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p>
这一日清晨，戈安早早出了门，戈宁见外头是个艳阳天，她又在家中憋了数日，便想着去一趟集市。</p>
料理完杂事，戈宁挎上篮子向外走，刚拉开门，擡眼瞧见陆甲等在外面，欲要伸敲门。</p>
猛地看见陆甲，戈宁诧异一瞬，然后稍稍退了两步拉开距离。</p>
陆甲似是瞧不出她的退避，急忙上前：“宁宁，你总算出来了，我有话要对你。”</p>
这几日，陆甲一边捧着书在自家院中诵读，一边虚掩着门缝瞧对面的戈家。</p>
一日、三日、五日戈宁竟是闭门不出。</p>
陆甲几次上门要与戈宁搭话，奈何房东太太就坐在树荫下，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他不愿意向旁人透露半分与戈家的关系，是以只得按捺等待。</p>
这一等便是好几日，陆甲难得等到戈安出门，四周恰好无人，他瞅准时上前敲门，不曾想能碰见要出门的戈宁。</p>
他喜不自禁，忙上去拦戈宁。</p>
“还是称我方夫人吧。”</p>
戈宁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完也不管他如何反应，自顾自锁了门，向着集市走。</p>
陆甲没想到戈宁会如此，神情尴尬的环顾周遭，咬咬牙跟上去。</p>
“宁宁，我知你还在介意当年之事”</p>
戈宁脚步微顿，斜睨他一眼，语气越发冷漠的打断：“我不记得有什么当年之事。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集市，你自便吧。”</p>
然后戈宁目不斜视，脚步不带停顿的继续走。</p>
陆甲知晓她的脾气，平日里或许有些娇气，但还算温柔好话，且最是心软，几句好话便能哄住。</p>
他见戈宁只是神色冷淡，并未些怨怼话语，心里不由一松，认定她是在耍脾气，要多哄哄罢了。</p>
陆甲快步跟上，如是道：“当年我是有苦衷的，全是白老爷逼迫于我。</p>
如今咱们住在皇城脚下，没有白老爷，方大勇也已阵亡，咱们还可以像以前那般，宁宁你知道我是真心”</p>
“你放肆！”</p>
戈宁想着他会找来是打算为自己开脱，化解和戈家的恩恩怨怨，图一个好名声，乍一听他提起方大勇，言语间又透露出别的意思，戈宁顿时怒气翻涌，低斥一声。</p>
“以前我和你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余光注意到有邻里在树下乘凉，戈宁压低声音：“你别忘了，庚帖是你陆家先退回的。”</p>
陆甲见她快步走远，话音急促些许，“退庚帖这事是我爹娘擅自做主，我是事后得知。”</p>
戈宁不想分辨什么真假，也不在乎，只想着早早摆脱他，脚步更快了些。</p>
“宁宁你慢些，心摔着。”</p>
“当年是我不对，宁宁你就原谅我吧。”</p>
“宁宁你能不能听我两句。”</p>
陆甲苍蝇似的围着她，戈宁烦得很，忽地瞧见房东太太一路和邻里招呼闲聊，停停走走，离她不足百米。</p>
戈宁眼睛一亮，几乎是跑着迎上去，“婶子你这是去哪了？身上的衣裳瞧着是新裁的吧，真好看。”</p>
熟稔的和邻里搭上话，戈宁一下子融了进去，陆甲半张着唇落在后面，想靠近，不敢，想放弃，不甘。</p>
“呦，这不是租在你家的那个读书人，今儿怎么出门了？”</p>
一婶子眼尖，瞧见不远处的陆甲，稀罕的多看了两眼。</p>
“也不能天天读书呀，人都要读傻了。”房东太太回了一句，转头和戈宁道：“上回见你们话，还当你们认识呢，这几日看你大哥那样，瞧着又不像了。”</p>
“同是洪州来的，听着乡音亲切，多聊了两句。”戈宁笑着回答。</p>
陆甲听不清她们了什么，只瞧出她们的话题似乎与他有关，而戈宁，笑得温婉，不知了什么，惹得不少人扭头看他。</p>
陆甲掐着心，心底有些发慌，他强忍着不去猜测戈宁了什么，面对众位婶子们明目张胆的审视，他只能扬起唇角礼貌微笑，故作不知的擦身而过。</p>
“瞧我，了半天都没注意时辰，婶子你们聊着，我得赶紧去集市，大哥晌午还要回来吃饭。”</p>
戈宁时不时应个声聊几句，等余光看不见陆甲的身影才佯装着急的离去。</p>
艳阳天带来的好心情在此时耗尽，戈宁无暇闲逛，买了东西匆匆往回赶。</p>
路上有陆甲耽误时辰，又碰着房东太太聊了一会，戈宁回到家已是晌午过半。</p>
戈安应刚回来，他端起茶碗豪饮，一旁的桌上摆了不少匣子。</p>
戈宁一眼瞧见中央那个有半人高的长匣。</p>
“这是你要送出去的刀？”</p>
戈宁放下篮子，上前两步想打开匣子瞧一瞧，到底是什么刀能让大哥忍痛花去五百两。</p>
戈安虽在喝茶，茶碗遮住了半张脸，他却像是能见着似的，眼疾快，拍开要碰上匣子的戈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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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心弄脏了匣子。”戈安放下茶碗道。</p>
戈宁哼了一声，收回在戈安一旁落座。</p>
戈安见妹妹坐着不走，就道：“我还是觉着这礼太轻了，你，要不要再添点银子，把医药钱给补上？”</p>
戈宁：“请了多少大夫上门我是记不清了，只一个孟太医，每隔一日就要为我看诊扎针，我听孟太医每次出诊都要二十多两呢，这还没算旁的。”</p>
戈安咋舌，每隔一日出诊，每次二十两，这几个月算下来，只孟太医一人的诊费就不是数目了。</p>
再者，能请来太医凭的是大将军的面子，戈家欠的不止是银子，还有人情呢。</p>
“银子勉强能凑出来，这人情可算是还不上了。”戈安愁眉不展，“罢了，回头再吧，明日你随我一道去大将军府，早早把谢礼送去才是，拖了这么些日子，回头让人闲话。”</p>
戈宁霎时僵住，眸光飘在半空中。</p>
“这几日吹了风，身上难受呢，大哥你自己去吧，免得我再带去病气。”戈宁不敢看戈安的眼睛，低垂着脑袋弱声弱气的。</p>
戈安皱眉：“怎么又不舒坦了，是不是脑子还没治好？我再去给你找大夫瞧瞧？”</p>
戈宁：“风寒罢了，回头我去抓点药，喝几日便好，不碍事。”</p>
戈安歪头盯着戈宁，见她面色忽白忽红，确有几分像病了。</p>
“京城和洪州不一样，平日里让你多多注意些，你总是与我回嘴，这下好了吧。”戈安絮絮叨叨教训妹妹，罢作势要出门：“你等着，我去给你抓药。明儿我自己去见大将军，你在家好好待着，有事寻房东太太帮忙。”</p>
戈宁欲言又止，终是没拦下他，只闷闷的嗯了一声。</p>
她装病躲在家，想着能避则避，哪知到了晚间，戈宁的脑袋变得昏沉沉，浑身打颤畏冷。</p>
她一摸脑门，热烘烘，假病一下子成了真病，还来势汹汹。</p>
戈安才抓了几副风寒药，想着过不了几日妹子应能痊愈，不曾想一晚上还没过去，戈宁竟起了烧热。</p>
京城有宵禁，出不得门，戈安请不到大夫，自己上照顾戈宁。</p>
他又要熬药，又要换帕子降温，忙了半宿才算让戈宁退烧。</p>
第二日一早，戈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戈宁，见妹妹脸红扑扑，病歪歪缩在被子里，戈安实在放心不下。然而他递了拜帖，好今日上门，不好更改，想来想去决定将妹子托付给房东太太。</p>
房东太太很热心，不仅愿意帮忙请大夫，还时不时过来一趟盯着戈宁喝药，确认戈宁没有烧得更严重才放下钥匙出门去。</p>
折腾一番，戈宁已然睡不着，百无聊赖的盯着房梁发呆，眼看快要晌午，不知大哥何时回来。</p>
她又想起萧松烈，不知他会不会认为她忘恩负义。</p>
戈宁在床上躺了许久，想了许多，许是药效发作，她的精神越发充沛，身子也不再是酸软无力，勉强能下地走动。</p>
正巧戈宁躺久了难受，索性换上衣衫去灶间煮点热水。</p>
她刚一迈出卧房，大门咚咚咚的响。</p>
想着这会该是房东太太来了，她应了一声，一步三挪走到门边，拉开门栓。</p>
“宁宁，我听你病了，这是我特意找来的蜜饯果子，是你最爱的桃脯。”</p>
大门一打开，陆甲捧上一包蜜饯往戈宁里塞。</p>
戈宁见又是陆甲，眉头紧拧，“多谢挂怀，不必了。”</p>
完，戈宁作势要关门，她现在没力气和陆甲扯闲话。</p>
陆甲不死心，一脚迈进门槛卡在门扉之间，戈宁推了两下合不上门，薄红面颊染了一层浅浅的怒意。</p>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提。”</p>
戈宁怒目而视，陆甲不以为意，回以深情款款的凝望。</p>
他用着更加直白、热切的言语道：“宁宁你听我解释，我当真想娶你，你不知道能在京城遇见你我有多开心，这里不会有人阻拦我们，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服戈大哥，我们”</p>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找上门！”</p>
猛地听他剖白，戈宁心底只有厌烦与莫名的暴躁，怕房东太太待会过来时撞见，惹出什么流言，她顾不得会不会伤着人，用尽力气合上大门。</p>
只是戈宁身上带病，力气不足，她想让他住口，还想让他离戈家远点，偏陆甲要对着干。</p>
戈宁恼怒极了，却拿陆甲毫无办法，恰好这时一声怒喝响起，陆甲吓得一激灵。</p>
戈宁下意识扭头，就瞧见戈安大步跑来，怒气冲冲，恨不得按住陆甲揍上一顿。</p>
“大哥！”看到大哥来了，戈宁顿时心安，丢开门迎上去告状：“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他趁你”</p>
话到一半，高大的身影紧跟着停驻在一旁。</p>
戈宁霎时忘记言语，微昂起脑袋，擡眸望过去。</p>
温煦阳光的照耀下，萧松烈一身轻便布甲，腰悬长刀傲然而立，他单按着刀柄，气息沉静，威严极了。</p>
而那双过于锋锐的眼眸，正直直看过来，灼热视线紧紧锁在戈宁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