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瑜边境各处都设了节度使和戍边军。</p>
西南的国是最不足为惧的。</p>
那些国家又穷，人口又少，而且人都是矮瘦的。</p>
“大瑜陛下！”乌纳激动地想上前一步。</p>
侍卫们长剑出鞘，拦在乌纳面前。</p>
慕容宇冷冷道：“区区国也敢跟大瑜谈条件，回去告诉你们国王阿那罗，好好臣服大瑜可得平安，否则大瑜可随时荡平靡婆！”</p>
明黄的衣袖一挥。</p>
侍卫们将乌纳等使臣逐出了殿。</p>
“大瑜陛下！大瑜陛下”乌纳在殿外喊。</p>
王内侍走到殿外道：</p>
“皇上有令，命你们尽快离开长安。再不走的话，你们可未必能走得了了。”</p>
乌纳一行人求见无果，只得无奈离宫。</p>
长安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p>
酒楼的旌旗招摇。</p>
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p>
女子的桃花扇下掀起阵阵香风。</p>
乌纳沉默失落地走在街上。</p>
回驿站的路好长，回靡婆国的路更长。</p>
他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心中生出凄凉，吟出一句大瑜文人的诗词：</p>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1</p>
他曾经非常仰慕大瑜的语言、诗歌、服饰所以他学习大瑜的语言和文字，了解大瑜的历史。</p>
他相信强大的国家是从这样灿烂的文化和历史中孕育出来的。</p>
他也期待着有一日，他能辅助他们的王将靡婆国也治理得这样繁荣。</p>
可是他的王死了。</p>
被叛徒阿吕应砍下了头颅，然后血淋淋地挂在城墙上，被虫蚁啃食得面目全非。</p>
他代表新王来捉拿阿吕应，可是大瑜不放人，甚至索要更多的财宝。</p>
乌纳转头，回望着宫城的方向。</p>
宫门大气森严，朱色宫门打开，像张开的血盆大口。</p>
“乌纳大人，怎么办？”身边人道。</p>
乌纳的声音低沉：“大瑜这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先尽快送信回靡婆，让王知道这边的情况。”</p>
“是，乌纳大人。”</p>
有人继而道：“可惜这次来没能杀了阿吕应，要不是我们人太少，我和大瑜禁军拼命也要杀了他。”</p>
提到阿吕应，乌纳握紧了拳头。</p>
早知道的话，第一次见阿吕应的时候就应该扒了他的皮，把他的骨头扔进锅里</p>
乌纳想得有些出神，一时没注意，撞到了人。</p>
“呀！我的馒头掉了。”童稚的声音响起。</p>
乌纳低头，看见一个圆白圆白的胖子。</p>
脑袋上光溜溜的，在阳光底下好似会反光。</p>
是个又胖又的和尚。</p>
和尚的脚边有一个和他脸一样圆的馒头，上面啃出了弯月状的凹陷。</p>
乌纳道：“师父，对不住，我没看路。”</p>
胖和尚弯腰捡起馒头拍了拍，把上面脏兮兮的灰尘拍掉，用块布包起来：</p>
“还好，回去用水冲冲还能吃。”</p>
胖和尚把馒头放进包袱里。</p>
乌纳听过，大瑜和尚们只吃素，生活中有许多清规戒律。</p>
应当是苦行僧的样子。</p>
可这和尚实在富态，比他们靡婆国的地主儿子还胖。</p>
和尚也看着乌纳，忽然：</p>
“施主，你身上杀气好像好重，你要不要我为你念佛经呀？可以帮你驱杀气的。”</p>
乌纳摇头：</p>
“不用念佛经，我不是大瑜人，我是靡婆人，我们靡婆人不信佛。”</p>
和尚问：“那你们信什么？”</p>
乌纳：“我们信七头蛇神靡迦。”</p>
和尚张圆了嘴：“你们信蛇，七头蛇”</p>
“悟真，你怎么还在这？山下人多，不许乱跑了。”</p>
两个瘦瘦高高的和尚走过来。</p>
悟真转头：“悟空、悟净师兄，我没乱跑，我一直站在这。”</p>
悟净不好意思地对着乌纳一行人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我这师弟年幼口无遮拦，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莫怪。”</p>
完后，悟空悟净拉着悟真走了。</p>
乌纳看着那师兄弟三人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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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瘦高的和尚走在两边，胖和尚牵着走在中间。</p>
好像一双筷子夹着个猪肉丸。</p>
乌纳眉头松开了一瞬，短暂笑了笑，而后继续愁眉不展地往驿站走。</p>
另一边，悟真被两个师兄牵着在人群中穿梭。</p>
胖子悟真：“师兄，我刚才没跑，有人撞掉了我的馒头，我就没跟上你们。”</p>
悟空师兄在悟真脑袋上敲了个栗子：</p>
“那把馒头捡起来就好了。你和陌生的外邦人话做什么？”</p>
悟真“啊”了一声，想捂住脑袋，可是两只都被师兄们牵住了，都没有捂脑袋了。</p>
“悟空师兄，刚才那个人皱起眉头的时候，额头上的皱纹好像一把刀啊，所以我觉得他好有杀气，就问他要不要我帮他念经驱杀气。”</p>
悟净师兄：“人家脑袋上的皱纹和杀气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你这点修为哪能给人驱杀气？”</p>
悟真：“我给他念经不收他的钱，他肯定会再给我买个馒头的。”</p>
悟空：“你已经吃了三个馒头了，不准吃了。”</p>
悟真的眉毛垂下来，声：“哦。”</p>
慈光寺在山上，平日买东西多有不便，因此每个月会派弟子下山统一采购。</p>
这次下山采买的是悟空和悟净两位弟子，悟真很想跟着下山看看，因此也跟着来。</p>
他们买了些米面、药材、香烛、笔墨等，装满了一推车，然后推着回去。</p>
等到了山下，就有守山的弟子们接应，一个个地将东西背上山去。</p>
悟真年纪，但是也背了一袋米面，里还抱着一捆香烛。</p>
慈光山很高，买东西、搬东西是很累的事情。</p>
可这和挑水、扫地、在寺里种白菜一样，都是修行的一部分。</p>
师父们，劳作可以让他们保持正念，达到心境平和与觉悟。</p>
悟真背着东西，气喘吁吁地上山：</p>
“师兄，我好像悟了，背东西上山真的能摒弃杂念。”</p>
“我现在除了饿，什么想法都没了。”</p>
扛着大袋米面的悟净笑岔了气，扶着麻袋的都差点卸了力：</p>
“别逗我笑，专心看路。”</p>
清风拂过山头。</p>
春风来又去，松涛起又伏。</p>
悟真上了山，把米面和香烛都放到寺里的仓库后，回房里用巾子抹去了一头的汗，然后就赶紧去找师父。</p>
“师父，弟子回来了。”</p>
悟真走进一方院，院中有一棵很大的桃树。</p>
桃树是山上野生的，上面长满了花苞，但只开了一两朵，大多数还没有开。</p>
树下有一个胖胖的僧人在扫地。</p>
扫把是用深黄色的芦苇茎秆做的，扫得院中一尘不染。</p>
一片粉白的花瓣落下来，沾在胖僧人灰色的衣衫上。</p>
明灯大师闻声抬头，微微露出笑意：“悟真累了吧，洗净了没？”</p>
他指着自己屋里的桌子道：</p>
“桌上有吃的，自己去拿。”</p>
“师父，我洗净了。”悟真把两只伸出来，摊开湿漉漉白净净的心给师父看。</p>
明灯大师点点头。</p>
悟真又不知从哪摸出个咬了一口的大馒头：“馒头掉在地上了，但是我刚才也冲干净了。”</p>
明灯大师：“行了，进去吃吧。”</p>
悟真进了屋子，看见掉了漆的木桌上放了一杯水，一个盘子。</p>
盘子里有一些核桃、杏仁、花生、豆干。</p>
师父他在长身体，光吃馒头和青菜不够，还得吃点果仁才行。</p>
悟真把馒头掰成两半，将核桃豆干什么的塞进馒头，咬了一大口，然后喝了杯子里的水。</p>
杯子里的水甜甜的。</p>
屋外，胖胖的师父在扫地。</p>
屋内，胖胖的弟子在进食。</p>
都在修行，都在悟法。</p>
悟真和师父起了山下的见闻：</p>
“师父，我在山下遇到了一个人，他他是靡婆国的人，他们那里的人不信佛，他们信九头蛇，听着有点吓人。”</p>
明灯大师边扫地边摇头：“不是九头蛇，是七头蛇，那是他们的蛇神靡迦。靡婆国的蛇神七头代表风、火、水、土、日、月、空，不吓人。”</p>
悟真有点惊讶，又：</p>
“那位施主有一点奇怪。他看着很有杀气，但是他很讲礼。他撞掉了我的馒头，跟我道歉，叫我师父，没有叫我胖子。”</p>
明灯大师：“人有杀气的时候不一定是想杀人，也许是因为所求不得，事与愿违。他也许是个很懂礼的人，但懂礼之人也会有失落怨愤之事。”</p>
悟真吃完了盘子里的果仁和馒头，喝空了杯子里的水。</p>
“嗝。”他打了一个饱嗝。</p>
“希望那位施主得偿所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