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御史夫人的进阶手劄 > 等我 “子由,你还想再赐我一封遗书吗……
    等我“子由,你还想再赐我一封遗书吗</p>

    十二声钟响,正是国丧。</p>

    程彻边穿衣袍,边交代道:“皇上恐不是自然病故,宫中定有宫变。三皇子如此急不可耐地上位,恐是知道我们都还活着,汾阳郡王不知还在不在刑部。阿清,你在府上等我回来,如有异变,就让竹青送你到通州的书院。”</p>

    沈清一把拽住他:“子由,他就是想引你入京,恐怕汴京早已布好天罗地抓你,你这般冒然进去,定是成了他们的翁中鼈。”</p>

    宋承心狠辣,程彻就这样单枪匹马闯进去,定是有去无回。</p>

    程彻握着她的:“丧钟已响,官员必须第一时间奔赴宫内,无论如何,我都得进京,且现下看来,四皇子极有可能被挟持在京中,此一战,我必须去。”</p>

    沈清反握住他的,坚定地:“不是不让你去,而是我和你一起去。”</p>

    程彻微诧,喝声制止道:“不可。”</p>

    他从未对沈清如此凶过,但此一进京,凶多吉少,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更不知能不能好好保全她。</p>

    沈清不理会他,转身,从衣橱里拿出程彻的衣袍,换上一身男儿身,又是那般风度翩翩的状元郎,道:“我去找兵部侍郎——魏琥。”</p>

    兵部侍郎的确掌调着汴京的官兵,若有动,定是助他们一臂之力,但魏琥早已是杨首辅的人,沈清这般前往,实在太过冒险。</p>

    何况世人皆知状元郎已死,她这般出现,若要揭发宋承的罪行,势必要出地道之事,就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用女儿身参加科举,欺君之罪必不可免。</p>

    他刚要制止,又听她道:“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了。兵部尚书定去宫中了,那现在整个兵部是听魏琥指挥,你信我,他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我有信心服他。你秘密去刑部,如果能拿到汾阳郡王的供词,那我们的胜算又多一成。”</p>

    太铤而走险了,程彻还是摇头:“你留着这里等我,我来想办法。”</p>

    仿佛料到了他一定会拒绝,沈清在他话还没完的时候就抱紧他,低语道:“子由,你还想再赐我一封遗书吗?”</p>

    她感到颈侧一片温润,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这泪水发烫,烫得她的心发疼。</p>

    她像他哄她一般,轻抚着他的背:“我是昭元二十四年的状元——沈清,为民为国,从我是状元郎就开始背负上了的责任。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祸乱朝纲,弑君篡位的人当了皇上,什么都不做呢?这样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哥哥?”</p>

    她感受到程彻在颈窝猛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p>

    沈清和程彻一道上了马车,两人紧握双,相对无言。</p>

    城门设了禁障,侍卫拦下:“马车内何人?”</p>

    沈清将程彻掩在车内,朗声道:“御史台巡按使——沈清。”着便从腰间将程彻给她的令牌递过去,上面写着“御史”二字。</p>

    侍卫一看牌子,应是还没想将沈清和前几个月死去的状元郎对上号,只记得上头有指令:凡是御史的令牌,只进不出,全部扣下,带入宫中。喝道:“来人!”</p>

    沈清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连城门都进不去吧,她用余光已看到一丝寒意,程彻腰间剑鞘已出,看来得硬闯了。</p>

    从边上又来一城门郎,官职应是比那侍卫大,接过牌子看了看,冲侍卫摆了摆道:“一边去!这不就是个巡按使嘛,这御史台有上百号人,什么人都抓,还干不干活了。”</p>

    侍卫声嘀咕道:“是,章校尉。”</p>

    沈清瞬间明白了,心中一动,这就是迎春楼掌柜章茂的表弟,当初也是他将道炎放行出的城,都是二皇子的人。</p>

    章校尉见侍卫走远,知t现下这般定是宫中形势有所大变,低语问道:“沈公子,可是需要暗卫随你进宫?”</p>

    她本来还在遗憾雄鹰卫的陶埙被砸毁在地道里,召不出暗卫,倒不想刚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二皇子宋屿也是绝,能将雄鹰卫安插在各个地方,现下自然是人越多越好。</p>

    沈清垂眸道:“一个时辰后,在永安门汇合。”</p>

    话不多,城门大开,马车放行。</p>

    待车轱辘转远,那侍卫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章校尉,那公子他是沈清,可是已死的状元郎?”</p>

    章校尉点了点他的脑袋:“现在宫中大乱,你还在这里乱力怪神,心自己的脑袋,哪有沈清!”</p>

    现下已过卯时,平常这个时候,商铺都会陆续开门,吆喝声,买卖声,嬉笑打闹声覆盖街道。但今日国丧钟声穿云裂石,各家各户均还落着锁。</p>

    大街巷都被官兵占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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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彻俯上身,在沈清额间轻轻落了一个吻:“一个时辰,我定会拿到供词,等我。”</p>

    着就跳出了车,沈清掀开车帘,早已不见他的踪迹,只有额上的吻还带着少年的体温,残留着他的缱绻与不舍,被这夏日的风,很快就吹散了。</p>

    魏琥似是料到她会来,在兵部的门口早早地等着了。</p>

    沈清浅笑道:“魏大人高瞻远瞩,竟知我要来。看来在我丧礼上的那几滴眼泪也是假的吧?沈某佩服!”</p>

    魏琥将她迎进府,拱失笑道:“能得沈大人最后一个砝码的垂青,在下深表荣幸。”</p>

    四目相对,沈清摆了摆,道:“我哪算什么,还是魏大人好计谋,军衣造假案将我也算挤进去了,恐怕那日醉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吧。”</p>

    魏琥将她迎进府,失笑道:“你不也一样?明知道那天晚上我当值,还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演得一好戏,咱们彼此彼此,沈清啊,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口中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p>

    她擡眸看着魏琥,这个早已不是那个会试为她排队打井水的憨气少年了。</p>

    沈清看着他道:“我今天这样赤条条地走近兵部,就是来真话的。完后,要杀要剐,都随你。”</p>

    魏琥嗤笑了声:“你是女儿身?你信不信我在会试那几天就发现了。”</p>

    他曾对一个女子动过心。</p>

    她在号又又窄,他怕她晚上睡不好,就将自己的被褥给她送去,还给她垫上靠背,在看了她半宿的侧颜,觉得世间怎么有如此好看又可爱的男子,应是梦到好吃的吧,还会有口水的咕噜声,可是她的喉结,怎么不会动。</p>

    他落荒而逃。</p>

    他怎么会没有看到她和程彻在殿试上的逗趣,他嫉妒,明明是他先认识的,明明他要罩着她的,却被程彻夺了去。</p>

    他就这样和杨首辅达成了同盟。</p>

    魏琥横眉怒目道:“他杀了我最好的兄弟,还要抢走我唯一喜欢的人,我只想让他死。”</p>

    沈清怔愣:“你程彻杀了谁?”</p>

    魏琥扣住她的下巴:“他不是杀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程正嘛。这我可是听程母的,言之凿凿,怎么,这你还要替他否认?”</p>

    沈清冷笑了两声:“魏琥啊,有时候真相要蒙上双眼,用自己的心去看的,你虽知道我活着,但不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吧,来,我来给你听。”</p>

    沈清将程正的真正死因,以及自己的地道经历言简意赅讲给魏琥听,时间不多了,她语速加快,但义正言辞,听得魏琥面如土色。</p>

    “魏大人,你还要为这般滥杀无辜之徒效力吗?”</p>

    “魏大人,你难道也想成为你父亲那般溜须拍马,赃私狼藉之徒么?”</p>

    “魏琥,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你想为了个人恩怨,让你的后辈为你今日的错事,而生生世世擡不起头吗?”</p>

    声声入耳,如被雷击中,震聋发聩。</p>

    入梦阁的上一任主人信息空白,不就是魏琥的爹府尹大人动得脚么。</p>

    魏琥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不,他不能为虎作伥!</p>

    沈清看他有所动摇,道:“你若觉得我这些都是一面之词,那可以跟我去宫里,找杨老贼对峙,我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p>

    日头已渐渐升起,今天是个艳阳天。</p>

    沈清听魏琥从口中缓缓吐出两字:“我信。”</p>

    他又不是不知道家中那一本本的假账是为谁而作,兵部的亏空是被谁挪用了,只是他总是在自欺欺人地蒙骗自己,这些人都是为他好,在为他铺路,只要他杀了程彻,他就做个好官清官,但他却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不自知,他怎么可能脱离他们,独善其身呢。</p>

    今日被沈清的一番话彻底点醒,如同走到悬崖边,被拉了一把,他目光烁烁:“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的私人恩怨在黎民苍生面前真是不值一提,是我眼界狭隘了。堂堂七尺男儿,胸襟竟没有一介女子宽广,实属惭愧,我跟你走!”</p>

    沈清大喜过望,见魏琥拿出虎符,喝道:“众侍卫听令,调取汴京所有兵力,前往永安门!”</p>

    从府外大步跨进一人,身后是皇上身边的狼牙司,他托起中令牌,叫嚷道:“见此皇令如见皇上,谁敢前往宫门,立地处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