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p>
这一天苏家全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连豆芽都由奶娘带着在院子里帮忙。</p>
奶娘和封澄一个擀皮一个包馅儿，元福负责把包好的饺子送去厨房，回来的时候再端一盆弄好的饺子馅过来。</p>
豆芽踮着脚扒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将饺子一个个码整齐，只有楼渔正忙着将椅子搬去有太阳的地方，悠闲地吃着零嘴晒太阳。</p>
封澄看他没打算帮忙，问道：“渔，不是包饺子么？你怎么不来帮忙？”</p>
楼渔舒舒服服的窝在椅子里，咂巴着嘴道：“你瞧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像是会包饺子的样子吗？”</p>
封澄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对，那你休息一会儿吧。”</p>
奶娘不由得笑道：“封大侠真是好脾气。”</p>
封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叫我名字就好了，我现在还不是大侠。”</p>
奶娘抿着嘴笑，话的时候里的活半点没落下。</p>
豆芽跑过去歪着脑袋问楼渔：“渔叔叔，你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给康儿也吃一点点。”</p>
楼渔把一整包蜜饯递给豆芽，豆芽数着从里面拿了三个，往封澄和奶娘嘴里各塞了一个，然后才慢吞吞的咬自己的蜜饯，一边咬一边眯着眼笑：“好甜。”</p>
楼渔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过了年就六岁了，还是这么瘦瘦的，身无二两肉，笑起来倒是十分有活力，眼睛弯弯的甚是可爱。</p>
元福端着一大盆肉馅从厨房过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厨房包好的饺子先不拿过去了，厨房里头放不下了，昨日准备好的猪肉米面待会儿就拿出去分，等厨房空一些了再送饺子过去。”</p>
奶娘“诶”了一声道：“听他们的就是了，咱们也就是稍微搭把，主要的活还得等厨房干。”</p>
楼渔好奇道：“这猪肉等会儿怎么分？这部位不同肉质也有好坏，大也参差不齐，就这么拿出去还不得抢疯了？”</p>
奶娘笑道：“楼少爷您不晓得，咱们刘管家还有一识人不忘的绝活，这闵州城里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他都认得，哪家哪户冒领了，多领了他都知道，没人敢偷奸耍滑，不然来年就分不到他们头上，另外每一份猪肉都用红纸包着，看不出好坏大，谁也不占便宜。”她罢又叹了口气道：“都是穷苦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肉，哪还能嫌好嫌坏的。”</p>
楼渔不禁感叹这闵州城民风淳朴，这要搁他们满州城里，要米面管够，想吃肉那是绝对没有的，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哪都适用，钱多了就是烧炭火用那也绝不能往大街上撒。</p>
元福放下东西之后走到楼渔身旁，俯腰在他耳边嘀咕道：“厨房里有好东西，我给顺了一串回来。”</p>
楼渔往他怀里瞄了一眼，红晃晃的一串朝天椒就藏在他衣服里头。</p>
楼渔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笑嘻嘻的扯元福的耳朵：“还是元福聪明，知道本少爷想什么，去，赶紧剁碎了给我送过来。”</p>
元福捂着胸口跑了。</p>
楼渔伸个懒腰站起来，笑眯眯的：“澄子，我来跟你学包饺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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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渔破天荒头一回包饺子，他脑子灵活，脚也快，包起饺子来有模有样，挑了十个包的好看的，让奶娘帮忙煮熟了，殷勤的给他爹送了过去。</p>
去到他爹的房间一看，没成想柳幕彦也在，楼渔进屋喊道：“爹，柳大侠，快来看我包的饺子。”</p>
柳幕彦站起身，笑道：“晌午了，在下就不打扰楼老爷用饭了，先行告辞。”</p>
楼清风面色平静的送他出门道：“柳掌门，孩子还，又生性顽劣，拜师一事你待在下考虑考虑。”</p>
“应该的。”柳幕彦含笑点头。</p>
楼渔在一旁听见了，待柳幕彦走后，一把勾住他老爹的脖子：“爹，柳大侠愿意收我做徒弟了？”</p>
“没大没。”楼清风掰开他的，端起盘子看了看，“真是你做的？”</p>
“我包的饺子，让奶娘给帮忙下的。”</p>
楼清风趁热吃了一个，他心里有事，吃什么都没滋味，可一想到这是楼渔给他包的饺子，吃起来又觉得馅儿里面裹了蜜，他放下筷子，感叹道：“你虽总是给我闯祸，可最孝顺的也是你，你和你姐姐两个人的性格是截然相反，你姐姐温顺恭良，骨子里却倔强的很，做什么都是一意孤行，而你恰恰相反，淘皮捣蛋没个正经，可实际上却十分顾及别人，就拿拜师这件事来，你有意拜师，柳幕彦也愿意收你为徒，可只要我不答应，哪怕万事俱备，你也不会扔下我这个老爹跑了。”</p>
楼渔听得坐立难安，他在原地踱了几步，最后拉开凳子坐下，局促不安道：“爹，您这是在夸我呢？还是给我下套呢？您都这么了，我要是再不听话，那岂不是打了自己脸的同时还不忘给您一巴掌吗？”</p>
楼清风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再想想吧，来，你也一起吃。”</p>
“爹，我不吃了，您肚子这么大，这么一盘儿还不够您塞牙缝呢。”</p>
“臭子！”</p>
楼清风站起来要揍他，楼渔吓得立马钻进了桌子底下，一个骨碌从另一个方向钻了出来，飞快跑到门口，朝楼清风招招：“我走了爹，您慢慢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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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清风试图板着脸，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长声音喊道：“别玩疯了。”</p>
“知道了，爹。”</p>
楼渔送完饺子回到院，豆芽正在院子里荡秋千，咯咯的笑声充斥着四周，“哥哥，再高一点儿。”</p>
封澄笑道：“再高就飞出去咯。”</p>
“再高一点点儿，就一点儿。”</p>
“那好吧。”</p>
楼渔站在一旁指指点点道：“豆芽，你怎么光自己玩儿？快下来，让我也玩玩。”</p>
“好吧，那渔叔叔你先玩一会儿，一会儿我再玩。”</p>
楼渔把豆芽抱下来放到一边去，自己坐上了秋千，催促封澄道：“快推啊。”</p>
封澄蹙着眉道：“楼渔，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p>
“别啰嗦，快推，等下换你玩。”</p>
封澄无奈道：“那好吧，你坐稳了。”</p>
“用力点，你没吃饭啊？”</p>
封澄抿了抿唇，忍不住道：“是还没吃饭啊。”</p>
“哈哈，行吧，算我错了。”</p>
楼渔仰着脸，仿佛擡就可以碰到广阔的天空，温煦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交融着橘黄色彩光的云朵缓缓浮动，变幻出的各种姿态，美妙的叫他几乎挪不开视线。</p>
“澄子，羲山派离这里远吗？”</p>
“不算太近，不过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月也能到了。”</p>
“若是此次我爹不同意我拜师，那以后我们见面就难了。”</p>
封澄思考片刻道：“那等我出师之后，我就来找你一起行走江湖，你好吗？”</p>
楼渔嗤了一声道：“不需要你如此体贴，我爹这回不答应，还有下回，下下回，我早晚会去羲山派拜师学武的。”</p>
“那好，那我就在羲山等你。”</p>
秋千荡至高处，楼渔一个前跃跳下，稳稳的站住，转身看着封澄道，“一言为定！”</p>
豆芽连忙跟着道：“我、我也去羲山派学武。”</p>
封澄笑眯眯的蹲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啊，封澄哥哥也在羲山等你来。”他余光瞄到站在远处的周策，立刻站起身，招道：“三师兄，我们在这里。”</p>
周策原不想过去，只打算远远的看几眼，可封澄突然喊他，他却不得不现身。</p>
他缓缓走上前，每一步都走得心翼翼，生怕断臂惊到了康儿，又怕言行举止有不得当的地方。</p>
豆芽学着封澄的模样招了招，踮着脚口齿不清的喊道：“叔叔，我们在这里玩。”</p>
周策微微笑了笑，仿佛从苏成康身上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他几乎快忘记了，从前他也是这般活泼爱笑，若非遭逢变故，岂能变成如今的模样。</p>
“我恰巧路过，准备去厨房帮忙，你们好好玩吧。”</p>
豆芽指着桌子道：“刚刚我们在这里包饺子，好多好多饺子。”</p>
周策伸出，想要摸了摸他的脸蛋，可忽然又停住了，他发自肺腑的笑了笑，眼睛里浮现出了水汽。</p>
豆芽呆呆的看着他的大，忽然伸出双一把将那大握住，又唠唠叨叨的道：“渔叔叔也包了好多好多饺子，还包了辣椒馅儿的，额，康儿不想吃，叔叔你想吃吗？”</p>
楼渔一把捂住他的嘴，“瞎什么，什么辣椒馅儿，那是豆沙，你个孩儿懂什么？”</p>
豆芽松开周策的，转而去掰楼渔的掌，掰开之后又对周策改口道：“渔叔叔是豆沙馅儿，应该是对的吧。”</p>
豆芽喜欢话，却咬字不清，起话来总是慢吞吞又软绵绵的，周策这几年里每年都来看他，可却只是远远的看几眼，他第一回听他这么多话，竟觉得心都软了，像是浸泡在春天的湖水之中，温暖却又觉得不踏实，仿佛这只是一个梦境，梦醒来又会从天空落到地上。</p>
周策喉结微动，许久才道：“康儿真乖，年纪就可以帮忙了。”</p>
豆芽眯着眼睛笑，难为情的扑进了楼渔怀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