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p>
六目相对，女童一覆于木门，一紧紧攥着怀里的一缕布料，布料微鼓，远远尚能见着热气，想必定是吃食了。女童一副护食的模样谨慎的盯着苏韵忱二人，带垢的脸上尽显倔强与稚气。</p>
“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见二人于自己并无威胁，况是女子，女童遂壮起了胆子朝二人立着的方向走。</p>
苏韵忱二人闻言还未来及开口，身后的破庙内便跑出了三五个若女童年岁般的孩乞。</p>
三五个乞儿在庙内观量已是有一阵了，时下闻见那女童的声音方敢露面。“阿姐，阿姐”一众奔出的乞儿同样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围上进门的女童便眨着一双双大眼睛，笑着在女童身边舞足蹈。</p>
“好了，好了，咯咯咯”女童被一众乞儿惹得生痒，无奈的将怀里的布料摊开，一时，鼓鼓热气夹着菜包的香味扑鼻而来，引的一众乞儿口水不停。“给，五子这是你的，六子的”</p>
女童兀自瓜分着怀里的菜包，全然忘却了时下正立于不远处注视这一切的苏韵忱二人。乞儿一得菜包便奔走到了一旁的台阶处开吃。</p>
须臾，原本满当当的菜包便被分得只余下了一个，女童看着眼前尚站着的乞儿，那乞儿已是瘦得不像话。“给。”女童将最后一个菜包递给了乞儿。乞儿名唤阿绿，因为年岁最的缘故，所以每每都只得站在最外围，待年岁长些的乞儿得了吃食离开后方能进去。</p>
长此以往，本就尚在发育长身体的年岁便更是无法得到营养，身体愈发瘦弱。阿绿看着女童中的菜包，眨了眨眼睛，遂擡眸看向女童，女童一贯的温柔笑着，让她甚觉心安，“阿姐吃。”阿绿复上女童的，将菜包推回给她。</p>
女童拾摸了摸阿绿的脑袋，轻唤道，“阿姐已吃过了，阿绿乖，这个是留于阿绿的，阿绿不是想早日长高，到阿姐这般吗？”女童着拾比划了下自己与阿绿的个子。</p>
思及上月阿绿方大病初愈，时下更是需补的，自己身子尚可，这些年也是早就习惯了食不果腹的日子，一餐两餐并不打紧，赶夜里多饮些水，总可饱腹的。</p>
阿绿闻言甚为怀疑的思索了片刻，女童看着乞儿那较真的模样心下就生起阵阵暖意。“阿姐可莫唔，欺瞒，唔”</p>
蓦地，阿绿的口中便被一个香气扑鼻的菜包塞住，阿绿漾着星泪不住的眨着眸，心下只道：阿姐坏！</p>
女童见阿绿这模样随即笑开了声，阿绿拾将菜包从口中取出，愤愤然的看着女童，颇为羞赧。女童复拾捏了捏阿绿的脸，“这菜包可是入过阿绿口中，阿姐颇嫌。”</p>
“阿姐！”阿绿闻言瞬时涨红了一张脸，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便朝庙内跑了去。</p>
“赶紧吃了，莫要凉了。”女童望着乞儿奔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阿绿并未再作话，待乞儿的身形尽数没入庙内后，女童方想起尚在眼前的二人，随即隐去了笑意。“二位姑娘还在？”</p>
言下之意是责问苏韵忱二人为何还不走。金桦这方从适才的“闹剧”中回过神来，对上女童满目琳琅的眸子，“我二人偶到此地，对此处不甚熟识，多有打扰。”</p>
女童闻言内心的不喜瞬时抹去了不少，语气亦柔和了甚，“此处乃是徐州，出门便是徐州街集。”女童侧身指向木门，继而倦倦的收了，道，“此处不该是二位姑娘该入之地，还是趁早寻个住处吧！”</p>
似这般锦衣华服之人，到我般街头行乞之徒之地着实不合。女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终是敛去了心思。</p>
苏韵忱察觉到女童的话意，遂转了眸看向金桦，“这般出去恐是不妥。”苏韵忱拾拂上自己后肩处被长戟划破的衣衫。</p>
“嗯！”金桦见势随即颔首，继而转头对着女童掏出几两碎银，“帮我个忙，这些都是你的。”金桦笑了笑，拾过女童的，将碎银放在了上面。</p>
女童看着中“沉甸甸”的银子，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多的银子，一双琳琅的眸子瞬时燃起了星光。</p>
这些碎银，该是能买得多少菜包啊？不，还吃甚菜包，该是吃肉包了，许久都未闻着肉味了。买了肉包，就皆够这群家伙分的了。</p>
女童想着心下便觉得开怀，随即朝着金桦点了点头，“尽管！”</p>
金桦见女童那笃定的模样，又是会心一笑，擡眸看了一眼苏韵忱，道，“喏，你便依着这般身形买件衣裳回来，皆是素雅些的好。”女童闻言朝苏韵忱看去，细细打量了一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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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再要一件。”苏韵忱接上金桦的话，“你也需换一件了。”金桦看向苏韵忱，苏韵忱顿了顿，继而对着女童道，“莫要女裳，依着我俩的身形要两件男裳。”</p>
毕竟在外，况苏苏尚有追兵再后，金桦想，佯装作扮总是好些的。</p>
女童亦不多问，她聪慧，大抵也知晓姑娘家在外行走毕竟多有不便，佯作男儿亦安全些。女童围着二人转了几圈，待再次细细打量后方颔首道，“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苏韵忱颔首后女童便握着碎银跑了出去。</p>
待那残破的木门响过两声后，原先跑进庙内的乞儿方步的走了出来，适才女童和二人的对话她已是听得一清二楚。阿绿跨过高高的门槛朝苏韵忱二人走去，待近了方立定。</p>
“二位姐姐是特到徐州游玩的吗？”阿绿一脸茫然的仰着脑袋问道。</p>
“不是哦。”金桦闻声蹲下了身子，好与阿绿平视，“是不慎到此地的。”思及这一路的经历，金桦下意识的看向了右腕处。</p>
“哦～”阿绿闻言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带着孩童稚嫩而软的声音应着，“阿绿还以为二位姐姐是特地到徐州过月夕的呢！往年徐州的月夕最是热闹了！”阿绿兀自喃着，“就是不知那月节食的饼究竟是何味”</p>
乞儿着眼前便浮现了去岁中秋时节所见的饼糕，那味道，甚是难忘，可惜她并没得那福气食到。</p>
金桦闻言瞬时错愕的看向苏韵忱，不可置信的问阿绿，“阿绿的月夕，是何时？”</p>
被打断臆想的阿绿愣了片刻方反应过来，一脸天真的道，“便是今日了，今夜的月可是最圆，到时二位姐姐可莫要错过这圆月。不过”</p>
咯吱——</p>
蓦地，一阵木门声打断了阿绿的话，阿绿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先前离开的女童。阿绿收了口便兴冲冲的朝女童奔去。女童怀里抱着一布袋，布袋足有她半个身子大，其内装着的正是替苏韵忱二人买来的衣裳。</p>
阿绿跑开后，金桦方木然的站起，对上同样皱起眉宇的苏韵忱。未想，她们在那洞中，不知不觉竟已度过了三日。金桦这才思及自己离开时行的匆忙，全然未将自己的去向告知南容简，亦不知现下溪县的境况如何了</p>
“只寻得这两件，已是依着二位姑娘的身形要了最的男裳。”女童将怀里抱着的布袋摊开在净台处。</p>
两件素雅的男子常服便映入眼帘，二人闻言收回情绪，索性先将现下之事解决为妙。苏韵忱拾取出一件常服，衣裳以墨色为主，其间坠着红色绸带，衣摆下缝印着跃翅的仙鹤。</p>
再看另一件，虽是同样的墨色，但却没有了那些红绸，衣摆下亦只是连绵的山水画，二者作比，后者所需的身形显是要大些。</p>
苏韵忱遂将前件递给了金桦，“换上吧。”金桦拾过常服，颔首。二人在女童的引领下来到庙内的一处隔间更衣。</p>
过了少许，苏韵忱便是先出了来，她往日为行走方便，常扮男儿样，遂打扮起来自是快得多，就连发式已是束成了男儿发。</p>
苏韵忱边拍打着腰间的衣裳，边踱步走着。随着苏韵忱“翩翩公子”的模样映入一众乞儿的眼帘，乞儿们皆自惊呼不已，连连赞叹。</p>
又待了少许，金桦遂亦出了来，苏韵忱本是背着庙门而立，待闻到金桦的声音方缓缓回身，四目相对，皆是惊羡。金桦虽是早已见过苏韵忱的男儿扮相，可进庙、出庙的变化，亦足以让其惊叹。加之苏韵忱那绝色冷然的面容，怎会不让人倾心不已？</p>
金桦俨然一副“青葱少年”模样，面对众人，颇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她确是不甚会梳男儿发，“苏，苏苏”金桦欲向苏韵忱求助。</p>
苏韵忱暗自勾起了一抹笑意，朝金桦走去，待近了方欠身低声道了句，“如此俊秀郎儿，不知会勾去多少少女的心。”与苏韵忱的冷森静然相比，金桦邻家儿郎的模样确实更深得情窦初开少女的心思。</p>
金桦闻言脸庞一红，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她未想别的，若真如苏苏所言，那她只希冀能勾去心中那人儿的心，那正在眼前人儿的心</p>
苏韵忱看着金桦又呆了模样，笑了笑，起身走到金桦身后，拾梳理起金桦的青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