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晒谷场上的稻谷烘得金黄，空气里飘着新米的清香。</p>
村里老少扛着家伙什往林国华家走——农闲时节的盖房帮工，是龙山村几十年不变的规矩。</p>
主人家只要准备好酒好菜招待，不用工钱也能请来左邻右舍出力。</p>
一大早，天光还没亮开的时候，后山上的狼就送来了新鲜的刚断气的野鸡野兔。</p>
白发话了，敞开肚子吃肉，要多少有多少。</p>
更别，书画和国华两兄妹，早起和面，蒸包子蒸馒头，拉面条</p>
光那个味，连懒汉都爬起来帮忙吆喝两声，混口饭吃。</p>
“都让让！“白扛着三根碗口粗的杉木从后山蹿出来，惊得几个老汉烟袋锅都掉了。</p>
她身后跟着的安推着独轮车，车上堆着从许家兄弟私库“借“来的青砖。</p>
唐璟墨站在半人高的地基上，卷起的袖口露出结实的臂。</p>
他里拿着墨斗，正给梁木弹线，余光瞥见白鬼鬼祟祟往墙基里塞东西。</p>
“钢筋收起来。“他头也不抬，“让人看到不好。“</p>
“就两根！“白踢着石子撇嘴，“末世时我建的避难所还能防核弹呢“</p>
“什么蛋？“路过的书画突然接话，“妹妹想吃什么蛋，盐鸭蛋还是卤蛋？姐都能做。”</p>
“哈哈“白笑出声，促狭地挑眉看了一眼唐璟墨，“我想吃唐僧肉”</p>
“又鬼扯，一天到晚尽消遣唐同志！”书画担心自己妹妹太皮，吓走好妹婿，赶紧抢先一步“批评”白。</p>
白扮了个鬼脸，溜了。</p>
顾中章气冲冲地从门外闯进来，看见桌上有一碗水，也不管是谁的，拿起就“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p>
宋婉“啪“地合上账本，凤眼闪过寒光，“顾中章，你喝的是我的水！”</p>
“什么你的我的，这水跟你姓呀，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p>
“你！”宋婉气急而笑，“某些人又当哥又当爹的，连妹妹跟懒汉钻草垛都管不住“</p>
“宋婉！“顾中章脖子涨得通红，“你“</p>
“我什么我？“宋婉掰着指数，“上个月寄来的麦乳精，前天的确良布，昨天那辆凤凰牌自行车——“</p>
她突然压低声音，“顾明月是不是拿自行车跟王爱华换了个破木雕？“</p>
顾中章里的瓷碗“咣当“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p>
“得了，一毛钱，赶紧赔钱。”宋婉直接伸要钱。</p>
顾中章颓丧地坐下，一想到妹妹的恋爱脑就一肚子窝囊火。</p>
“要我“白突然从墙头倒挂下来，麻花辫扫过唐璟墨的脸，“直接打断王爱华的腿多省事。“</p>
唐璟墨一把将人捞回来：“别教坏孩子。“</p>
他朝正在拌灰浆的安努努嘴，少年把铁锹舞得虎虎生风，“没事，我姐的对！我要是顾大哥，早就把王爱华收拾一顿。”</p>
“”</p>
“每个熊孩子背后必定有个熊爸爸或是熊妈妈，又或者是熊哥哥，旁人着急木有用滴”</p>
“你什么意思，宋婉，我发现你一个女孩子的嘴巴，怎么那么气人，我招你惹你了吗？！”</p>
“哎呀呀，真是忠言逆耳，别把气撒我身上。”宋婉嫌弃地挥了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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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那性格，啧啧啧，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惯出来的。”</p>
顾中章一噎，面色憋的有些通红，“女孩子嘛，我们家一向都比较温和。”</p>
“你王爱华真有本事，穷的跟村里二赖子差不多，怎么就能得到你妹妹的青睐，是比别人多长一张嘴，还是怎么的？“</p>
宋婉话虽然不好听，可句句都到顾中章心坎上。</p>
“你如今留在这里当临时县长也是家里人的意思吧？就为照顾你妹妹？”</p>
唐璟墨拍了拍兄弟肩膀，权当安慰。</p>
顾中章叹了口气，“这是一方面原因，另外我爸希望我远离京城，先在外面历练一段时间再，”</p>
“哇塞，顾伯伯果然厉害，不愧是能把家族荣耀撑到最后的人！”最清楚未来走势的宋婉真心为传闻中的顾伯伯鼓掌。</p>
顾中章感觉自己被嘲讽了，捂着胸口，“算了，眼不见为净，我先走了。”</p>
夕阳西沉时，新房已经立起框架。</p>
白蹲在房梁上啃着烤红薯，看唐璟墨在</p>
军装外套早脱了，白衬衫被汗浸得透亮，紧贴在绷直的脊背上。</p>
“看入迷了？“宋婉顺着梯子爬上来，递给她一罐橘子汽水。</p>
白接过汽水，指尖在罐底一顶，“噗“地喷了宋婉满脸：“你哥最近来信没？省城黑市“</p>
“咳咳！“唐璟墨突然在</p>
白吐了吐舌头。得，今晚又得交代“借“来的青砖去哪了。</p>
不过没关系，她摸了摸怀里热乎的侨汇券——反正许家兄弟私库的东西丰富的很。</p>
——</p>
晒谷场边的草棚里，王爱华正捧着本红旗杂志，煤油灯将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p>
“明月，我这诗，念得可还行？”</p>
“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快，喝口温水润润嗓子，”顾明月递过去一个崭新的军用水壶，眼中的恋慕之情快溢出来。</p>
王爱华接过水壶时“不心“碰到了她的指，惊得大姐差点打翻壶盖。</p>
他低头抿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怎么这么甜？“</p>
“我把半罐麦乳精都倒进去啦！”顾明月眼睛亮得像星星，“这个最补身体，上次风寒你还没完全好，得好好养养。”</p>
草垛后面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顾中章掰断一根柴火，“老子忍不了了！“顾中章一拳砸在草垛上，震落几根稻草。</p>
宋婉死死拽着他衣袖：“你这时候冲出去，信不信你妹妹当场表演个殉情？“</p>
“别吵，看我的！”</p>
白指尖轻弹，一根藤蔓悄无声息地钻过草垛，精准地戳了下顾明月的屁股。</p>
“呀！“大姐像触电似的跳起来，红着脸捶了王爱华一拳：“你、你怎么能“话没完就捂着脸跑了。</p>
王爱华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脚踝一紧。</p>
下一秒，他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地摔在晒谷场的石碾子上。</p>
“呸！“他吐出一颗带血的后槽牙，惊恐地发现四周空无一人。</p>
远处传来乌鸦的怪叫，像是在嘲笑什么。</p>
更可怕的是，他隐约听见草垛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啃红薯声，还有山怪兴奋的嘀咕：“要不要把他裤腰带也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