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我本意气少年郎，喜看梨花</p>
待从杨府出来,已是暮色四起。</p>
金顺看着沈清嘴角破了皮，还略微红肿，毕竟是一起共事的同僚,而且又是大人放在心尖上的人,很是好心地提醒道：“这是被蜂子咬了吧？春天的蜜蜂最是爱胡乱蛰人,回去后记得用皂角水冲洗冲洗。”</p>
哪想着自家大人在上马车前,却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讪讪回了头,这是怎么了？大人平时不是最爱对沈清嘘寒问暖了吗？又将马屁拍到脸上了？</p>
他哪里知道那蜂子就是程彻。</p>
沈清对金顺的好意点了点头，便闪进了马车里，刚刚的一幕还在脑海中浮现,她舔了舔唇角,那被贝齿轻啄的酥麻感还留有余震，虽是在众人面前演戏,但这人演得会不会太过头了些？</p>
宋徽作为三结义的好大哥痛心疾首：“虽我朝民风开化，男风盛行,但你们也得注意些,哪能在首辅家就如此胡来？”</p>
沈清正欲辩解,刚刚全部是演的,但已被程彻接过话：“是，王爷教训的是，以后只在自家府内如此。”</p>
难得程彻如此低眉顺眼，宋徽也就不多加以责备,淳亲王府就在杨府附近，送走了四皇子，车内就剩下沈清和程彻两人。</p>
沈清没由来得带着气恼,他明知道她是女儿身，刚刚那般确实是不得已，但他为何要是真的？现下两人无名无分，他这般轻薄她，失了她的名节，和外面的登徒子有何区别？</p>
想着想着，她便挪坐到对面去。</p>
虽是心中有气，但她素来能将情绪隐藏得很好，面上装作不在意般起:“那储藏室必定有古怪，单是放置咸菜没必要做个关。大人为何不将实情告知四皇子？”</p>
程彻擡眸，他已经能分辨的出沈清哪些表情是开心，哪些神态是动怒，眼下便是气上了几分，许是为刚刚的事生气了吧。</p>
他看着她唇边的姣红，刚刚似是太狠了些，在暗室和众人得话倒是全发自肺腑之言，靠上那香甜唇瓣，一时情动，竟忍不住肆虐。</p>
他从未有如此放纵自己的时候，但好像靠近她，他就不受控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垫：“你过来坐，我们话方便些。”</p>
“这样便很好。”沈清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登徒子，她虽对他倾慕，但也不能任由他调戏自己。</p>
程彻见劝不动，便自己过去了。</p>
柔声道：“那面具男的事，四皇子一开始便不知情，他生性纯良，又与杨家女近日走得近些，难保不会在和杨芸话间透出担忧，恐是容易打草惊蛇。等寻到好时，我会将面具男的前因后果这事告诉他。”</p>
他见她还是眉头紧蹙，以为是在担心面具男逃跑之事，继而道:“本月二十八，是宋徽纳征下聘之日，夜间有晚宴，到时定是热闹非凡，我们可以趁再去那暗室探探虚实。”</p>
沈清点点头，他这般凑近看她，唇边的破皮更是醒目，便拿出青瓷瓶，用指腹蘸取了许，欲点在唇角，却被沈清躲过。</p>
这面具男一事是从民女失踪案牵引而被发现的，四皇子的确不知道有这号人的存在，宋徽不了解前因后果，程彻是真的，倒也合理合理。</p>
可是她就是恼了，她是正经姑娘家，没见过程彻之前，都很少和外男见面。现在，这人还没给她定下名分呢，牵、拥抱、亲吻全来了便，她心底有些委屈。</p>
想着就了出来：“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啊？”</p>
程彻将她转正，微擡了擡下巴，指腹点点，含情的眼神向上瞟了她一眼，上的动作也未停，柔声问道：“你觉得算什么便是什么。”</p>
他把定情信物都交付出去了，她还不懂他的心思？</p>
沈清心漏一拍，随后如梦方醒，暗忖道，差点又上钩了，这男人好会打太极，她觉得现在的他们，当然什么也不算啊。</p>
没有告白就不是名正言顺，没有互诉过情愫衷肠就不是恋人，他们这样的，就是野合。</p>
看来程大人是想将她金屋藏娇，不对，这比金屋藏娇还可恶，对外坐实了他们的关系，对内跟她又没有交代，不清不楚。</p>
她也算通过今日之事看透他了。</p>
金顺在外呼道：“沈府到了。”</p>
沈清下车时已是满脸清冷，道：“还望大人日后自重，别做这些让下官疑惑的事。”</p>
着便是头也不回地踏进了门槛，徒留程彻望着背影奇怪道，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就让她疑惑了？</p>
沈清一连几天不曾搭理他，还刻意保持距离，见他就绕道走。程彻特意排队去买蜜汁梨球送到沈府，也被吴管家面色讪讪地扔了出来。</p>
他心生疑窦，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这样下去必是越闹越僵，便去请教了宋徽，毕竟他有过通房，在女子之事细腻比他在行些。</p>
“你竟这样回答？”宋徽震惊，他看沈清是男儿，但心思与女子般细腻，而程彻竟回答，你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如此不解风情的答案，难怪人家会甩脸不认人。</p>
但程彻未发现有不妥之处，他和沈清都牵，拥抱，亲吻了，如此亲密，自是相恋。便道：“有何不妥？”</p>
宋徽叹了叹气，面对如此愣头青，只能把带：“她问出这句话，就是为了确认在你心中的位置。你应当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自然是喜欢你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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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彻大惊，果然是老，他从未过如此露骨的话。</p>
宋徽一看他的表情，问道：“你不会都没告诉过她，喜欢之类的吧？你不会都没有表白过吧？”</p>
程彻摇了摇头，他从未追过女孩，不知道女子心中对仪式感的重视，他以为他都下了求娶之意，虽然是在剑下问她要不要做御史夫人，赐她玉佩，虽然是在深夜破窗而入，但这些举动不就是表明他倾心于她？</p>
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这些情话出来，放在心里不是更好。</p>
宋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子由对任何事都如此通透，怎么到了此事上如此不开窍，但还算有救，懂得求助于他。</p>
他煞有其事地道：“明日清晏坊有画展，那李诺姑娘不是邀请沈清前去参加吗？你也一起去，花前月下，吟诗赏画，将马车装饰一番，对她敞开心扉，沈清自t会心软，你得让人家受到重视，觉得自己和你在一起是名正言顺的。”</p>
程彻听着听着倒领悟了些，觉得有理，沈清如今是女扮男装，之前的行径，定是以为他对她只是闲时玩趣。但他吻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抗拒，而且上的不自觉攀附在他腰侧，她应该也是倾心他的。</p>
就差他来点破了。</p>
他得好好规划规划此事，走之前对宋徽郑重地道：“你明日就别去了，免得又蹭我们的马车走。”</p>
嚯，宋徽白眼翻上天，这白眼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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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晏坊的画展很具盛名，参加需要一定的门槛，得戴面具携画作入坊，三名画师觉得此画可展，便会记下名册，由引者挂于展厅。</p>
最后画家们一起投票，且为了选投公平，画作上不留画家姓名，拔得头筹者与花魁共度良宵。</p>
沈清对这清晏坊好奇已久，便早早地出府驾马，准备出发。</p>
看到门口的华盖马车一愣，这是到她家门口来炫富了？</p>
车帘被修长的指撩起，一道熟悉的清冽声线入耳：“好巧，恰好路过，我也要去参加画展，一起去吧。”</p>
金顺抽了抽眼角，这绕了大半个城区，他们等了两个时辰，哪巧？</p>
沈清戴了个白狐半脸面具，笑起来如同银狐般乖巧，但语气却是冷冰冰，道：“程大人今日为了去清晏坊真是煞费苦心啊，这马车租一天的费用不低吧？提前祝大人抱得美人归，沈某无福消受，先行一步。”</p>
话毕便踏马而行。</p>
满是碧玺镶嵌的马车内，程彻嘴角牵了牵，宋徽不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怎么换了个马车，误会更大了？</p>
罢了，重头戏在晚上，先跟上要紧。</p>
进入坊门得下马停车，沈清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新奇得很。美人倚着栏杆，红袖低头故作风姿，轻盈的衣沙被春风吹得缥缈袅袅，对她招袖。</p>
“公子眼神好撩人，上来玩呀。”</p>
沈清吹了个口哨表示呼应，倒还真像个风流才子，只是落在后头的程彻的耳中，很是刺耳，满是黑脸。</p>
很快就有引者上前，看到这一前一后的两人均头戴面具，携画卷，便知是来参加画展，笑道：“两位贵客请随我来”</p>
经引者介绍，沈清才知这清晏坊之所以被人如此热衷，除了它不断更，十二个时辰皆灯火通明外，还是因为这里的妓子分为也分等级，有钱没钱都可以在这里找乐子。</p>
他们刚刚进来看到的便是二曲的妓子，来此曲的皆是寻常百姓，穷酸秀才之类的，妓子大多是逃田的无籍户，常换常新，连名字也都混着用。</p>
再往里走，便是中曲，水榭楼台。最高等的就是南曲，皆是优妓，花魁也是出自此地，曲内设有水中舟，空中飞鱼，何其华丽。</p>
而此次的画展便设在南曲。</p>
展中不可言语，沈清慢慢踱步，李诺的织梦琴声，如青丝勾勾转转袭来，如梦如醉。</p>
她走着走着，便停了步，在一副画作前驻足许久。</p>
画上有两个背影，一名男子宽袖玄衣牵着身边女子的纤，倾身，似是在耳语，女子唇角带笑擡眸，身着青衫襦裙，裙摆飞扬。</p>
而画下注有一行诗：</p>
我本意气少年郎，</p>
喜看梨花落窗簧。</p>
欢愉均为尔等痴，</p>
你踏漫莲缓步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