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p>
徐师公今天打算露一厨艺，做几个硬菜给大家伙尝尝，杀好了猪就抓着几个年纪的进厨房帮忙。</p>
楼渔哪能帮得上忙，他还不如徐锦秋本事，进了厨房一问三不会，最后被徐师公推去院子里头洗菜。</p>
楼渔坐在板凳上，托着下巴想事情，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柳幕笙长着一模一样的红眼珠，甚至于连五官也极其相似。</p>
他自在满州长大，他爹把他当成宝贝疙瘩似的，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完全不像是哪里捡来的野孩子，还有他姐，他姐未出嫁前就与他十分亲近，可怜他一出生就没了娘，对他更是疼惜，从来没有半句重话，甚至于比他爹还娇惯他。</p>
可话又回来，他爹自不喜他习武，言语间也十分抵触药仙谷，可当他爹与柳幕笙碰面的时候，却又不像是有龃龉的模样，柳幕笙似乎也不认识他们父子俩。</p>
封澄从厨房出来，见他没在洗菜，撩起袖子蹲在地上，道：“渔，我帮你洗菜。”</p>
楼渔站起来，把板凳让给他坐，自己蹲在地上环着臂问：“澄子，你我跟我爹长得像不像？”</p>
“像啊。”封澄头也不擡道。</p>
“你，哪像？”</p>
“你是楼老爷生的嘛，当然长得像啊。”</p>
“”楼渔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不这个了，聊点别的吧，澄子，陈先生那把九祭天鸣剑什么来路，他若是天下第一剑，那啸渊剑、伏羲剑与他相比哪个更厉害？”</p>
封澄蹙着眉苦思冥想了许久方道：“九天剑是天下第一邪剑，师父的伏羲剑是正气之剑，不能相提并论，至于啸渊剑已经失传百年了，我也不太清楚它的威力。”</p>
“若单单论剑，不以内功相辅，九天剑遇上伏羲剑，哪个更胜一筹？”</p>
封澄苦恼的看着他，期期艾艾道：“渔，你不要老是问我这么难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些问题我都没有想过，我想的好累。”</p>
封澄满眼委屈，声音又软又拖沓，听得楼渔哭笑不得，继而问道：“卤鸡腿和烤鱼哪个好吃？”</p>
封澄舔了舔嘴唇道：“都好吃啊。”</p>
楼渔伸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你脑袋瓜子里就一根筋是吧。”</p>
“楼渔！”</p>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师叔甭提多聪明了。”</p>
封澄气鼓鼓的站起来：“我不帮你洗菜了，你自己洗吧。”</p>
“这不都洗好了么，谢谢师叔啊。”</p>
******</p>
在西山的这一整天里，封澄几乎没坐下休息，擦桌抹凳打扫庭院不，还修了窗户和屋顶，楼渔自惭形秽，也不得不帮忙，起初觉得累得慌，可真把东西都拾掇好了，心里却陡然伸出一丝自豪感。</p>
徐师公把肉炖上了锅，坐在院子里吃花生，见楼渔和封澄从屋顶上爬下来，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俩子，要你们折腾啥，我们几个老家伙又不是不顶用了，师父创立羲山派的时候，山上连栋房子都没有，全是我们几个一砖一瓦给搭起来的。”</p>
封澄笑道：“师伯，屋顶和窗户我都修好了，被褥我也给您晒过了，整理好了住起来也舒服一些。”</p>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孝顺，这野猪肉一时半会儿也炖不好，吃过晚饭住一晚再回去吧，两条猪腿你们明儿个也带回去，让厨房做几个好菜。”</p>
“师伯，您留着自己吃吧，不用照顾我们。”</p>
“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就图个新鲜吃上两口，这么大一头野猪吃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完，别啰嗦，明儿个带回去，景爱吃肉包子，你们不吃他也要吃的。”</p>
封澄温顺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师伯。”</p>
楼渔四处张望，不见其余人，好奇的问道：“师公，我师父他们呢？”</p>
“几个老家伙不服老，非拉着陈道真和你师父去比武，也不知道跑哪去了。”</p>
楼渔笑嘻嘻道：“那徐师公你怎么不去啊？”</p>
“我才没这么傻，我一把年纪赢了他们也不光彩，若是输了，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我才不去。”徐师公摆摆，“我还是守着灶火，等着好好祭我的五脏庙吧。”</p>
“徐师公，那您可要多炖一点儿肉了，我师叔是个饭桶，特别能吃。”</p>
封澄气的头顶冒烟：“楼！！渔！你找打是不是！”</p>
“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你听错了，哎，别打啊你还真打啊”</p>
******</p>
炖了一下午的野猪肉喷香扑鼻，肉香味簌簌的从锅盖的缝隙里往外窜，封澄紧紧抿着嘴，喉咙不自觉地吞咽口水。</p>
徐师公哈哈大笑，揭开锅盖，准备起锅。</p>
饭菜上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今夜的星空尤其璀璨，皓月当空，繁星明亮，风起树动，鸟儿的啼鸣声络绎不绝，楼渔沉溺在良辰美景之中，身旁坐着的师叔却不解风情，只知埋头苦吃。</p>
楼渔微微叹气，喝了碗酒，从封澄碗里抢了块肉。</p>
“你碗里不是有么，你吃我的干什么？”</p>
</p>
“自己碗里的永远没有他人碗里的好吃。”</p>
“你就是喜欢闹腾。”封澄往他碗里夹了些菜，“快吃吧，多吃一点，吃完了咱们收拾收拾早些睡，明日还得回去呢。”</p>
楼渔好久没和封澄同睡一铺了，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一吃过饭就拉着封澄去洗漱睡觉。</p>
封澄还以为楼渔有什么悄悄话想对他，哪知楼渔上了床就抱着他准备呼呼大睡。</p>
“渔，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p>
楼渔揽着他的肩头问道：“你哪儿看出来我心情不好？”</p>
“我见你今日总是发愣，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你尽管跟我，有我在呢。”</p>
楼渔有口难言，一方面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他爹这么疼他，他到头来还怀疑他爹不是他爹，他姐不是他姐。</p>
“没什么，哪儿有什么难处。”</p>
封澄翻个身与他面对面，问道：“楼渔，你是不是想家了？”</p>
楼渔始终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磨蹭了许久才“嗯”了一声。</p>
“你若是想你爹了，就给他写封家书送去驿站，嗯过几天我带你下山去茶馆听故事，二师兄给我的银子我也全给你买好吃的，还有还有什么呢”</p>
楼渔忍不住笑了起来，闭着眼睛叹气：“还要替我打扫庭院，浆洗衣裳。”</p>
“渔，你怎么这么懒。”</p>
“嗯？”</p>
封澄抿了抿唇，投降道：“那好吧。”</p>
楼渔缓缓睁开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封澄道：“”</p>
他见封澄的脸色忽然变了，像是见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身体下意识的抖了抖。</p>
封澄双飞快的捧住楼渔的脸颊，焦急道：“渔，你的眼睛怎么了？”</p>
楼渔蓦然一惊，瞳孔陡然收缩，双眸仿佛淬着鲜血一般，充斥着血腥之气，为其平添了一股煞气。</p>
他飞快的翻身下床，在外衣里一阵翻找，摸索到随身携带的瓷瓶，打开瓶塞倒出药丸子直接塞进嘴里。</p>
“我忘了今日是初一。”</p>
封澄跟着下床，急匆匆的走到他身旁，“渔，你怎么了？眼睛是不是不舒服？”</p>
楼渔垂着脑袋把瓷瓶塞回衣服的夹缝里，沉吟了片刻，老实道：“我时候生出来眼睛就是红色的，我是楼清风的儿子，我爹疼我，旁人也就不敢轻视我，可总有人会三道四，后来我爹寻遍五湖四海，找到了一位名医，他给我配了一种药，能让我的眼睛看起来和寻常人一样，只是每到初一十五就得吃一颗药丸子，不然眼睛就会变回红色，师叔，你刚才吓到了吗？”</p>
封澄松了口气道：“我还当你是中毒了，不是生病了就好，柳谷主也是天生的红色眼珠子，起来倒是和你一样。”</p>
楼渔迟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和柳幕笙长着一样的眼睛，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p>
封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道：“起来倒真是好巧，他的眼睛也是天生的，他本就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既然他的眼睛不是病了，这明渔你的眼睛也没有生病，你日后不吃药也不妨事。”</p>
封澄肚子里没有弯弯肠子，楼渔也没指望他能有多敏，随意点点头道：“这不就绕回去了吗？我吃药不是因为生病，是因为别人怕我。”</p>
封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那你日后和人吵架的时候，兴许能靠眼睛的气势占上风。”</p>
“我呸！我楼渔和人吵架不是靠嘴就是靠拳头，还得靠我的眼睛？你脑子里面塞大米饭了？”</p>
封澄扁了扁嘴道：“我不了，什么都不过你，对了，你衣服里好几个瓶子，都装了些什么？”</p>
封澄伸想去拿，楼渔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道：“别乱动我东西。”</p>
“我就看看。”</p>
楼渔那些瓷瓶里的毒药岂能给封澄看？即便封澄不骂他，他也怕封澄被毒药沾了。</p>
“你别看，我浑身怪毛病，都是治病的药，别看了。”楼渔单抱住他的腰，拖着他往床榻走。</p>
“我就看一眼。”</p>
“看你个头，睡觉！”</p>
楼渔将他按进被子里，封澄挣扎了一会儿，实在累了便也作罢了。</p>
他侧着身体凝视着楼渔的眼眸，抿着嘴微微笑了起来，喃喃道：“真好看，像糖葫芦似的。”</p>
“闭嘴！”楼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p>
封澄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背过身闭上了眼睛。</p>
楼渔亲热的从身后抱住他，温声细语道：“我的好师叔，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要替我保守秘密，知道吗？”</p>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快点睡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