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文化人”</p>
苏玉贤指节不自觉陷进掌心。</p>
脑子里警铃鸣响。</p>
她太清楚陆一舟此刻若有所思的目光意味着什么，那是猎人评估猎物价值的眼神。</p>
他犹豫了。</p>
关于婚事。</p>
“宝珍被林昭家的狗吓到了。”她避重就轻地。</p>
“林昭”陆一舟眼前浮现出曾路上见过的那张芙蓉面。</p>
他下意识用苏玉贤和林昭相比，遗憾地发现，不管是长相，还是家世，她都比不上林昭。</p>
陆一舟心底泛起莫名的情绪，连带着看苏玉贤的那身粗布衣裳都刺眼起来。</p>
而且她都二十多了。</p>
一瞬间，陆一舟心里那点再婚的念头，消失了大半。</p>
苏玉贤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攀上的金龟婿，暂时不想结婚了。</p>
十分钟后，陆宝珍跑回陆家，她尝到命运嘲弄的滋味。</p>
“婚事再缓缓。”陆一舟。</p>
那一瞬，苏玉贤面容扭曲，好在及时低下头才没被陆一舟看见。</p>
“为什么啊”她声音都在抖，努力压力着情绪，才没嘶吼出声。</p>
陆一舟当她是什么</p>
旧时代地主家的保姆吗！</p>
他必须娶她！！</p>
陆一舟眼神漠然，这表情放在他这张周正的脸上格外怪异，“我只有几天假，没时间结婚，我怕委屈了你。”</p>
苏玉贤笑了，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尾音放的绵软，“没事啊，我们可以先办婚宴。”</p>
“我娘，我年纪大了，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她话音微微一顿，羞涩地低下头，继续道：“再全大队都知道咱俩好事将近，我连林昭都通知了，要是咱俩没结，传到部队去，我担心，会有不好的传言。”</p>
陆一舟犹豫。</p>
苏玉贤眼里精光闪过。</p>
她了解陆一舟，他比谁都在意自己的脸面，更喜欢暗暗与顾承淮较劲，提到那一家，他会妥协的。</p>
“办婚宴一天就够了。”她伸勾住陆一舟的，眼睫轻颤，有紧张也有羞涩，但还是壮着胆子：“我想和你组成家庭，我想光明正大地照顾宝珍，照顾你爹娘，我什么都能干，我们要是结婚了，家里的琐事我来做，你只需要专心打拼往上爬就好。在我心里你比顾承淮更厉害，没有家庭的拖累，你会超过他的。”</p>
最后这句恰好中陆一舟的心。</p>
他确实这么想。</p>
虽然被打动，陆一舟还是没松口，他知道苏玉贤比他更急，他不想被苏家拿捏。</p>
顾家三房。</p>
林昭哼着歌回屋，大崽朝二崽招招。</p>
二崽正在抓大黄尾巴，瞧见他哥的动作，站起身拍拍，蹬蹬蹬跑过来。</p>
“哥，咋了”</p>
大崽肃着包子脸，“以后不准和陆宝珍玩！”</p>
“为啥”二崽问。</p>
大崽眉头一拧，“反正不准跟她玩儿，不然我不理你。”</p>
“我没要和她玩儿啊！！”二崽慌忙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跟女孩玩，她们老哭，玩游戏输了哭，摔了哭，没吃哭，被凶也哭，麻烦死了，我只跟梆梆哥他们玩儿！”</p>
“你可记住了啊。”大崽怕弟弟忘记，又提醒一遍。</p>
“嗯嗯嗯。”二崽点了好几下头。</p>
“我不玩。”</p>
答应完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又问一遍，“哥你为啥不让我跟她玩儿，你以前都不管的呀。”</p>
大崽没是因为，他觉得娘不想他们离陆宝珍太近，只：“她骂你，她娘骂我们，她娘还娘坏话，娘和那个苏不是朋友，咱们也不要和她的孩子做朋友！你要是和她玩，你就背叛了娘、背叛了我！”</p>
二崽向来没心没肺，听到他哥的这么严重，瞪大眼睛，摆出残影，“我不玩！以后我看见她就跑！”</p>
朋友被亲哥吓出心理阴影。</p>
大崽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免的她缠上你。”</p>
“她缠我干啥”二崽一脸惊恐。</p>
大崽思考几瞬，认真道：“想骗娘给咱们做的吃的喝的。”</p>
“她别想！”二崽凶巴巴地。</p>
铁锤来找大崽二崽玩，一来就听见这话，“二崽，你在啥”</p>
二崽藏不住话，当即把陆宝珍的‘打算’告诉给铁锤。</p>
铁锤目瞪口呆，“她那么就有那么多的心眼了！好可怕啊！”</p>
“对啊对啊，以后你也得离她远点，心她骗你的。”二崽煞有其事地。</p>
铁锤点头如捣蒜，“我记住了！”</p>
他一脸感动，“二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p>
“你也是我的好兄弟。”二崽。</p>
“你吃西瓜了吗”</p>
铁锤嗯嗯两声，脸在发亮，他舔了舔嘴，声音响亮，像春天雀跃的鸟鸣，裹着最纯粹的快乐，“吃啦，你吃了吗西瓜真甜，真好吃，比山上的野草莓都好吃。”</p>
“我娘在县里买的。”顾二崽张口就来。</p>
林昭拿了些狗粮出来喂大黄。</p>
大黄抬头看主人，它的脑袋这儿缺一撮毛，那儿露出粉肉，潦草的像被台风亲吻过，丑的不忍直视。</p>
它用脑袋蹭蹭主人的膝盖，这才埋头吃起来。</p>
琥珀直接将脑袋伸进盆里，吃饭动静很大，着急地几乎要把饭盆弄翻。</p>
大黄低声吼它，见它不听用右爪给它一巴掌，扇的家伙原地栽倒，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p>
“啊”大崽瞪圆眼睛，“大黄也打自己的孩子！”</p>
他的表情特别可爱，林昭忍笑道：“当然啊，孩子调皮捣蛋犯了错误，当娘的肯定会教它。”</p>
“娘没打过我们。”大崽心藏着心底涌出的窃喜，身体不自觉摇晃，“肯定是因为我们乖，所以娘从不揍我们。”</p>
铁锤接话，“我也乖，我娘还揍我。”</p>
大崽就问：“你娘为啥揍你。”</p>
“因为我尿床。”铁锤老实地。</p>
二崽喉咙里发出动物般的咕噜声，震惊在原地，“你现在还尿床！我和我哥早就不尿床啦。”</p>
铁锤急忙摆，解释道：“不是现在，是冬天那会。”</p>
二崽瞬间不话了，去年冬天他也尿床了，“没事，奶朋友尿床是正常的，等我们长大就不尿床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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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快乐死了，朋友一本正经的讨论某个话题，童言童语，真的很逗。</p>
下午顾家三房吃的是红烧排骨，大黄和它的崽也美美地啃了顿肉骨头，吃的狗狗娘俩尾巴甩出残影，这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p>
今天大黄可是立了大功，必须奖励。</p>
吃完饭，大黄带着自己的崽窝在顾父给做的狗窝里，秃毛随呼吸起伏，偶尔发出咕噜轻响，迎着落日余晖，异常惬意。</p>
龙凤胎在它们旁边玩耍，在两个团子快摔倒时，大黄站起身飞速冲过去稳住他们。</p>
“大黄真能干。”林昭摸摸它的头。</p>
大黄尾巴甩的更快。</p>
翌日，一早。</p>
约莫六点出头，林昭醒来，洗漱后编好辫子，换上浅绿色布拉吉，娃娃领像两片薄荷纸裁剪的荷叶边，脚下搭配顾承淮给她买的白色圆头皮鞋，鞋面横着道方口搭扣，时髦好看。</p>
她刚抹了面霜，顾母过来了</p>
见到林昭的打扮，她愣了下，没扫兴的话，出声夸赞：“这么穿好看，看着像个城里姑娘。”</p>
林昭大大方方地笑着，“以后就辛苦娘了。”</p>
顾母只觉得老三媳妇不愧是高中生，真会话，忙笑着：“照顾自己的亲孙子孙子有啥辛苦的，老三媳妇你才辛苦，你好好上班，大崽他们就交给我，老宅那么多人呢，哪会照顾不好几个孩子。”</p>
更不老三媳妇还按照高的给了口粮，顾家其他两个儿媳妇一点意见都没有，举双双脚赞同接下照顾大崽几个的事。</p>
林昭下了两碗挂面，简简单单的几根青菜和葱点缀，弄点肉酱，再煎两个鸡蛋，能香死个人。</p>
“娘，你一碗我一碗，快吃吧，不然坨了。”</p>
顾母想什么，却见大崽娘埋头吃起来，动了动嘴，到底没话，吃起面条来。</p>
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白的面条，还有这蛋，是用油煎的吧，真香呐。</p>
“昭昭你艺真好。”顾母，食材也好，但老三媳妇厨艺确实顶。</p>
林昭毫不谦虚，“那是，我没怎么学，但就是会做，做的饭也好吃。”</p>
“那你是属于有做饭天赋的人。”顾母，“你学习也有天赋，大崽和二崽也随你，以后肯定能上到高中。”</p>
高中</p>
这学历也太低了！</p>
书里以后高考会恢复，大崽他们正好赶上好时候，怎么着也得进大学的门呀。</p>
“考什么高中，上大学多好。”</p>
顾母当然巴不得孩子们越来越出息，林昭这话让她觉得，老三媳妇对大崽他们上心，愿意教他们，她心里高兴的很，：“对！上大学！听不是有啥工农兵大学，到时候想办法跑跑关系。”</p>
顾母有四个儿子，最偏疼的就是少年离家的顾承淮，所谓爱屋及乌，连带着更喜欢大崽几个。</p>
林昭垫了垫肚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上班了。</p>
“还得有个自行车啊，走着过去得多累啊，也不知道老三弄不弄的来票。”顾母喃喃道。</p>
嘴里着老三，老眼闪过思念。</p>
这情绪转瞬即逝。</p>
她洗了自己和林昭的碗，扫了院子和后院，又给菜园的菜浇了水。</p>
大崽和二崽才迷迷糊糊起来。</p>
“奶我娘呢”大崽见到顾母瞬间清醒过来，左右扫视着，寻找林昭的身影。</p>
“你娘去上班了。”顾母给孙子擦擦脸上热出的汗，给他们倒水洗脸，“快洗洗，脸上都是汗，热吧”</p>
二崽回答：“热，特别热，我都给热醒了。”</p>
顾母就：“再熬熬，再过两个月就没这么热了。听城里有啥子风扇，能自己扇风，就是很贵，还得通电。”</p>
大崽和二崽听的认真。</p>
“有电才能有灯，我知道。”作为一个去过县里的朋友，二崽很骄傲。</p>
大崽疑惑地问：“奶，咱这里为啥没电”</p>
“对啊，为啥咧”顾母也纳闷儿啊。</p>
“等以后都会通吧，通电可麻烦呢，听还要拉电线啥的，咱也不懂，有的地方通了，有的地方没通，我想应该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慢慢通。”她没糊弄两个崽，而是出自己的猜测。</p>
“希望赶紧通，电灯可亮啦，晚上都不用点灯，一拉灯绳就亮啦。”二崽。</p>
顾母都不知道是拉绳呢，“哎呦，拉绳灯就能亮这么方便的你咋知道是拉绳那绳根晾衣绳一样吗”她满脸好奇。</p>
二崽胸膛挺起来，“我娘的。”</p>
“那肯定是真的。”顾母，“你娘是文化人，见的也多，好好和你们娘学，以后上大学。”</p>
“嗯嗯。”大崽表情认真，他最听娘的话，也愿意向娘学习。</p>
二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大声：“我和我哥都会上大学的！”的信心满满。</p>
顾母眉间萦绕着愁容，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都难弄，两个，更难。</p>
两个都是家里的宝，伤谁的心她都不愿意。</p>
顾母忘记了，老宅还有一串孩子呢，真有了大学名额，更愁。</p>
“奶，我饿了。”二崽的声音终止了顾母的发愁。</p>
“奶去给你们蒸鸡蛋羹。”虽然顾母觉得一个崽两个鸡蛋有些奢侈，但是林昭交代好的，她会照办。就像老头子的，分家了，分家就是变成两家了，怎么过日子崽他娘了算。</p>
林昭赶八点前到供销社。</p>
里面已经有人。</p>
看上去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同志。</p>
她目光在林昭的布拉吉打了个转，面露笑容，“新来的同志吧”</p>
好个标志的姑娘，李芬心想。</p>
“对，我是林昭，你好。”林昭回之一笑。</p>
“我叫李芬，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芬姐。”李芬笑着。</p>
指着两节柜台，“你是那两节柜台。”</p>
“谢谢你啊芬姐。”林昭感激地笑道，塞给她一把大虾酥，往柜台走去。</p>
李芬愣了下，收下，笑的更真心了，“林同志，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p>
这话正中林昭下怀。</p>
“好，以后麻烦芬姐了。”</p>
得了林昭给的大虾酥，李芬也没气，对她了不少工作上的事——</p>
比如刚来怎么上快，又比如想要供销社的瑕疵品应该怎么做，做好工作记录等等。</p>
听完后，林昭就觉得，那把大虾酥真值啊。</p>
晨光爬上褪色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标语时，其他售货员陆续过来。</p>
两个是老员工，一个和林昭一样，都是新来的。</p>
其中一个老员工用带有攻击性的眼神扫过林昭和另一个新来的，冷哼，被身边的同事拽了拽袖子，翻了个白眼，去了自己柜台，拉长个脸，摔摔打打的。</p>
谢谢宝子们的打赏和票票，爱你们～～</p>
求动动发财的，帮作者点个五星好评，先在此谢过啦，鞠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