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p>
黄昏在忙碌中降临，随着夜色渐深，苏府上下却一改往常，越发的热闹喜庆。</p>
老爷的病日益好转，闵州城内一整年风调雨顺，没有任何天灾人祸，连庄稼收成都比往年要好上几成，原本笼罩在苏府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今日的夜色似乎格外优美，连酒菜都看上去更加的美味。</p>
楼清风恰好趁着今日代苏芳天尽一尽地主之谊，他让人在幽静的房间摆了一桌好菜，请柳幕笙等人一起吃酒。</p>
楼清风与柳幕笙有些私怨，但酒席间却无半点冷淡，言谈举止间尽显风度，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p>
柳幕笙恍惚间竟以为这楼清风是否不晓得楼渔的生父是谁。</p>
实则楼清风心中愤恨不已，他恨不能撕烂了这柳幕笙这张相貌堂堂唬人的脸，再将他拉去拜祭他亲妹，可一旦如此，他就会失去楼渔，万一如传闻所言，楼渔被抓去试毒，就凭他儿子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脾气，定是生不如死。</p>
他无论如何绝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对柳幕笙的不满，他只想顺顺利利的度过这半个月，只要他师兄的病情有所好转，柳幕笙便会离开闵州，那时他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p>
楼清风正在胡思乱想，柳幕笙却在此时端起酒杯，恳切道：“楼兄，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多谢你今日的热情款待。”</p>
楼清风干涩的笑了笑，与他碰了碰酒杯道：“哪里的话，柳大侠太客气了，来，这杯我干了。”</p>
楼渔托着腮无聊得很，封澄就坐在他正对面，全程头也不擡的吃着东西，他吃起东西来十分缓慢，嚼完还会无意识的舔一舔嘴唇，殷红的舌尖在嘴唇上快速的舔一圈，然后迅速的收回去。</p>
楼渔以前和几个狐朋狗友去过一回妓院，什么也没干回去就被他爹打得屁滚尿流，虽然没干什么坏事，可他到底是见到了传闻中花魁，当时想来确实觉得惊艳，可如今看着澄子的脸，忽然就觉得那所谓的美人儿只是庸脂俗粉，真正的绝色应是不施粉黛，却清新脱俗，浑身上下都像是缠绕着仙气一般。</p>
封澄擡起头来，见楼渔看着他发呆，便问道：“楼渔，你看着我干什么？”</p>
楼渔陡然回神，回嘴道：“谁看你了？吃你的饭。”</p>
封澄点点头，复又低头吃起了东西。</p>
元福从门外进来，端着托盘，笑盈盈道：“饺子来咯。”</p>
楼渔立刻正襟危坐，元福和他打了个眼色，将八碗饺子一一摆在众人面前。</p>
豆芽拉了拉奶娘的袖子，道：“饺子好了，我们给爷爷送去，好不好？”</p>
奶娘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笑着点了点头。</p>
楼清风道：“天色已黑，让渔陪你们一道去吧。”</p>
楼渔的注意力全在柳幕笙身上，柳幕笙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仰起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p>
楼渔清了清嗓子，对楼清风道：“爹，我吃两个饺子就去。”</p>
“还吃什么吃？饺子都要冷了，赶紧给苏伯伯送过去，也让他高兴高兴。”</p>
楼渔敷衍的点头，恰在同时，柳幕笙夹起一个饺子，缓缓张开嘴，将饺子送入嘴中。</p>
楼渔瞪大了眼。</p>
柳幕笙嚼了几口面不改色的将饺子吞了下去。</p>
楼渔挠挠头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他往里看。</p>
柳幕笙勾起唇角，嘲讽般的看着他，当着他的面用筷子拨开饺子皮，问道：“辣椒馅儿的，你想吃？”</p>
楼渔嘿嘿笑了笑，表情一变立马站起来，抱着豆芽往外冲，落下一句：“我去送饺子。”</p>
楼清风在后面喊道：“别跑，别摔着康儿。”又对奶娘道：“带个灯笼，看着他们俩点儿。”</p>
奶娘笑道：“诶，我知道了，楼老爷不用太担心，楼少爷灵得很。”</p>
</p>
“姨姨，爷爷身体好一点了，我今天可以进去看他吗？”</p>
奶娘叹气道：“老爷的身体是比前几日好一些了，可你这几日有些咳嗽，等天暖一点可好？”</p>
豆芽有些失望，却还是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p>
三人到了苏老爷房门口，豆芽一如既往走到窗户边上，踩着石头扒在窗台上，由奶娘扶着他透过窗户缝往里看。</p>
楼渔端着食盒道：“我送饺子进去，一会儿再过来。”</p>
他绕到大门口，敲响了门。</p>
房间里面没有动静，也没人应门，他又敲了几下，正准备自己推门进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p>
</p>
苏老爷的贴身厮问道：“夜深了，老爷都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吗？”</p>
“休息？饭还没吃就休息了？”</p>
“刚才厨房已经送过饭了，吃了些白粥就睡下了。”</p>
楼渔觉得有些奇怪，他今天还听他爹，苏伯伯的身体精神一些了，还能和他聊天了，又今日喜庆，苏伯伯非得要吃两只饺子粘粘喜气，怎么一转眼喝了粥就睡下了。</p>
楼渔费解道：“那这样吧，苏伯伯若是醒了要吃饺子，你再去厨房要，我让人给他留着，想吃就下。”</p>
“的知道了。”</p>
楼渔犹豫着往外走，那厮双拉着门，准备将门合上。</p>
“等等。”楼渔一把按住门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p>
“的叫黑子，是今日刚调过来伺候老爷的。”</p>
楼渔蹙着眉打量着他，这个叫做黑子的始终绷着脸，站姿笔直，两只就没有从门框上挪开过。</p>
楼渔道：“我既然来了，还是进去看一眼的好，免得我回去之后，我爹问起话来，我却一问三不知。”</p>
黑子垂着眼似乎是在思考，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奶娘抱着豆芽过来了。</p>
奶娘一脸气愤的对楼渔道：“周不知怎么搞的，老爷休息，他竟然也在一旁睡了，我得进去他，楼少爷，麻烦您帮我照顾一下我家少爷。”</p>
黑子脸色一变，一掌打向楼渔，楼渔一个闪身，掌风堪堪擦过他的肩膀。</p>
楼渔扭头道：“去叫我爹来。”</p>
奶娘吓了一跳，回神之后立刻抱着豆芽往回跑。</p>
黑子知道事情败露，眼神闪烁，片刻间下了决定，他抛下楼渔，施展轻功朝着奶娘追去。</p>
他原本奉命来查看苏芳天的病情，却不想被这几个老弱病残给识破，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不如趁他们孤立无援之时，将苏芳天的孙儿劫走，也好将功赎罪！</p>
楼渔飞身追去，一掌打向黑子的后背。</p>
黑子没想到那子年纪轻轻，胆量倒是不，竟然敢偷袭他，黑子闪过他攻击的同时，一把擒住奶娘将其打晕，又单将嚎啕大哭的豆芽抱在里，缓缓转过身，冷眼看着楼渔。</p>
楼渔道：“放下他，我让你走。”</p>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我来去自如，岂要你放？”</p>
楼渔负而立，紧张的在身后攥着，他面上保持镇定，蹙眉道：“羲山派前掌门就在府中，马上就会来看望苏老爷，你若是还想要你的命，就立刻离开。”</p>
黑子哈哈大笑，笑定了方道：“你是楼渔，楼清风的儿子，也好，我将你一同带回，也算我大功一件！”</p>
楼渔不明所以，黑子已然朝他打了过来，他单抱着孩子的腰，只用一只与楼渔打斗。</p>
楼渔的内功与拳法差强人意，暗器之术更是半壶水晃荡，何况黑子如今怀里抱着豆芽，更叫他束束脚，不敢拼命。</p>
两人交不过数招，黑子已将他打倒在地。</p>
楼渔只觉得浑身都在疼，脑袋里面嗡嗡的叫，脚虚软无力，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江湖人交，他方惊觉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只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罢了。</p>
他脑袋里面乱哄哄的，只听见黑子骂了句：“此等废物还敢与我过招，当真是高看你了。”</p>
楼渔听见豆芽还在哭，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上了肩膀，他觉得自己大概肋骨断了，一呼吸就疼，他深吸口气，吃力地擡起指，用力将指尖咬破，殷红的鲜血从他血肉模糊的指尖一滴滴的落下。</p>
楼渔迷迷糊糊的想，大概是身体太疼了，指的痛反而察觉不到了</p>
</p>
封澄吃饱了才想起，楼渔已经去了很久了。</p>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张望，嘀咕道：“怎么还没回来。”</p>
柳幕彦问他：“看什么？”</p>
封澄道：“师父，渔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吧。”</p>
“也好，找到他就回来，你也跟着他疯玩了一天了，今晚早一点休息。”</p>
“我知道了，师父。”</p>
柳幕笙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顺便探望苏老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