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p>
白拽了下墙边的麻绳，清亮的水流从水箱倾泻而下，将陶瓷便盆冲得锃亮。</p>
围观的村民爆发出一阵惊叹，几个半大孩子兴奋地来回拽绳子玩，被自家大人提着耳朵拎走。</p>
“这可比茅坑强百倍！“生产队长林旺蹲在沼气池出气口，“啪“地点燃旱烟，“瞧瞧，连粪都能变出火来！“</p>
“好兄弟，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本事。陶瓷便盆可是特供品，只有涉外宾馆和新建的高干宿舍才有，你这”</p>
顾中章低声问询唐璟墨，他有点担心这子被爱情冲昏头——虽然不太可能——做了什么违规的事情。</p>
唐璟墨甩开顾中章的勾肩搭背，“跟我没关系，你当个睁眼瞎就好了，看破不破。”</p>
“嗐你”</p>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中章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味，拍拍肚子，还是去祭奠五脏庙要紧些。</p>
新落成的三合院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p>
东厢厨房里，林国华正把最后一条鲢鱼下锅，热油“滋啦“一声响；西厢客房中，林安踩着凳子挂年画，画上胖娃娃抱鲤鱼的喜庆劲儿活像是照着白画的。</p>
“姐！“林书画从二楼探出头，里捧着个铁皮盒，“唐大哥送的暖房礼！“</p>
白三两步蹿上楼，新鞋子在水泥台阶上踏出清脆的响。</p>
打开铁盒的瞬间，她眼睛亮了——整整齐齐码着的侨汇券上，还躺着把黄铜钥匙，标签写着省城友谊商店储物柜。</p>
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p>
“哎哟喂，这瓷碗可真滑“林老太扭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脚边躺着打翻的八宝饭。</p>
她那双吊梢眼滴溜溜转着，正往主屋的立柜上瞟。</p>
满院宾客突然安静如鸡。</p>
“阿奶。“白倚着二楼栏杆，里抛接着个苹果，“你要找的樟木箱在县公安证物科，要不要我帮你开个探视条？“</p>
林老太脸色顿时煞白。她当然知道那口箱子里装着什么——林老头的密码本，上个月就被抄了。</p>
“白啊“林老太突然捶胸顿足，“你三叔他“</p>
“劳改农场伙食不错。“白咔嚓咬了口苹果，“听上周在里面打架，居然打赢了，可见是吃胖了变壮实了。“</p>
院子里不知谁先笑出声，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p>
几个年轻媳妇故意大声讨论：“林老太，听你以前的二媳妇沈翠花嫁的那家可豪气了，聘礼比黄花大闺女还要多？“</p>
“可不！就是新郎官腿脚不利索，得拄拐棍追着打媳妇“</p>
“多嘴长舌妇，要你们嚼舌根！”林老太不知羞愧，吊梢眼直愣愣盯着人家，无端让人生厌。</p>
林大壮躲在人群中喝闷酒，他本想用离婚吓吓沈翠花那婆娘，也算是给李家一个交待，或许李家消气了，还能接纳三弟。</p>
没想到沈家居然早就找好下家，沈翠花前脚刚回到娘家，第二天就披上了红头盖当新娘。</p>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住在青青草原。</p>
想到这，又空闷了一碗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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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开席了——！“</p>
唐璟墨端着红焖肘子从厨房出来，军装外套早脱了，白衬衫袖口卷到肘，露出线条分明的臂。</p>
他瞥了眼灰溜溜缩在角落的林老太一家，转头对白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捣蛋。</p>
白撇了一下嘴，她还懒得搭理她们。</p>
暖房酒在喧闹声中圆满结束，乡亲们陆续离去。</p>
而顾家兄妹却像两尊门神似的杵在角落。</p>
顾中章军装扣子崩开两颗，顾明月半新的裙子被自己揪得全是褶子——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p>
“哥！“顾明月突然把搪瓷杯往桌上一墩，汽水溅到的确良裙摆上，“你就是嫉妒爱华哥比你有学问，怕他抢了你的风头！要不，你凭什么不让他跟我一起过来！“</p>
“我嫉妒他？“顾中章气得掏出一叠票据甩在桌上，“上个月给你寄的布票，全给他做了两身新衣裳！你自己看看——“他抖开一张汇款单，“连你攒的嫁妆钱都“</p>
“那是我自愿资助他买参考书的！“顾明月一把抢过单据，却不心带出本红皮日记。</p>
哗啦啦翻开的纸页上，赫然写着追求顾明月作战计划，落款是王爱华。</p>
空气突然安静。白和宋婉对视一眼——时把握的刚刚好，没辜负她当一回“神偷”。</p>
宋婉眼疾快捡起来，眨了眨眼睛：“第一阶段：假装偶遇第二阶段：制造独处会“</p>
她突然噗嗤笑出声，“第三阶段：通过结婚改变成分？“</p>
顾明月脸色由红转白，突然伸要抢。</p>
白一个箭步上前，“嗖“地抢走日记本，直接翻到最后几页：</p>
月5日：成功让明月服她哥帮我搞到工农兵大学推荐表</p>
月20日：必须赶在顾家发现我和钱茉莉的关系前领证</p>
“哎呀呀“白把本子抛给顾中章，“凤凰男的孙子兵法呢！“</p>
顾明月浑身发抖，紧握拳头，里不知道握着个什么东西，“啪“地在掌心碎了。</p>
顾中章似乎嫌自家妹妹受的打击不够，直接甩出一张照片，“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不顾一切下乡要追寻的良人！”</p>
顾明月械地弯着腰，捡起地上照片，上面是王爱华和一个笑容灿烂女子的合照，背面写着订婚留念。</p>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强烈的自尊心让她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摆在眼前。</p>
“明月同志！“王爱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里还捧着本毛选，“你听我解释“</p>
顾明月突然抓起桌上的冷羹残汤，直接泼在王爱华脸上。黏糊糊的液体顺着他精心打理的中分头滴落，活像只落汤鸡。</p>
“顾中章！“她扭头吼得破音，“你就这么看着你妹妹被欺负？！“</p>
顾中章等这句话等好久了，撸起袖子冲上去了。</p>
王爱华转身要跑，却被唐璟墨伸腿绊了个狗吃屎，兜里掉出一沓子信件，全是不同女知青的笔迹。</p>
白慢悠悠捡起一张：“哟，火辣辣的情书，落款日期是昨天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