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p>
刘管家一早起来先去厨房巡视了一番，催促厨娘们加快脚，又仔细检查了汤药，近来事多，刘管家半点不得闲，既担心苏家内外乱了套，又担心那群匪人又再来生事。</p>
巡视完厨房之后，刘管家又去看望了苏成康。</p>
寻常此时，他家少爷必然起了床，只是今日既不在房内，却又不在书房，刘管家折返去了苏芳天的院子，路过花园的时候，竟然见到他家少爷在树下蹲马步。</p>
他穿着蓬松的新棉袄，两条细腿几乎弯不过来，脸紧紧的绷着，额头上还渗着汗。</p>
周策蹲在他身前，温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p>
豆芽不话，只龇着牙冲周策灿烂的笑了笑。</p>
奶娘在一旁既是心疼又是无奈。</p>
刘管家按耐着怒火，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却是一清二楚，他看着苏芷柔出生，看着苏芷柔从牙牙学语的孩子长大成人，也亲眼看着他家姐上了羲山派陆臻的花轿，可数年后从羲山带来的只有姐的死讯和一个与周策所生的孩子。</p>
他家姐性格虽倔强，却又单纯易哄，若非周策的出现，他家姐岂会担上不守妇道的骂名，又岂会命丧黄泉，少爷也不至于从没了娘亲。</p>
刘管家喘了口气，平息怒气之后走向周策，还未开口，苏成康却高兴道：“管家爷爷，您看，我在练武功。”</p>
刘管家将他扶起，温和道：“少爷，你年纪还，练武的事情以后再。”</p>
他一眼不看周策，只对奶娘厉声道：“你怎么照顾少爷的？不知道少爷身体孱弱吗？”</p>
奶娘愧疚的掩脸认错。</p>
周策面带愧色道：“刘管家，是我让少爷练武的，你要怪就怪我吧。”</p>
刘管家凉凉道：“周大侠是客人，我岂敢怪你？”</p>
苏成康眨了眨眼，拉住刘管家的道：“是康儿自己想练的，不关周叔叔和奶娘的事。”</p>
刘管家温温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就是了，老爷这会儿该起身了，他这几日身体好了许多，少爷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望老爷。”</p>
“要的要的，我好久没生病了，爷爷的病气不会传染给我的，我想去屋里看看他。”</p>
刘管家牵着他的，渐渐走远。</p>
奶娘抱歉的对周策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许是这段日子府里发生了太多事，刘管家他脾气不好，周大侠不要怪他。”</p>
“自然不会，您多虑了。”周策微笑道，“快些过去吧，他们就快走远了。”</p>
“诶，我这就去了。”</p>
周策含笑点头，旁人或许不信他，可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没有半点怨气，能与康儿这般话，已是他过去这些年里最大的心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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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渔向来爱听故事，见了茶馆就走不动路，今日也不例外，那马儿似乎与他心有灵犀，马蹄就像黏在了地上一般，脑袋直往茶馆里拱。</p>
虽也不是每个茶馆都有书人讲故事，但闲来无事嗑着瓜子的客人总能聊上些有趣的话题，但凡有人起了好头，七嘴八舌的总有人接着讲，你一句我一嘴，恨不能将那些历史谜团都圆出个答案来。</p>
眼前这间茶馆气派宏伟，光是建筑就有三层楼，几乎能与他们满州的福客来相提并论。</p>
楼渔跳下马，咧嘴笑道：“骑了半日的马了，咱们进去喝口茶休息休息。”</p>
封澄犹豫道：“咱们还得赶路。”</p>
“谁给你定期限了，你这顽固不灵的老头。”</p>
封澄不满的扁了扁嘴，道：“师父师兄虽宽容和善，但我不能得寸进尺，大伙都在勤奋练武，我却你别拉我呀等等我去就是了”</p>
楼渔将他拽下马，将马绳给了店二，揽着他往里进，保证道：“只喝三杯茶，喝完咱们就走，再要些糕点吃吃。”</p>
封澄只能答应道：“那好吧，只坐一会儿就走。”</p>
茶馆宽阔亮堂，一楼热闹，二楼幽静，三楼皆是雅间，书人声音嘹亮，到激情澎湃处一片沸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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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渔怕封澄嫌吵，让二哥带他们上了二楼，要了两碟糕点一壶普洱，点的不多却赏了二哥一块碎银子，二哥欢天喜地伺候的妥妥当当，又送了一碟瓜子一碟花生。</p>
茶点来了封澄倒是也觉得饿了，撚起一块驴打滚咬了一口，又香又软，又甜又糯，好吃的叫人笑开了眼。</p>
楼渔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道：“这就高兴了？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就这两口我都嫌腻得慌。”</p>
“那你别吃了，都给我吃了吧。”</p>
楼渔哈哈一笑：“你还知道揶揄我，不行，也给我吃一口。”</p>
两人正笑着，那书先生歇息了片刻，又起了一段新的故事。</p>
楼渔听了一会儿，不乐意的拍桌子道：“都是哪儿听来的故事，怎的又是那青面獠牙的陈道真，即便他不是大魔头，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也就真成了凶神恶煞的魔头了。”</p>
封澄嘴里塞满了东西，喝了口茶将吃食咽下去，才缓缓道：“先生不在意这些的。”</p>
“你的是哪个先生？”</p>
封澄纳闷道：“我不是一早同你了么，我的先生就是陈道真陈大侠。”</p>
“你何时过？”楼渔惊的瞪大了眼。</p>
“就是那日夜里，我们一同在苏府门外吃烤鸡的那一日。”封澄气呼呼道，“还总我笨，你才是糊涂虫呢。”</p>
“我何时你笨了？我只是你傻。”楼渔拉过他的衣袖，追问道，“陈道真为何在羲山派？他不是无极宗宗主么？怎么去你们羲山派教书了？”</p>
“陈大侠在我们羲山长住，后来我二师兄做了掌门之后，有不少年轻子弟来拜师，我们羲山派弟子素来都要念书识字的，这几年年轻弟子越发多了起来，有一些甚是调皮捣蛋，气跑了好几个先生，陈大侠虎着脸的模样很是吓人，许多弟子都很怕他，他便时常拿着书卷坐在一旁，那些弟子们便不敢捣乱了，有时候他也教我们读书念字，日子久了，大家便不称他大侠，改叫他先生了。”</p>
楼渔听得云里雾里，又问道：“那他为何在羲山长住？是不是躲仇家？”</p>
封澄挠挠头：“我也不太清楚，他与掌门师兄是莫逆之交，情同足，又是我们羲山派的大恩人，兴许是掌门师兄感谢他留下住，住久了就一直住着了。”</p>
楼渔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封澄。</p>
封澄眨眼道：“你看我干什么？”</p>
“你的故事比他不是在躲仇家就是在偷师。”</p>
封澄摇头道：“凭先生的武功造诣不惧任何仇家，更不可能偷师，他的剑法不在我掌门师兄之下，不过，我日前学了一个成语，用在这里形容你恰好合适。”</p>
“什么成语？来听听。”</p>
“井底之”封澄了一半，见楼渔脸色阴沉，连忙笑眯眯的改口道：“我给忘了。”</p>
楼渔翻了个白眼，续了杯茶，将茶杯放在心摆弄，一边听着楼下那书人天方夜谭的吹牛。</p>
封澄复又吃起了东西，楼渔听了一段觉得似曾相识，顿时失了兴致，见封澄吃得差不多了，便一同起身离开茶馆继续赶路。</p>
两人从身旁的楼梯下去，下楼的同时，恰恰与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的几个江湖人擦肩而过。</p>
那几个江湖人跟着二哥上了二楼，为首那一人黑带束发，大氅披身，脚步慢慢悠悠，视线在茶馆里来回漂游。</p>
跟在他后头的恰恰正是七杀！</p>
那次之后柳幕笙将他放了，他迟迟没有与人接头，后来就再没了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想趁火打劫，找财大势粗的苏芳天要些好处。</p>
尚华掸了掸衣袖坐下，悠悠道：“苏芳天的病情如何了？”</p>
“能走能动，话利索。”</p>
“那柳幕彦呢？那些碍事的人都走光了吗？”</p>
“柳幕彦和柳幕笙已经快到药仙谷了，其余几人也都离开了，只是柳幕彦将他的三弟子留在了苏家。”</p>
“他将周策留下做什么？”尚华微顿，随即大笑道，“我险些忘了，这个没用的废物，武功不济，本事倒是不，就是他给陆臻带了绿帽子，起来他也算是苏芳天的便宜女婿，周策此人，不足为虑。”</p>
“主人，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动？”</p>
尚华古怪一笑，他微微合着眼，用背撑着脑袋，缓缓道：“不着急，让我再好好听一听平山崖那桩陈年旧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