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p>
彼时，徐州城外郊一泉瀑畔，一赤白马儿正悠哉的啃着地上的杂草，因着入秋，四下的杂草已是枯黄淅零。筱瓸味同嚼蜡的露出齐整的两排白牙低首扯起一撮杂草，却是一入口便吐了出来。</p>
愤然的扬起马蹄退了两步，筱瓸将吐出的杂草踏了几提子，颇为厌恶。不时从腹间响起的阵阵饥饿感让筱瓸瞬时没了兴致，只得奄奄的落下马蹄，擡眸朝金桦离开的方向望去，那处依旧无任何人影出现。</p>
颓狈的从鼻间呼出一口浊气，自金桦入洞后，筱瓸便一直待在此处，饿了食低矮树丛中的野果，渴了便饮泉水。如此过了一两日，直到附近的野果都被食尽，筱瓸却是仍未等到金桦出现。</p>
好马自是少不得好生养着的，平日里的吃食亦是丰盛的很，哪能与此般相比？遂是筱瓸时下早已饿得不行。</p>
梭——梭梭——</p>
蓦地，树梢处传来一阵树叶斑驳之声，惊扰了筱瓸的注视。转头警惕似的看向那处树梢，随即，一雪团子便映入眼帘。玲儿高傲的微眯起一只眸子朝筱瓸看去，模样甚为慵懒。</p>
筱瓸对上玲儿的眸子，同样回以不屑的眼神。皆为自傲的佼佼者，双方一阵“针锋相对”过后，玲儿方悠悠的从树梢上跃下，在筱瓸身前停了一阵，继而转身朝前走去，走了估摸三两步复转头朝筱瓸瞅了瞅，那架势自是让其跟上。</p>
真是匹愚蠢的马儿！</p>
玲儿在心中附议着。筱瓸扬起鼻闷闷的朝玲儿的方向呼了一口浊气，终是腹下的饥饿感占据了上风，筱瓸只得耷拉着情绪跟上玲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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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内，苏韵忱已是将金桦的发梳起，原本的发钗被取下，只简单的用了一根朱色发绳做结，再配上金桦一身的男儿扮相，瞬时犹如换了一个人般。</p>
“正值月夕，时下已是近夜，二位姑娘出庙后便是早些寻一处住所，徐州多山，夜中不甚安全，断莫行夜路，若是离开，遂待到明日天亮最佳。”女童上前行至二人跟前，模样颇为忧心忡忡。</p>
“多谢。”金桦开口应谢，继而道，“苏苏，在那洞中过了这些时日，既逢徐州，便是先暂做逗留，尚有一事，还需解决。”金桦想了想，自己与苏苏离开溪县到今日已是第三日，殿下无故失踪，南容简作为将军定少不得遣兵追寻的。</p>
可溪县一事尚且未完，便那早些时日遣至徐州逮捕溪县逃官许常德的两名精兵，怎得亦不该耽搁至了青灵与孙婉婉之事告结仍不见回，这不得不令人生疑。</p>
纵使偶然，但既是到了此处，便少不得细细查明的。</p>
“亦好。”苏韵忱颔首。她现下被龙族的弑兵追杀，龙宫便是回不得的。</p>
“有苏苏陪着，便是最好。”金桦接上苏韵忱的话，笑了笑，继而正色道，“许常德之事尚有古怪，早先遣去的两名精兵恐是性命难测。”</p>
“嗯。”苏韵忱复颔首，话语一贯的简。</p>
女童与一众乞儿听不大懂二人的对话，遂亦未开口，行乞久了，他们便惯是会察言观色的，只甚事该，甚事不该。</p>
梳发毕，苏韵忱拾步再次走到金桦身前，其后围满了一圈乞儿。乞儿们尽是惊呼金桦二人的“换容”之术。</p>
后二人又同一众乞儿们打听了些徐州的近日的境况，女童的婉转，言语中却终终不离一句“入夜莫出门”。</p>
逢是月夕，此话却独独显得突兀。按浮佑的国礼，月夕佳节该是举家团圆之时，那时的夜市街摊该是最热闹的才对。</p>
金桦不解的问了句缘故，女童与一众乞儿却是不住摇头，直言不知。这话，尚是从街头市角传出的，究竟何为，无人知晓。只是近些日子，逢夜外出，便少不得出些怪异之事。</p>
见得不到解答，金桦索性便不再多问了。金桦复从原来的衣裳中拾了些碎银给女童，自己留了一部分，她想着若是要在徐州逗留，便少不得要寻家客栈暂住的，吃食亦需用银两。</p>
告别一众乞儿后，金桦二人便出了破庙。推开破庙，便是街市上大商贩叫卖之声，来往之人源源不断，甚是繁华。</p>
破庙所在之地是街角最偏的一处，遂二人出来时并未引得多少人的注意。</p>
“苏苏可在这般街市逛过？”金桦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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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忱顺着金桦的目光颔首，“彼时与阿娘在凡世时常到街市上去的，虽是不及这般繁华的。”幼时的苏韵忱母女便是靠着生母零下缝制的摆件过活，每每都少不得去街市摆摊。</p>
“阿娘过身后，便是再没似这般来过街市了。”苏韵忱接道。</p>
二人脚下的步子仍在继续，金桦闻言却是一默，一时不知该怎得接。</p>
“哎呀，两位公子长得真俊俏。”蓦地，一阵嘈杂刺耳的妇音拦住了二人的路。妇人估摸三十有余，身材颇为丰腴，一张肉嘟嘟的脸上涂满了一层水粉，周身散发着一阵冲鼻的胭脂味。</p>
金桦不喜的往后退了两步，她觉得妇人身上的胭脂味甚重。苏韵忱闻言面庞的寒意瞬时低了几分。</p>
见此，妇人遂是不敢断触动苏韵忱，却是不知死的上前一步，拾攀覆到了一脸“人畜无害”的金桦身上。</p>
一双肥硕的掌挽起金桦的臂弯，面上带笑道，“二位公子看着不似本地人，初到徐州，必是要到咱们鸳鸯楼来玩玩的。”妇人着便拾起另一只指向二人眼前一间楼阁。</p>
楼阁正央牌匾处刻着的，正是“鸳鸯楼”三个大字。“姑娘们还杵着那干啥呢？还不快过来！”随着妇人的话落，三五成群的娇艳女子便扭着腰肢迎了过来。</p>
“妈妈莫急，我们这就来。”</p>
“哟，两位公子生得真是俊俏。”</p>
“公子”娇艳女子拾帕朝着金桦早已被熏得昏昏沉沉的脸庞上一拂。</p>
妇人的身份已是不明而喻。一切宛如眨眼，快到金桦二人尚未来及反应便被围满。女子们似是顾及苏韵忱的冷面，虽其身旁亦站了两人，却是不敢像对金桦般早已上的。</p>
“且，且慢”金桦吃力的欲将老鸨挽着自己的挣脱，如此“欲拒还迎”之态在老鸨看来更是得意。</p>
“公子莫羞涩，咱鸳鸯楼的姑娘可是徐州最好的，保证让您舒服，您”</p>
“够了。”蓦地，一阵冷音打断了老鸨正欲推金桦进鸳鸯楼的趋势，开口的，正是苏韵忱。此话一出，老鸨瞬时瑟瑟的将挽着金桦的收了回来，原本喧嚣的一众女子亦识趣的收了声。</p>
被松开的金桦瞬时有种不出来的舒心，擡眸朝苏韵忱看去，是那人颇为恼怒的冷颜，若是换做旁人，自是逃也似的早就不见了，然金桦却勾了勾嘴角，朝苏韵忱的身侧靠去。</p>
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进，在老鸨和一众红尘女子的注视下，苏韵忱拾复上金桦的，继而静然的环顾了一圈眼前的众人，目光终停在了老鸨的身上。</p>
老鸨不敢出声的擡眸瞥了一眼苏韵忱，随即匆匆低下头，嗓子口已是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多，多有得罪，还，还望”老鸨边边试探性的擡头，却是话到一半，苏韵忱已牵上金桦拾步离了去。</p>
“呼——呼——”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老鸨终是松了一口气，后怕的不住拍着自己的胸脯，“这徐州城到底是怎的了，怪事当真多，看着挺文质的公子，怎的这般让人生畏。当真吓死老娘了！”</p>
言及此，老鸨瞬时收了声，心有余悸的看着二人，对一旁的一众女子道，“啧啧，未料竟是断袖。哎真真可惜了一单好生意呢！”老鸨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拂起帕子复道，“走吧，姑娘们，还看甚，快入夜了，赶紧的，接客。”</p>
苏韵忱二人走着，她耳力极好，那之后老鸨之言自是尽数听到的，却是未作声。金桦被苏韵忱牵着，自是满心早就不知飞去了何方。</p>
“公子，公子看看吧！”街市的商贩往来不绝，不多时，二人便再次被叫卖的商贩绊住步子，“公子看看吧，寻见欣喜的，买回去可赠与心上人。”</p>
叫卖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男子身着亚麻单衣，头戴一顶瓜皮帽，模样颇为讨喜，许是入秋渐冷的缘故，青年不时摩掌哈气。</p>
金桦闻言这方收回满心欢喜，止步朝青年的摊上看了看，继而转眸对苏韵忱道，“苏苏稍等片刻。”</p>
苏韵忱同样止步停在了一旁，颔首静默的注视着。</p>
金桦笑着复细细打量起摊上的摆饰，摊虽，卖的东西却甚丰。青年见金桦有欲买的准备，遂开怀了起来，直言聊道，“公子是买与自己的，还是赠人？”</p>
“赠人。”金桦头亦不擡的回道，“可有何荐解？”</p>
“那便是得看公子所赠是何人了。”青年答，“这赠物，大抵不过是赠友人，赠亲人，赠心上人，这三种，皆是不同的。公子您看。”青年边边指，“这处宜赠友，这处宜赠亲，这处宜赠心上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