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参加他的婚礼</p>
意识逐渐回笼，腰腹间传来的剧痛令摹冽忍不住闷哼出声，他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鸦黑长发铺在身下，衬得那张昳丽的面容愈发没有血色。</p>
几息之后，躺于月白色贝壳床上的人密长的睫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露出血色的瞳，正拿着帕子为他擦拭额角汗珠的一顿，床边传来一道含着惊喜的男音。</p>
“你醒了？”</p>
“伤口还痛吗？你伤得好重，我用了好多龙族疗伤用的珍贵水草都对你无用，我险些以为你的血会将东海染红”</p>
那低哑的声线听起来有些陌生，又隐隐带着几分熟悉，摹冽侧头看去，居然是那条白龙，正满是关切地望着自己。</p>
摹冽怔了须臾，沙哑道：“是你救了我”</p>
敖霜眼眶发红：“是啊，我去女娲之境中寻了你好久，怎么都寻不到你，分明你前脚刚进入结界，我后脚便跟了进去，你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那结界中目光所及处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除了一片金光灿灿，什么都没有，你到底去了何处？”</p>
“我寻不到你，只得出去，在结界外等你，可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你，只能再度进去寻你，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你竟满身是血地倒在结界外，吓死龙了。”</p>
“不过还好还好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被上古神兽吞吃了再也见不到你了”</p>
心无所求之生灵，误入女娲之境，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p>
世人皆知女娲之境中凶险，却不知那其中空间层层，变幻莫测。</p>
他们应当是入了不同的空间。</p>
摹冽：“你为何，要救我？”</p>
他都已经告诉他，他是魔了，他应该盼着他死在里面才对。</p>
他不是同旁人一样，厌恶他么。</p>
面对摹冽投过来的茫然目光，敖霜眼中愈发红，哑道。</p>
“我我要同你道歉。”</p>
“对不起”</p>
“我从前惯于听信传言，认为魔便是暴戾嗜杀，十恶不赦的。我出生的时候，魔族已经被封印一万年了，所以我从未见过真正的魔，只在传闻中和父辈口中听过，听它们杀了天界及我族无数仙神，因此我便痛恨上了魔。”</p>
“可我遇见你那日你误以为我是落水的凡人，将我从水中救起时，你神息充沛、心怀悲悯的模样，令我以为自己遇到了神明”</p>
“后来你告诉我，你是魔，我才知晓，原来走善道的魔，同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同样是心怀善念、悲悯众生，便连灵息都是一样的清澈，所以我才会认不出来。”</p>
“我不是故意那些话惹你伤心的对不起。”</p>
“你别难过魔也是配被爱的，往后，定会有人爱你的。”敖霜轻轻摇了摇摹冽垂在贝壳床上的腕，脸庞发热道。</p>
摹冽沉默了良久，才弯唇，笑道：“谢谢你愿意同我这些。”</p>
“哎，你别哭啊。”见他眼中似有泪意，敖霜当即便慌了，“我是不是又错什么惹你伤心了？”</p>
摹冽擡起臂，用衣袖挡住双眼，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高兴。”</p>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敖霜心地问道。</p>
摹冽将臂从眼睛上挪开，望着敖霜期待的眼神，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我很少有朋友”</p>
除了阿执哥哥，从到大，没有人愿意同他做朋友。</p>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p>
可如今突然有人要同他做朋友，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p>
“那往后，我来做你最好的朋友，好不好？”敖霜猜到了摹冽的处境，神族要是喜欢摹冽的话，又怎会出现那等不堪的传闻，他按耐下心疼，道。</p>
“好啊。”摹冽笑道。</p>
被那双美丽的血瞳这样注视着，敖霜感到心脏失速地跳动起来，很奇怪，他先前分明讨厌有关魔物的一样特征，可那样的眸，是属于摹冽的，他便觉得好看得移不开眼。</p>
敖霜喉间微动：“那一言为定哦！”</p>
“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忙的，你往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心事无法排解，便来找我，同我，我会竭我所能，倾尽一切帮你。”</p>
摹冽：“谢谢你，敖霜。”</p>
“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p>
他第一次拥有，除了阿执哥哥以外的朋友。</p>
“我有好多朋友呢，西海的十个皇子，还有南海的四公主八皇子，都同我十分要好，下回介绍给你认识，你便也会有许多朋友了。”</p>
“不过你要记住，你同我之间，不能谢谢哦，因为最好的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谢谢的。”</p>
摹冽弯唇：“好”</p>
敖霜见他脸色如此苍白，连话都没有力气，担心道：“你的伤口痛得厉害吗？该如何医治才好？我叫龙医来看过，他也不知该如何医治你。”</p>
摹冽笑道：“不是很痛，别担心，只是看着严重，过几日便好了，无需医治。”</p>
敖霜：“那怎么行你快告诉我，有没有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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摹冽：“没有，魔族覆灭后，魔族的疗术法便失传了不过我生来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伤愈只是时间问题，你无需担心。”</p>
“那好吧。”敖霜心情难掩低落，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九重天上的神是不是都待你很不好啊？”</p>
“你要是在天界过得不开心的话，便在东海龙宫住下吧，东海虽没有九重天那么大，但龙宫中的洞府也是很宽敞华丽的，你看这水晶墙和夜明珠，还不错吧。你挑一处喜欢的住下，想住到何时都可以。”</p>
“不然你就住在此处吧，我的洞府给你住，我再寻一处别的地方搬去。”</p>
摹冽：“没有。”</p>
“也没有很不好”</p>
至少阿执哥哥，待他是极好的。</p>
想到燕执，摹冽便想起在女娲之境中，那赤渊龙所的，他若是不回到燕执身边去进入因果，燕执便会死。</p>
虽不知那因果到底是什么，但不管如何，他都该早些回去才对。</p>
思及此处，摹冽心头像压了一块儿巨石，让他担心得喘不过气，掌撑着光滑的贝壳床面想要坐起身，可稍一用力，腹部的伤口处便传来剧痛，后背立即跌了回去，血渗透了腹间绷带，白色的中衣上绽开点点红梅，冷汗一瞬间湿透了身上的衣物。</p>
“你干什么？”敖霜吃了一惊，倾身按住摹冽的肩膀。“你伤得这么重，不能随便乱动。是渴了还是饿了？你想要什么，你同我。”</p>
方才这么一折腾，摹冽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口中却道：“我要回去了”</p>
敖霜：“你回去做什么？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走？”</p>
摹冽的目光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涣散：“有人在等我”</p>
“谁在等你？”敖霜一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从女娲之境出来后，你都昏迷了整整十日了，若是九重天上有人想找你，早该找来了。”</p>
摹冽顿时不话了。</p>
他出来的时候，并未告诉燕执，燕执应当忙着筹备婚礼，根本未发现他不在九重天。</p>
东海和天界一样，用的是仙历，十日过去了，他都没有想到他。</p>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燕执有自己的爱人了，而他对于他来，也不是什么难以取代的人。</p>
可是当事实被这样直白地揭露的时候，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难过。</p>
泪无声划过眼尾，摹冽失神地望着漂浮在上方的，那颗璀璨的夜明珠，道。</p>
“我的心上人，他在等我。”</p>
敖霜呆住，他听到自己问：“什么？你有心上人了？”</p>
“何时的事情？”</p>
摹冽弯唇：“记不清了好久好久了。”</p>
久到已经深入骨髓，光是想起来，便会觉得痛。</p>
敖霜：“他是谁？”</p>
摹冽笑道：“是一位极好极好的神明。”</p>
“旁人都觉得魔物肮脏污秽，好似看一眼便会脏了双目，唯有他一视同仁，愿意将一个魔物留在身边，照顾至长大。”</p>
“他是神族太子？”敖霜惊讶道，“可是，他不是要成婚了吗？”</p>
“是啊，他要成婚了。”</p>
“我要回去参加他的婚礼。”摹冽笑得恬淡，望向敖霜，道。“敖霜，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想回去了。”</p>
敖霜觉得心中堵得难受，想要拒绝，可是他没办法拒绝，因为面前的人看起来太难过了，明明在笑着，敖霜却觉得他的心中在泣血，所以不论他提出任何要求，敖霜都不忍心拒绝。</p>
他对摹冽扯出一个笑，温声道：“好你想去何处，我都带你去，我过的。”</p>
本该化作一条威风凛凛的白龙，驮着摹冽畅快地遨游在天地间，可摹冽如今的状况，连龙背都坐不稳，敖霜只得抱着他，以人形带他离开龙宫，乘着云雾去往九重天。</p>
越过三重天、四重天、五重天还未入九重天天池，远远便看到，那巍峨的神宫已四处挂满了红绸，镶着金丝的红灯笼在殿檐下随风荡漾着，颇有一番凡人成婚时的隆重和喜气。</p>
因为文昌星君是由凡人飞升为神的，所以许多布置，燕执特意命人沿用了人间的那套规制。</p>
摹冽在凡尘普渡众生那万年，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婚礼，他幻想中的，同阿执哥哥的婚礼，便是眼前这般模样。</p>
不过没有远这般隆重。</p>
他所想的，只要在他同阿执哥哥往后同住的寝殿上挂几根金红绸，再一人置办一套婚袍就可以了，婚袍无需很贵重，但款式必须一样，他同阿执哥哥穿着一样的大红婚袍，牵着，在三生石前结下情契，再拜过天道，便算礼成了。</p>
没有金红绸和婚袍也可以，只要他们相互喜欢，能在一起就可以，毕竟他是魔，神仙们应当不会愿意让阿执哥哥娶他，他可以不要名分。</p>
但他终究还是等来了阿执哥哥的婚礼，只是婚礼的另一位主角不是他，而是阿执哥哥的师尊，文昌星君。</p>
燕执和文昌星君的婚礼，就在六日后了，据之所以选在那日，是因为那天的日子最吉祥，恰好，那日还是摹冽的诞辰。</p>
敖霜抱着摹冽，踩着云雾停在天池上方，沉默地望着下方的景象，他见怀中的人许久没有动静，低头看去，慌乱道。</p>
“你别哭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