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自然不爱他已经断定了她与季淮勾结。</p>
晏乐萦猛地一颤,终于仰起螓首,不可置信地望着他。</p>
她眼中荡漾着十足的畏惧与脆弱,的确是季砚不愿看见的,可他眸光微暗,瞥见她颈后星星点点的红痕,那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那般刺目却又美丽,吸引着他的目光挪不开半分。</p>
他便觉得,她眼中那点惧,没什么值得他不顺眼。甚至,此刻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莫名取悦了他。</p>
“昨夜朕一遍遍问你有没有做过,便是想看你能嘴硬到何时。”季砚淡笑,“起来,朕的好妹妹倒当真是变了,从前被人呵一句就落荒而逃,如今倒真愿意为了旁人做到如此。”</p>
若是可以。</p>
若是她的畏惧能令她束就擒,让他得以在她身上烙下更动人心魄的痕,浑身沾染上他的气息,那她便畏惧着,又何妨。</p>
况且他自然可以如此。</p>
只要他想,晏乐萦便如引颈受戮的猎物,只能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绽放出更迷人的模样。</p>
晏乐萦杏眸眨动,忽然也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怨,反口问他:“我做到如此?你凭何以此等语气言?八年过去,你不也变了,还是,你仍觉得自己是那般深情几许,足以感化我,让我唯你是瞻——”</p>
此刻的晏乐萦觉得自己钻进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意图挣扎,却越陷越深,她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殿外血腥气已经无比清晰的钻入鼻尖。</p>
季砚冷不丁提起此事,恐怕就是在宣判她的结局。</p>
他已经断定了她与季淮勾结,准备给她定罪。</p>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左右是死,死前还要一副时候的怂样,她这八年不就白长了?</p>
她曾经短暂觉得过这八年挣脱了世俗的牢笼,只可惜又回到了这里,既然死局已定,总要再恣意一回,才不枉活过。</p>
下一刻,季砚掐住了她的下颌。</p>
他的动作极快,在晏乐萦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力道蓦然收紧,直到她惊恐蹙眉,又乍然松开,可迫她仰高头的意图没变,令她只能仰视着他。</p>
他盯着她那双仍然倔强清亮的眸子,咬牙切齿道:“自然不爱。”</p>
晏乐萦被他推抵在床头,鼓起勇气的反抗一下失了力,倏然却笑了起来,“那看来,你很恨我?”</p>
她已经在他眼中目睹过无数回滔天的恨意,他从没有听信过她的解释,也好在她不曾将更多透露给他,不然,岂不是早早入了他的圈套。</p>
“对。”</p>
只是她没想到,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季砚更加笃定。</p>
晏乐萦还是没忍住愕然,心下似乎有一丝刺痛蔓延,又觉得何必去深思,她很快回神。</p>
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p>
可从未有一刻,晏乐萦有如此深的体会。她分明不过一个官家的庶女,好容易逃离了夺权纷争,甚至自请为平民,最终仍逃不开被这些事牵扯。</p>
“恨到即便你晓得了一切”再开口,晏乐萦的语气有些艰涩,“还是要这样?”</p>
与她玩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听她唤他“阿砚哥哥”,看着她演了一出又一出戏,直至此刻证据确凿,他失去所有耐心,给她最后一击。</p>
“对。”季砚依旧如此道。</p>
负隅顽抗的姿态,晏乐萦忽然就做不出来了,昨夜的长久沉沦,本就令她浑身酸软,此刻更是兀然失了力。</p>
她不知自己还该些什么,毕竟他已经给她定了罪。</p>
恨她,这般长久地恨她。</p>
该如何化解呢?</p>
“不过”怎料,季砚突然擡起了她的下巴。</p>
他凝眉望她,似端详着任自己处置作弄的猎物,看着她如此狼狈挫败的模样,反倒勾起了唇。</p>
眉目冰冷的帝王,即便是笑,也不会让人觉得温柔多情。</p>
那双曾经含情的桃花目,此刻瞧上去更多是一种大获全胜后的兴奋酣畅,他终于收捕获,眸下暗潮涌动,似乎在思索要怎么杀她才算快意。</p>
“朕不会杀你。”</p>
晏乐萦眼皮一颤,眼中闪过迷茫,又听他继续道:“比起杀你,让你余生永远只能留在这深宫之中,会更令朕快意。”</p>
“你不是爱逃么?”他自然瞧见了她眼中的迷惘,可这已不足以让他在乎,他的笑意更深,“阿萦,从前叫你逃了那一回,朕实则后悔至极。在此后的八年里,朕总想着要将你捉回来好生将你付诸在朕身上的苦痛,全都还给你。”</p>
她瞳孔微缩,想摆脱他钳制着她的掌,可怎么也逃不脱。</p>
“你、你疯了”</p>
他俯身,与她近乎鼻尖抵着鼻尖,呢喃着,警告着,“朕疯了?可朕分明早就告诉过你,朕恨你,往后只想折磨你。”</p>
“看啊,阿萦。”他叹息一声,咫尺之距,晏乐萦能看清他眼底的失望又深了一分,“朕还提醒过你过的话不想重复,可你永远记不住。”</p>
他过吗?好像是过,而她的确没当回事</p>
晏乐萦不由得因恐惧瞪大杏眸,鼻尖微酸,“一定要这样对我吗”</p>
凑得过近的距离,血腥味渐渐被他袖上的梅香覆盖,晏乐萦眼眶越发酸,一滴泪液便要落下。</p>
可这回季砚未擡替她拭去。</p>
他的眸色渐渐越来越沉,又似笑非笑看她,“合该这样。”</p>
晏乐萦心一沉,瞬间明白,这次他是动真格的。</p>
心下十足忐忑,她还妄图再示弱换取一线转,可季砚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蓦然间,竟是对她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微笑。</p>
*</p>
前阵子季砚松下的禁令,似乎已重新奏效。</p>
晏乐萦当日并不敢触怒他,缩在拔步床里缩了整整一天,季砚便在外间批阅奏折。</p>
待第二日他上朝,她试探性想要出殿走走,被应庆客气却不容拒绝地拦了下来。</p>
“晏娘子,天气渐凉,您金尊玉体,还是少走动免得染了风寒。”</p>
可这不过初秋,能冷到哪里去?</p>
她心知这不过是变相的禁足令,却又毫无方法化解。</p>
应庆对她的客气源于季砚对她观望的态度,若季砚昨日大一挥将她压入牢中,或直接处死,晏乐萦毫不怀疑应庆连这般客套话都不会愿意与她。</p>
应庆早在头一回与她见面,便表达了他的疏离。</p>
他脸上的伤疤,腿上的旧疾,无一不明他实则和季砚一样怨恨她,恨她昔日毫不留恋地舍弃了季砚,害季砚落得那等境地,又连累牵连了一众人。</p>
可晏乐萦心底还是那句话——</p>
权柄之争,自古凶戾,所经历者无不下场凄惨,为何要一昧怪到她头上呢?</p>
“我明白了,应庆公公。”面上,晏乐萦只含笑道。</p>
她又问了问季砚何时回来,应庆依旧客气作答,陛下一向勤勉且洁身自好,下了朝便会回含凉殿批奏折。</p>
“约莫午前便会归。”应庆看了看天色,“娘子回殿等待吧。”</p>
想到季砚近来夜里叫她陪同做的事,晏乐萦觉得他是挺勤勉的,但洁身自好有待考量,笑了一声,她不再多言。</p>
季砚午前并未回来。</p>
晏乐萦本无心等他,干脆自行用了午膳便躺下憩,怎知才刚迷迷糊糊睡着,忽然嗅见梅香,紧接着一人倾身而下,又将她拎了起来。</p>
“自己用过午膳了?”是季砚。</p>
她顿时困意没边,撑着眼皮,思忖着问:“是呀陛下还没吃?要民女陪您么?”</p>
季砚扯了扯唇角,没话。</p>
她刚要起身,又被人按回拔步床中,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情绪不明。</p>
“陛下究竟要不要”晏乐萦猜测着。</p>
季砚这才开口,语气凉淡,“不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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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他便犹自转身去了外殿。</p>
晏乐萦惊疑不定,可白日如此看至少还是相安无事的,只是待到夜间,他着人唤她沐浴更衣,还特地叫她熏了香,意指已经十分明显。</p>
她洗濯沐身后,回殿,季砚已然先一步洗好了,乌发微湿,宦臣们正在替他将最后一点发尾搅干。</p>
殿内依旧烛火微明。</p>
晏乐萦视线顺势往内探看,瞥见床头案几上,昨日放了信笺的位置,又换成了如旧的画册。</p>
就像他也在装作昨日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p>
原来他想如此,她心想,难怪午间她故意没等他用膳,他也没有发作。</p>
“愣着作甚?”余光瞥见她进殿,季砚屏退众人,叫她上前。</p>
只是晏乐萦还有些迟疑,许是事也差不多挑明了,她不再像先前一般故作柔顺,反倒露出了几分娇纵本性。</p>
可这样的姿态并不能令季砚满意。</p>
他索性踱步而来,捉着她的腕便领着她走向拔步床。</p>
晏乐萦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一下被他扯进柔软的床榻间,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捧着她的脸亲吻起来。</p>
一夜长灯燃尽。</p>
之后的许多日便都是如此。</p>
尽管白日他少与她多言,可男人到底容易食髓知味,历经过一回,便想夜夜索取。</p>
*</p>
又是某夜,这日季砚似乎被政事缠身,回来时天色已晚,匆匆用过晚膳后,他依旧照常吩咐她去洗濯。</p>
只是晏乐萦已有些厌倦了。</p>
尤其这些日子来他表现得非常不知餍足,使她腰酸背痛,连带看他也十足不爽。</p>
瞧出他眼中疲态,晏乐萦试图讨价还价,软着声:“陛下,今日见您也累了,不如早些安置”</p>
季砚揉按眉心的动作稍顿,擡眸乜她一眼。</p>
搁下奏折,旁边摆了涤的净水,他想了想,撚过丝帕蘸水慢条斯理拭起来。</p>
“过来吧。”一边,他淡声对她道。</p>
晏乐萦不知他要做什么。</p>
绵绵烛火下,他沾上水珠的越发白皙,指骨分明修长,那枚白玉扳指也渡上火苗朦胧微光。</p>
她迟疑着,最终还是擡步而去,但未站定,就被他长臂一捞揽入怀中。</p>
“唔”</p>
季砚什么也没,扣住她腰窝就吻了上去。</p>
这个吻同先前的任何一个吻都没区别,蛮横又强硬,搂紧她腰肢的也轻而易举地肆意游走,扯开她的腰封,半垮不垮的寝衣垂落,立刻被他趁探入,原本清绻的梅香也因此变得馥郁,极富侵略性地笼罩住她。</p>
少顷她就软了身,呼吸变得紊乱不稳,咬紧的唇也忍不住泄出几句低吟,想擡起身却被他按著揉捏更甚。不一会儿冰凉的玉扳指染上温热,他终于松开与她厮磨的唇,睨着她,“放松些,才不会吃苦头。”</p>
她的声音渐渐变了味,成了一串难耐的喘泣,憋红了脸,可是始终推不开他。</p>
这样冷不丁就开始夜间探讨的态度,太过嚣张乖戾,他连一句像样的开场白都没有,让晏乐萦止不住羞恼。</p>
“你干什么你”气急败坏间,还察觉出贴在裙面的变化,让她被迫扯开的月退无处安放,她气得更甚,“哪有你这样的!”</p>
季砚动作未顿,只是轻眨了下眼,将她胡乱推抵的双一把钳住,拂袖推开奏章,将她仰面置在桌案上。</p>
“怎样?”他嗤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烛火闪烁间,连带着原本清冷的面庞都变得偏执,疯狂,“阿萦,朕晓得你不想”</p>
他太容易看得出她心中所想。</p>
晏乐萦心下微微一颤,是不是就因如此,她才败得这样快?</p>
“可朕不在乎,只要朕想便是。”他的语气依旧淡漠,唯有尾音染上旖旎色彩,“朕想如何做,便如何做。”</p>
言罢,方才染就湿润的指尖点了点她的唇瓣。她错愕一瞬,下意识微张着嘴,被他乘虚而入指腹抵按著她的舌,直至唇间尝出一点清淡的水痕味道。</p>
晏乐萦顿时脸色涨红,如鲠在喉,“你——”</p>
“你看,其实你也未必不想。”</p>
她还想反驳的话被他依旧按在她唇上的指搅乱,季砚此刻似乎颇有兴致,浅浅勾唇,又问她,“滋味如何?”</p>
没什么味道,就是太过荒唐,晏乐萦蹙起眉,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胡作非为。</p>
她双被制,头也被迫仰着,瞧见他的衣襟也在折腾间松垮下来,露出其下精瘦有力的胸膛见她目光,季砚突然眼眸一沉。</p>
只一下子她又被调转了个方向,被迫仰趴在桌案上。</p>
喧哗纸声响起,原本堆叠整齐的奏折被两人过于肆意的动作掀下桌,甚至有一声清晰碎音,稍有些沉闷,是砚台砸去了地上。</p>
宫人们闻声而动,刚要迈入檀木屏风后,又被季砚冷斥着,“滚出去。”</p>
红墨在地上积成一团深色,如猩红的食人花艳丽,晏乐萦也被响声吓了一跳,缩起脖子,仍有几滴墨渍溅在了她的眼睫上。</p>
又是这个姿势。</p>
她被压制在案台上,本该置放于此的国之社稷,那一份份奏章却落在地上。</p>
一朝天子当躬亲勤政,这些日子来她住在含凉殿,也不是没有观察过他。她觉得他做的不错,至少比季淮整日在江南寻欢作乐要来得好。</p>
于是此刻堆积在地上的凌乱奏章,便显得刺眼,加重了晏乐萦心中感受到的荒唐之意。</p>
晏乐萦在江南也算体会过人生百态,看到过民间疾苦。他既已为帝,为一国之君,怎能因此等事,如此以私废公。</p>
他不该如此,不该耽于情乐,不该溺于仇恨。</p>
可横在她腰上的大掌仍带着极明显的不容抗拒之意,季砚察觉她在害怕,却只将她压得更低,俯身咬开衣系带,略显粗粝的指腹碾过心口温软,他的吻也顺势落在她耳际之后。</p>
晏乐萦却沉默着,任他所为,一时难以开口。</p>
湿潮的气息铺在耳后,细细密密的啄吻连成一道暧昧的线,有如他沿着她月要线滑落的,突兀的玉扳指剐蹭过她漂亮的脊背纹路,惊起白皙柔腻的肌肤上一片颤栗。</p>
这些日子来,即便他面上装作一切从未发生,可她太清楚并非如此。</p>
无论她如何做,认错,求饶,或是如方才的讨价还价,都没有作用。</p>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她困在这里,不许她再联络外界,哪怕她后来歇了心思,只是想向他将妙芙讨要过来,他也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p>
他的恨太深,太重,以至于酿成会伤人的痛意。恰时身后也有一点浅涩闷痛,晏乐萦今日心不在焉,何况对方来势汹汹,最终还是有些吃力。</p>
咬着唇,这点痛却让她思绪更加发散,因为她更想去理解季砚的痛。</p>
只有理解了他的痛,或许她才更能共情他,找到那个契、转。</p>
可再怎样去深切感受</p>
她还是无法理解,不知怎样去化解。</p>
季砚蓦地重重倾身,晏乐萦轻颤起来,忍不住哼出声。这似乎是对她游离其外的惩罚,紧接着他染上情意的声线,悄然附着她耳畔,“在想什么?”</p>
她被完全压制地不出话,神色涣散一刻,只想嘤咛呜咽。他便索性擡起她巧的下巴,让她偏头看向他。</p>
迷蒙潮意荡漾在晏乐萦那双清丽杏眸中,眼尾微有绯红,唇也红得滴血,瞧着潋滟诱人极了,勾起了人心中更深的摧折欲。</p>
季砚眸色微沉,指腹再度碾过她自己咬得红意斑驳的唇瓣,迫她张唇松下被牙齿抵咬的唇肉,他哑着声,“再尝尝。”</p>
水迹半干,落在她唇上仿佛成了润泽良药。</p>
晏乐萦羞赧至极,忍不住又开始挣扎起来,身后的季砚却冷哼一声。</p>
“该不会在想你的那帮莺莺燕燕吧?”他不准她再紧咬着唇,抵住她唇的力道加深了些,“还是,在想季淮?”</p>
“你——”</p>
“可惜,你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往后都只能待在这皇宫之中,被朕折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