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天使来了</p>
张凉州，是为张骏，前凉君王。</p>
张氏本为凉州大族，西晋时期，朝廷封张氏为凉州刺史。</p>
永嘉东渡后，中原大乱隔绝来往。</p>
前凉张氏虽名义上臣属东晋，可实际上已成割据之势。</p>
谢安的意思很明确。</p>
等到石赵与张凉开战，无暇东顾之时，即可出兵拿下川蜀的成汉。</p>
历史的脉络，也是如此发展的。</p>
一年后，张骏病死，石虎出兵前凉。</p>
桓温抓住会，出精兵攻打川蜀，消灭成汉。</p>
此时此刻，桓温对谢安的分析很是满意。</p>
准备告辞离开，返回荆州筹划攻打川蜀的时候，桓温却是又多提了一句。</p>
“单靠一个凉州，恐不成事。”</p>
“可还有别处安排”</p>
谢安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松了口气。</p>
还好他之前有考虑过这些。</p>
“幽州慕容氏，北地乞活军，皆可用。”</p>
桓温大笑离去，这些事情就交由谢安去安排。</p>
此时的谢氏，在江左还未出头，还不是未来那个，王与谢，共天下的谢氏。</p>
陈郡谢氏，此时更像是谯国桓氏的附庸。</p>
也是借助着桓氏为跳板，方才有了之后的腾飞。</p>
送走桓温后，谢安拢袖而立，目光遥望北方。</p>
“鲜卑慕容氏，乞活军！”</p>
广宗县，上白。</p>
时隔两日，林道一回来就遇到了案子。</p>
“偷罐头”</p>
林道先是想笑，谁疯了会偷过期食品。</p>
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何人指使”</p>
面带愤色的孙大郎，当即回应“是几个无知儿，见着稀奇就偷去了吃。”</p>
“他们全家都已拿下，请郎主定夺如何处置。”</p>
偷食物，在这个时代来，算不得罪行，而是保命的段。</p>
不偷，直接抢都是寻常事。</p>
林道之前将数十吨的罐头运过来，孙大郎带人转运去往仓库。</p>
人多杂，现场混乱看管不严。</p>
几个看热闹的儿，乘偷走了几个罐头，各自分了吃。</p>
拿着铁皮盒子与玻璃瓶炫耀的时候，被人检举了去。</p>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林道心思回转。</p>
若是身处现代世界，自有无数人为儿出头。</p>
‘几个罐头而已，值得当大题做。’</p>
‘你那么有钱，还缺几个罐头’</p>
‘他们还是孩子啊’</p>
‘还没找你呢！若是吃坏了肚子，你得赔钱！’</p>
想到这些奇葩言论，林道也是忍俊不禁。</p>
果然，人只有吃饱饭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p>
摆摆，林道询问“依律当如何处置”</p>
孙大郎这里，顿时面露难色。</p>
他是个连字都认不得几个的文盲。</p>
问他律法方面的事儿，真心是有些过于为难。</p>
“郎主。”</p>
这边孙蓉行礼出言“盗律有录，五人盗以上，谓之群盗。”</p>
“赃一钱以上，斩左止，黥之以为城旦。”</p>
所谓五人盗以上，的就是五人以上的团伙。</p>
若是团伙，哪怕只是盗了价值一钱的东西，也要重惩。</p>
斩左止就是刖刑，砍掉左脚。</p>
黥是在脸上刺字，洗不掉的那种。</p>
让人一看到你的脸，就是知道你是个犯事的罪犯。</p>
罚为城旦，就是罚去修城墙。</p>
类似修长城一样的重徭役，累死人的那种。</p>
林道询问“有几人”</p>
这边孙大郎抬起头“有四儿。”</p>
偷瞥了眼郎主，望之面色平静，不知喜怒。</p>
林道再度看向了孙蓉。</p>
姑娘知道他的意思，再度开口。</p>
“不足五人，窃六百六十钱以上，黥劓之以为城旦。”</p>
“郎主的罐头，一盒午餐肉也需五百钱。”</p>
不算团伙的话，惩罚力度明显降低。</p>
先是有了惩处标准线，也就是赃物价值。</p>
最高的一等，就是六百六十钱以上。</p>
惩处力度，也从砍腿降为割鼻子。</p>
“你们是兄妹。”林道失笑“你这个做妹妹的，连律法都懂，倒背如流。”</p>
目光转向孙大郎，调侃“你这个做哥哥的，却是大字都不识得几个。”</p>
孙蓉下意识的垂首，脸色微变。</p>
“嘿”</p>
这边孙大郎意回应“郎主，吾妹是路边捡来的，以前家中也是寒门，从读过书。”</p>
他的父母，收养孙蓉的本意，是做童养媳。</p>
只是这两年相处下来，却是处成了兄妹。</p>
林道沉思片刻，伸敲了敲面前的案几。</p>
“既有律法，自当依律从事。”</p>
林道这里，不存在年龄优待。</p>
这次的事情若是轻轻放下，那以后整个营地必然一片混乱。</p>
所有人都会漠视他的权威。</p>
若是如此，那队伍可就散了。</p>
“郎主。”</p>
孙蓉再言“晋律有载，犯事者年幼，当由其阿耶承责。”</p>
林道打量了她一眼，缓了口气“既如此，黥劓就改成军棍。”</p>
“二十军棍，父子各自承担一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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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他们赔了，全家赶出营地就是。”</p>
在营地之中，过了几天能吃饱饭的好日子。</p>
却是被赶出去，重新回到朝不保夕，野菜都得抢的地狱。</p>
这等落差，谁能接受</p>
毫无疑问，这些偷罐头的孩子，会接受来自阿耶的爱的教育。</p>
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打断脚的教育。</p>
“对了。”</p>
林道询问“吃了罐头，这些孩子有无什么症状腹泻头晕，脱水面白什么的。”</p>
“未曾。”孙大郎急忙回应“虽被关起来饿了两日，可并未生病。”</p>
听闻这话，林道一时茫然。</p>
之后若有所思。</p>
“这些罐头虽然过期许久，可都是做过杀菌排气处理。”</p>
“得接触到空气里的细菌才行。”</p>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林道起身向外走。</p>
“去仓库。”</p>
“孙蓉，去召集些人同去。”</p>
来到仓库，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罐头，林道摩挲着下巴。</p>
不大会的功夫，孙蓉就唤来了百余人。</p>
众人皆是行礼。</p>
伸拿起一罐黄桃罐头，林道向着众人示意。</p>
“看清楚了。”</p>
他一握住瓶身，一握着瓶盖，发力一拧。</p>
随着一声脆响，瓶盖被打开。</p>
甩了甩上沾染的汁水，林道嘱咐“所有的黄桃罐头，全部都打开，放到外面太阳下去晒。”</p>
“最好能晒足一百八十天！”</p>
“晒到买家来取货。”</p>
众人皆是面露惊色，完全不懂郎主这是何以。</p>
林道自是不会去解释。</p>
放下黄桃罐头，拿起了午餐肉罐头，举起来向着众人示意。</p>
“这个用两钱锥，在边缘这里扎孔。”</p>
“记住，一定要扎透！”</p>
两钱锥就是修补衣物，木工制作时候使用的锥子。</p>
虽然很，可却是极为锋利，穿透力强。</p>
林道望向孙蓉“人不够，你且再去多寻些人来做这事。”</p>
罢，抬头望着仓库的屋顶“把屋顶给拆了，让阳光透进来！”</p>
营地内很是忙碌。</p>
春耕即将到来，所有人都在忙着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事情。</p>
林道也在为春耕忙碌。</p>
购买各式农具。</p>
这一日，林道携带着一批，由械加工厂专门打造的曲辕犁过来。</p>
还没歇一会，缓口气喝杯水，外面就传来了呼唤声。</p>
“郎主”</p>
秦朗的呼声之中，挟着激动的颤音“仆有要事禀报！”</p>
林道转身出了后帐。</p>
“郎主。”</p>
见他出来，神色激动的秦朗，上前一步行礼，音色略带颤意“有天使来了”</p>
林道‘’</p>
他的音调随之高亢“你什么来了”</p>
左传有载，天使为天帝之使者。</p>
早在秦汉时期，帝王使者可称钦差，也可尊称天使。</p>
乞活军滞留北方，与各路诸胡来往厮杀。</p>
停下刀兵之时，也向诸胡称臣，换取喘息之。</p>
这都是权宜之计，名义上的臣服。</p>
实际上的各路乞活军，尤其是成建制上规模的乞活军，一直都在接受东晋的封赏，实为东晋朝廷之外围力量。</p>
真心投效诸胡的也有，李农就是其中代表性人物。</p>
观秦朗那激动的心，颤抖的，自然就是忠心朝廷正统的代表性人物。</p>
“天使，是朝廷的天使来了。”</p>
“原来如此。”林道缓了口气“他们来此，有什么事儿”</p>
秦朗有些尴尬。</p>
江左的使者，好几年没来过了有可能是来了，但是路上被莫名其妙的干掉。</p>
毕竟乱世之中，流寇，山贼，流民，胡骑，县兵，甚至行商都有可能下。</p>
得知朝廷来人，秦朗过于兴奋，什么也没问就急着跑过来禀报。</p>
身为外来人的林道，是无法理解，常年身处遍地膻腥的地狱。</p>
乞活军男女们，对江左朝廷正统的期盼与渴望。</p>
林道安坐。</p>
不大会的功夫，秦朗就引着一行人入内。</p>
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商贾服饰。</p>
可以理解。</p>
这等乱世之中，唯有商贾可以大范围的行走，用以掩饰身份。</p>
“陈郡谢氏，谢奕。”</p>
为首之人上前见礼“乞活帅当面，敢问是何门第出身”</p>
这并非是在调侃林道。</p>
实则广宗乞活军，前身乃是当年并州刺史司马腾，所领并州就食集团。</p>
历代乞活帅，都是并州流亡之高门大户出任。</p>
士族相见，先问门第是这个时代的规矩。</p>
哪怕是陈郡谢氏，在谢安崛起之前，于江左也是为高门轻视。</p>
林道揉着额头，仔细想着自己家祖上，究竟出过什么名人。</p>
可惜实在是想不出来。</p>
摇摇头，直接略过话题“这位使者，来此何事”</p>
“谢某添为晋陵太守，曾任安西将军府司马。”</p>
谢奕点明自己的官职，还拿出了藏在身上的信物，用以证明身份。</p>
林道看了看，也没在意。</p>
再度询问“来此何事”</p>
谢奕有些生气。</p>
虽朝廷威望大不如前，而且这里还是胡虏窃取之地，可你这也太过轻视。</p>
他强忍着怒意开口“来此乃是传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