传达的,还请苏老爷多多保重身体,我即刻请柳谷主过来。”</p>
仆人哼了一声退回府里。</p>
楼渔翻了个白眼道:“他拿鼻孔看你,你还谢他,你是不是傻帽?”</p>
封澄道:“苏老爷不想见我们,这位哥只是合理的传达了苏老爷的情绪,倒是你,无缘无故就总是找我麻烦,我都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你。”</p>
楼渔烦躁的搔了搔耳朵,心想这子别真是傻的吧。</p>
“那我先告辞了。”封澄低头对着豆芽笑了笑,“我们下回再见。”</p>
豆芽摇了摇拨浪鼓,“叔叔下次再来,我们一起玩拨浪鼓。”</p>
“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