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p>
酒席之后，方祁送他娘亲回屋，楼渔和封澄两人肩并肩，晃晃悠悠的往回走。</p>
封澄忽然想起席上之事，问道：“渔，刚才吃饭的时候，方老爷和方祁怎么都不高兴了？”</p>
“相互看不顺眼呗。”</p>
封澄困惑道：“为何啊？”</p>
楼渔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这人就是这么奇怪，你不喜欢一个人了，他哪儿哪儿都是错的，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哪怕放个屁都是香的。</p>
这就跟拿针扎人一样的道理，旁人看来那细细一根针，眼神不精明点儿都看不清，扎进肉里能有多疼？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那真是钻心的疼。</p>
“我也不清，但我要是方祁，我指不定当场就和他爹打起来了，我从没娘，我娘要还活着，我能让她受这般的气？”</p>
封澄还是不明白，纳闷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p>
“这大户人家多得是门道，你不用懂这些，猪肘子好吃吗？”</p>
“好吃啊。”封澄笑弯了眼，伸出殷红的舌尖缓缓舔了舔嘴唇。</p>
楼渔口干舌燥的撇过眼，嚷嚷道：“练剑练剑。”</p>
“渔，你怎么也不高兴了？”</p>
“我没有不高兴，赶快走，磨磨蹭蹭的。”</p>
两人在院子里寻了一片空地，不多时就见方祁拿着剑过来了，“师叔，楼师弟，我和你们一起练剑。”</p>
封澄道：“方祁师侄，难得回家，你不如多陪陪方夫人吧。”</p>
“我娘睡下了，师叔，我们开始吧。”</p>
楼渔不屑道：“师叔陪我练怀古剑法第二式，你练的我可不会啊。”</p>
“那就练第二式。”方祁道，“练什么都是练。”</p>
楼渔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你往后看一眼。”</p>
方祁与封澄齐齐扭头看去，却见方开胜负站在拱门之后，厮在旁提着灯笼，照亮了一片地堂。</p>
方祁闷声道：“大抵又是来教训我的，师叔，本想好好招待你们，却叫你看笑话了。”</p>
封澄一整天都搞不清楚状况，无奈只好求助于楼渔。</p>
楼渔却干脆一屁股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p>
方开胜沿着蜿蜒的路走来，走近封澄，抱拳道：“师叔，不知可否移驾几步，我有些事想单独与你谈谈。”</p>
方祁皱眉：“你想和我师叔谈什么？”</p>
方开胜不满地瞪着他，冷声道：“这是你和父亲话应有的态度吗？”</p>
楼渔见情况不对劲，大步上前岔开话题道：“方老爷，有什么要紧事，还得和我师叔单独，我师叔年纪，不懂事儿，不如你和我，我师父是羲山派掌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告。”</p>
方开胜见他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摆了摆道：“这事情只能和师叔。”</p>
封澄制住楼渔，对方开胜道：“既然如此，不如请方老爷去我房间吧。”</p>
“甚好甚好。”</p>
楼渔把剑收回剑鞘，掸了掸，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问道：“方祁，你爹想和师叔什么？”</p>
“我怎么知道？”方祁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猛的拔剑插回去，粗重的喘着气。</p>
楼渔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听听不就知道了？”</p>
方祁十分犹豫：“这、这不太好吧？”</p>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爹做事儿多不靠谱啊，你瞧咱师叔傻里傻气的，万一你爹打什么坏主意，他准得被牵着鼻子走。”楼渔拔腿就走道，“你不听我听，你别拖我后腿就成。”</p>
方祁闷声叹气，迟疑片刻，跟着跑了过去。</p>
方开胜的厮守在门口，两人便偷偷摸摸的飞上了屋顶，心翼翼揭了瓦片，趴在屋顶上偷听。</p>
方开胜似乎十分犹豫，坐了许久没出声，他双搓着茶杯，低着头似乎还在考虑。</p>
封澄也不催他，兀自喝了几口茶，东张西望的看着房间里的摆饰，听见头顶有一丝动静，缓缓擡起了头。</p>
楼渔打了个哈欠，趴在屋顶上险些睡着，见封澄擡头，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p>
“师叔，方某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叔体谅。”</p>
“方老爷有话直，只要是我能帮的上忙的事情，我必不推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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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方开胜叹气道，“祁儿是我的嫡长子，将来必然是要继承家业的，他如今十五岁了，只学习了一些武功皮毛，对家里的生意一窍不通，我想让他退出羲山派，回家跟着我学做生意。”</p>
方祁身体发颤，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楼渔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冷静。</p>
封澄诧异道：“方老爷，您的意思是想让方祁师侄半途而废吗？”</p>
“不不不，师叔误会了，练武回家也能练，我既然送他上山学武，又岂会阻止他练武。”方开胜幽叹道，“当年他不过五岁，甚是调皮，我不得已才将他送上羲山，磨练磨练性子，如今竟有些矫枉过正，过于木讷了，师叔想必能体会我做父亲的心情。”</p>
“方老爷想必是对我们羲山派有些误会，这件事情你原本不该和我商量，不过既然我人在这里，就和你我们羲山派的规矩，无论你为何送方祁上山学武，但从他拜入我们羲山派门下之时，他就是我们羲山派的弟子，出师之前，言行举止练武读书都由他师父管教督促，出师之后，娶妻生子或是继承家业都该先行知会师父一声，若是他不听管教，还未出师就离开羲山派，按照规矩须废去他全身武功，再打断他一条胳膊，以儆效尤。”</p>
“这、这、这岂不是蛮不讲理！方祁是我方开胜的儿子，你们岂能如此蛮横？你们凭什么打断他胳膊？”方开胜倏地站了起来，见封澄面色镇定，犹豫半晌又坐下，温声道：“这些年方祁在羲山派吃住，一定花了你们不少银子，你看这样可好，我拿一千两银子出来，再送些布匹绸缎过去，就当是抵消了这些年他在羲山派的花销，山中生活清贫，我想这些银子远远足够了。”</p>
封澄绷着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方老爷，羲山派的规矩是我们开山祖师爷定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羲山派从一片荒山到如今名震四海，靠的就是规矩。”</p>
方开胜气闷道：“那我找你们掌门去。”</p>
“方老爷请便。”封澄起身推开门道，“方老爷慢走。”</p>
方开胜抱了抱拳，愤愤离去。</p>
楼渔从屋顶上跳下来，笑嘻嘻道：“师叔好生威严，晚辈受教了。”</p>
封澄依旧板着脸道：“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偷听？太不像话了。”</p>
楼渔笑眯眯的捏他的脸蛋：“别装了，像个老头似的，赶紧笑一笑。”</p>
封澄笑着推他，两个人推推搡搡的扭成一团。</p>
方祁在一旁苦笑道：“谢谢师叔。”</p>
封澄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方师侄你安心习武，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事要忙。”</p>
“是，师叔，你也早些休息。”</p>
楼渔勾着封澄的脖子进屋，笑道：“还以为你是笨蛋，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挺能诈唬人。”</p>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不容商量，渔，你也是一样的，你既然拜入羲山派门下，就不能半途而废，出师之前一切都得听从掌门师兄安排，等日后出师了，你若是想娶妻生子，或是回满州继承家业，掌门师兄应该是会同意的。”封澄鼓着腮，着着就有些不高兴了。</p>
楼渔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笑：“那怎么行，好了等我出师就陪你去闯荡江湖，我楼渔话算话，哪能过就忘。”</p>
封澄眯着眼笑了笑：“那我们好了。”</p>
“当然了，不过话回来，师叔，你方才可真有气势。”</p>
封澄怯怯的问道：“我方才是不是把方老爷给气坏了？”</p>
“哪儿那么金贵，气不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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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楼渔偶然了句炸酥肉好吃，一大早方周氏就进了厨房，洗菜浆肉，不仅炸了酥肉，顺道还炸了肉圆子和萝卜丝饼。</p>
方祁见她忙前忙后，忍不住道：“娘，你别忙活了，楼渔他不缺这一口，你别迁就他。”</p>
“起来那楼渔是从满州来的吧，他家住这么远，平日里也回不去，你既然是他师兄，为娘多照顾点他们也是应该的，对了，你师叔喜欢吃些什么？”</p>
“师叔不挑食，等会儿我们就走了。”</p>
方周氏把炸好的酥肉包起来，低着头缓缓道：“也好，你本也不该时常回家，下回休沐就不要回来了。”</p>
方祁拉住她的，沉声道：“娘，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p>
“不委屈，娘这儿十天半月也没外人来，也不缺东西，挺好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爹你爹都是为你好，你不要生他气了。”</p>
方祁抿了抿唇，干涩道：“娘，我出门了，采买好东西再回来和您道别。”</p>
“你把吃食拿上，买好东西就直接回去，不必再跑一趟了。”方周氏微微笑道，“你听娘的话，咱们不和别人争，只求对得起自己，你既然学武，就好好学，切莫半途而废，家里的事情不必你操心，娘亲过得很好。”</p>
“我知道了，师叔他们还在等我，我走了。”</p>
方祁带着热腾腾的吃出门，还没捂热就被楼渔拿走了。</p>
方祁冷着脸抢了回来，转放进了封澄里，恭恭敬敬道：“师叔，这些请你吃。”</p>
楼渔哼哼：“马屁精。”</p>
方祁蹙眉，厉声道：“你再一次！”</p>
“我一百次都行，方祁是个马屁精！”</p>
方祁怒目而视，举着剑冲了上去。</p>
楼渔没想到青天白日之下，方祁竟敢打人，立马拔腿就跑，两人追逐在清晨热闹的街道上，封澄缓缓跟在后头，捧起油纸包深吸了口气道：“好香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