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月盈羲山风满楼 > 第 16 章
    第6章</p>

    楼渔支着腮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封澄忙前忙后的铺床。</p>

    封澄问二哥借来了多余的被子,直接在地上打了个地铺。</p>

    楼渔看得莫名其妙,问:“你打地铺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想睡地上?还是想我睡地上?”</p>

    “当然是我睡地上,我自练武,身体强健不会着凉的。”封澄笑容有些腼腆道,“我想你应该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床留给你,你好好休息。”</p>

    “那我就不客气了。”楼渔脱去外衣躺上了床,被窝里满是凉气,冻得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p>

    封澄掩着嘴咯咯直笑。</p>

    楼渔瞪他一眼,故作凶恶道:“你笑什么笑?还不快来给我捂被窝?”</p>

    “睡一会儿就热了。”</p>

    “不行,这被窝冻得快结冰了,你快进来。”楼渔掀开被子一角,“动作麻利点,别让我骂你。”</p>

    封澄慢吞吞地将地上的被子抱上床,道:“我又没做错事,你骂我干什么?何况,我如今是你师叔了,你是不可以骂我的。”</p>

    楼渔乐道:“你还挺讲究辈分。”</p>

    封澄钻进被子里,伸出体贴地帮楼渔把被角压严实,扁了扁嘴道:“一贯都是这样的,是你没大没。”</p>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的师叔。”</p>

    封澄心满意足的笑了笑。</p>

    两人侧着身体面对着面话,楼渔见他脖子里挂着一块玉佩,半截掩在衣襟里,只露出半截翠绿,随着他身体的起伏若隐若现。</p>

    楼渔好奇的伸出去,封澄下意识的向后躲,飞快地用捂住了胸口。</p>

    “什么东西?不能给我看吗?”</p>

    封澄犹犹豫豫的松开了。</p>

    那是一块拇指大的玉佩,上头刻的是笑口佛,楼渔想看清楚一些,便将脑袋凑了过去,几乎埋在了封澄胸口。</p>

    封澄不自在的问道:“你看好了没有?”</p>

    “这块玉佩通体翠绿,水头极好,雕工更是精湛,只有拇指大,却将笑口佛雕刻的活灵活现,这块玉价值不菲。”</p>

    封澄忙问:“那你知道这块玉的来历吗?”</p>

    “我哪儿知道,家里开了几间玉石铺,略懂皮毛而已。”</p>

    封澄心地摸索着胸口的玉石,缓缓道:“这块玉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信物。”</p>

    “信物?那你娘如今何在?”</p>

    封澄垂着眼,慢吞吞的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还未足月的时候,我娘就将我寄养在了一户农家,并留下了许多钱财,可后来钱花光了,我娘却迟迟没来接我回去,他们就将我扔在了溪边,那时候我不过三岁,什么都不记得了,幸好师父捡到了我,还找到了那户农家,他们见师父拿着剑,心中害怕,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师父,还将这块玉佩还给了我。”封澄苦笑道,“我平常不和人这些,渔,你也不要告诉旁人好吗?我怕别人以为是我爹娘不要我了,他们一定有苦衷,所以才没办法来接我。”</p>

    楼渔耸了耸肩道:“我猜也是,你这么傻,你爹娘一定也是老实人。”</p>

    “楼渔!”</p>

    “行行行,还是你对,我错,我错了。”</p>

    封澄背过身,气闷道:“不和你了,我要睡觉了。”</p>

    楼渔伸出胳膊搭在他腰际,打了个哈欠道:“睡吧。”</p>

    </p>

    封澄睡前提心吊胆,生怕楼渔半夜会将他踢下床,却没想到楼渔睡觉老实得很,一动也不动,早晨起来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腰,睡得十分香甜。</p>

    封澄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道:“楼渔,天亮了。”</p>

    楼渔睡得晕乎乎的,挡开他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继续酣睡。</p>

    封澄出神的看着他的脸,忽然意识到楼渔和他师父长的有些相像,细细一想,无论是那浓密的眉毛,还是高挺的鼻梁,哪怕是他勾唇邪笑时的戏谑眼神,都与他师父柳幕彦不谋而合。</p>

    封澄费解之时,楼渔缓缓睁开了眼,他揉了揉眼角,憋屈道:“鸡还没叫,你倒是起了。”</p>

    “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起来,已经早晨了。”</p>

    楼渔撑着床坐起来,无奈的看着窗外微醺的晨光,夜幕未退,黎明将至,昼夜交替时分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p>

    封澄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笑道:“今天的天气很好,若是之后十天一直是这样的天气,想必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羲山。”</p>

    楼渔疲惫的点头,身体一软又躺回了床上,扯过棉被盖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p>

    封澄叹了口气,硬是将楼渔从被窝里拉了出来。</p>

    楼渔几番折腾之后,瞌睡虫到底还是跑光了,换了衣服精神抖擞的准备上路。</p>

    街边的馄饨摊天没亮就出摊了,两人循着香味找了过去,一对老夫妻守着摊,老头调汤底,老太包馄饨,两人有有笑,精气神分外的好。</p>

    馄饨摊摊位不大,只一张桌,四张长板凳,堪堪只够四人落座,所幸这会儿没人,楼渔和封澄便面对面坐下,要了两碗馄饨。</p>

    老头见两人年少,却各持一柄长剑,不由得笑问:“二位少侠这大清早的是往哪儿去?”</p>

    封澄笑答:“出来办事,事情办好了,准备回去。”</p>

    楼渔问道:“老爷爷,您就这一张桌子,生意好起来的时候可怎么着?”</p>

    老头笑道:“可不是么,有生意也做不得。一张桌勉强度日,几张桌累得半死。”</p>

    老太用肘撞了他一下,笑骂道:“老不正经,好好下你的馄饨。”</p>

    老头哈哈大笑,对楼渔道:“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了。”</p>

    “不着急,您慢慢煮。”</p>

    楼渔和封澄面对面着话消磨时间,陡然间,一只皮肤松弛遍满皱纹的掌猛地拍向桌子,桌子发出一阵颤抖,吓得楼渔以为桌子就要塌了。</p>

    “老板,来碗馄饨!”</p>

    楼渔擡头看去,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头翘着二郎腿在他旁边坐下,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极为犀利有神。</p>

    老头的视线在楼渔的佩剑上游走了一圈,最后摸着下巴问道:“子,剑哪来的?”</p>

    楼渔往他背上看了一眼,见他背上背着两柄剑,岔开话题道:“老头儿,你怎么随身带着两柄剑?”</p>

    “莫要岔开话题!我问你,你这未名剑是哪来的?”</p>

    楼渔拿起他的剑摆到旁侧去,困惑道:“这把剑叫未名剑?”</p>

    “你连这把剑的名字都不晓得,,是不是你偷来的?”</p>

    封澄在旁听了一会儿,至此着急道:“前辈误会了,这把剑是我师父赠与他的,我等皆是羲山派弟子,不知道前辈高姓大名?”</p>

    老头摸着胡须,自言自语道:“柳幕彦把剑送给了你这子?不妥不妥”</p>

    </p>

    他忽然出,扯住楼渔的胳膊一把将他扔了出去,楼渔始料未及,被扔了个正着,后背狠狠的摔在地上,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肩,擡起脑袋道:“老头,我楼渔从来不欺负老人家,你最好跟我道个歉,不然我今日得破例了。”</p>

    老头哈哈大笑道:“凭你?”</p>

    他拔起剑,赫然朝楼渔攻了过去,与此同时,封澄极快速的出剑,挡住了老头的攻势。</p>

    清晨空旷的街道上渺无人烟,老头与封澄无故打了起来,剑刃交接时卷起一阵肃杀的寒风。</p>

    楼渔还未反应过来,那老头竟只以三招就制服了封澄。</p>

    楼渔正想上前帮忙,那老头却又飞快的收回剑,扶起封澄,掸了掸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我见你们年纪轻轻,还以为是俩贼,没想到当真是羲山派弟子,我老头跟你声对不起,来来,一起吃馄饨。”</p>

    封澄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呐呐道:“那就先吃馄饨吧。”</p>

    楼渔飞跑过去,将他拉至身旁,焦急道:“你没事吧?”</p>

    “只是寻常比试,前辈并未伤我。”</p>

    楼渔还想再问,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又一把擒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去馄饨摊前坐下,问道:“那子武功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功力,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豪侠,同是羲山派弟子,你武功怎么这般糟糕?”</p>

    楼渔不耐烦道:“我老头,你到底是谁?管得这么宽?”</p>

    “我叫陈绍夫,现在你知道我的名讳了,你倒是,柳幕彦为何送这把宝剑与你?”</p>

    楼渔掏掏耳朵道:“老陈头,那你倒是也,为何总问这把剑的事情,是不是想当一回贼?”</p>

    陈绍夫冷笑一声道:“若是柳幕彦在此,老夫大可与他一较高下,明抢了这把剑又如何?可你们这两个娃娃,涉世未深,武功拙劣,过百八十年都不是我的对,老夫岂能欺负你们?知道我为何背着两把剑?”陈绍夫解下佩剑,拍在桌子上。</p>

    楼渔问道:“为何?”</p>

    “老夫钻研武学数十年,内力高深莫测,世上鲜有宝剑能与我的剑法内力相匹配,我打一次架断一柄剑,因此多带几把以防万一。”</p>

    封澄赞同地颔首。</p>

    楼渔失笑,不再理会他,主动帮忙端馄饨去了。</p>

    “他不跟我,你跟我,柳幕彦为何送他剑,他武功又为何如此糟糕?”陈绍夫拉住封澄问道。</p>

    封澄想了一会儿道:“师父一时兴起就送他了,没有别的原因。”</p>

    陈绍夫琢磨道:“柳掌门生性洒脱,倒是他的作风,你唤柳幕彦师父,你是他的嫡系弟子?”</p>

    封澄抱拳道:“晚辈乃是师父的关门弟子。”</p>

    “我记得柳幕彦的徒弟大多都三十好几了,思来算去也只有你一个年轻弟子。那他呢?他师承何人?”</p>

    封澄道:“实不相瞒,渔还未敬过拜师茶,晚辈此番就是带他回羲山拜师。”</p>

    “拜何人为师?”</p>

    “晚辈的掌门师兄景霁。”</p>

    楼渔将馄饨摆在桌上,阴阳怪气道:“澄子,你别是傻子吧,这老陈头来历不明的,问一句你答一句,心他是人贩子。”</p>

    “事无不可对人言。”封澄也不生气,将馄饨递给陈绍夫道,“前辈你先吃。”</p>

    陈绍夫拍了拍桌子道:“什么来历不明?老夫不是了,我叫陈绍夫!”</p>

    楼渔把自己的馄饨给了封澄,又跑去端了一碗,摇摇头道:“没听过。”</p>

    陈绍夫气的胡子吹了起来。</p>

    封澄讪讪道:“前辈恕罪,我等鲜少在江湖上走动,对江湖上的人事不甚了解,不知道前辈师承何派?”</p>

    陈绍夫张了张嘴,忽然又合上了,视线紧紧地跟着楼渔。</p>

    他思来想去,柳幕彦将未名剑送给了这子,还千里迢迢送他去拜景霁为师,可这子武功不济,又身无长处,究竟有何值得柳幕彦费心。</p>

    “澄子,你多吃两个,糕点铺不知何时开门,兴许今日还买不着核桃酥。”楼渔一连勺了好几个馄饨给封澄。</p>

    封澄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嚼完点头道:“我还想吃花生酥。”</p>

    “先把你的馄饨给吃了。”楼渔好笑的摇头,师叔看着消瘦,腰肢不过盈盈一握,胃口倒是好的离谱,上回的烤鸡嘴里不吃,最后大半都进了他的肚皮。</p>

    封澄吃着馄饨,问陈绍夫:“前辈,你怎么不话了?”</p>

    楼渔嗤道:“谎话还没想顺溜呗。”</p>

    陈绍夫斜眼审视着他。</p>

    封澄蹙眉道:“渔,前辈毕竟是老人家,不能这么无礼。”</p>

    “行行行,老人家,你的馄饨凉了,边吃边想吧。”</p>

    陈绍夫捋了捋胡子,笑道:“有趣有趣,楼渔,你既然还没敬拜师茶,就还不算羲山派弟子,不如这样,你做我的徒弟,我将我毕生所学全部交给你。”</p>

    楼渔放下勺子,看着他道:“老陈头,你开什么玩笑,我师父武功天下第一,我不拜他为师,拜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p>

    陈绍夫哈哈大笑:“胡八道,景他自己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你这个子倒是替他吹破了牛皮。”</p>

    楼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摸了摸鼻子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陈头,咱们吃完馄饨就再见了,我了什么你别放心里,我还没睡醒,糊涂着呢。”</p>

    封澄舔了舔嘴唇,缓缓道:“可我觉得楼渔这回没吹牛,我掌门师兄确实是天下第一啊。”</p>

    陈绍夫问:“怎么?”</p>

    封澄道:“世人都陈道真陈大侠武功天下第一,可我掌门师兄时常与他比试,他回回都输了,明我掌门师兄武功更胜他一筹。”</p>

    陈绍夫气极道:“你们两个孩儿懂个屁!既没成家立业,也没扬名立万,就知道坐在这里吃馄饨,连真正的高都不认识,还敢分得出武功高下,混账!”</p>

    封澄一脸迷茫地看着他。</p>

    楼渔低着头悠哉道:“又不是只有两个人坐在这里吃馄饨。”</p>

    “你们这俩子,牙尖嘴利不识擡举!无趣至极!无趣至极!”陈绍夫大口吃了几个馄饨,随即施展轻功,一溜烟消失了踪迹。</p>

    卖馄饨的老头着急地追了出去,急吼吼道:“馄饨钱,馄饨钱还没给。”</p>

    陈绍夫不见其人,却闻其声。</p>

    “馄饨钱找楼渔要。”</p>

    老头为难的看着楼渔,踌躇道:“这”</p>

    “没事儿,我替他给。”楼渔揉揉鼻子,随口问封澄道,“你吃好了吗?”</p>

    “吃好了。”封澄点点头,却又困惑道:“前辈怎么生气了,可是我们错了什么?”</p>

    “谁知道呢,瞧他疯疯癫癫的,不定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p>

    封澄苦思半晌,陈绍夫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儿听过,可任他绞尽脑汁,却又突然想不起来了。</p>

    两人着急赶路,封澄便不再多想,一转眼的工夫话题又被楼渔带去了天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