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山花开得浓烈，凋落的时候也轰轰烈烈。</p>
春末的时候，满山花落。</p>
风一吹，各色花瓣扬在空中。</p>
等落进苏知知和薛澈的竹篓里后，就会被送到伙房。</p>
花瓣会被泡进酒里、榨汁揉进花糕里、拌上糖做成糖渍甜食。</p>
苏知知和薛澈如之前一样练功、念书、在山上山下到处帮忙。</p>
春夏交接之际，天气越来越热。</p>
苏知知和薛澈去山下的黑山酒楼送杏花酒。</p>
他们刚从黑山酒楼出来，正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黑匪山脚下。</p>
顾刺史和宋县令从马车上下来。</p>
“顾刺史，宋县令。”</p>
苏知知和薛澈走过去。</p>
“是知知和阿澈啊。”顾刺史招让他们过去。</p>
自从郝仁他们去西北后，顾刺史有大半年的光景没见他们了。</p>
顾刺史这两日刚从京城回到岭南，听白云县成立了黑山乡，他就同宋县令一起来看看。</p>
在马车上的时候，他看见修好的路，路两边开满的商铺，还有商铺后边大片密密麻匝的新屋。</p>
顾刺史不住地点头。</p>
这会儿下车看见两个孩子，乍看一眼，觉得两个孩子都长高了些，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像初见时那样脏破了。</p>
很得体，很漂亮的两个孩子。</p>
“好啊，大家的日子的确是越过越好了。”顾刺史欣慰。</p>
宋县令：“顾刺史今日来看看黑山乡的情况。”</p>
苏知知：“我们乡里变化可大了。”</p>
他们正话，身边忽然有一队人马走过。</p>
人马踏起一阵尘土，队列中的每个人中都拿着武器，身板挺直，脚步整齐划一。</p>
白洵在前面领头，看见顾刺史和宋县令时，下马打了个招呼。</p>
顾刺史疑惑：“这是？”</p>
白洵：“这是我们黑山乡护卫团的一支队伍，负责今日的乡内治安。”</p>
顾刺史看着这很有气势的几十人，讶异问：“这只是其中一支？那其他的呢？”</p>
白洵：“其他人在山谷里训练，顾刺史若想看看，知知和阿澈可以带路。”</p>
白洵要去巡逻，不能久留，了两句话后就告辞了。</p>
苏知知和薛澈带顾刺史和宋县令去看护卫团。</p>
苏知知：“我们护卫团有很多人，我爹了，我们保护好自己，让黑山乡家家户户平安，也算是为浔州做贡献了。”</p>
顾刺史听得心里很熨帖:“若是浔州各处都能像黑山乡这般，老夫日日无忧。”</p>
苏知知问：“顾刺史，你在长安去过宫宴么？宫宴好玩么？”</p>
这个问题，苏知知之前问过薛澈一次。</p>
薛澈：“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人跳舞，有人喝酒，有人吃菜。”</p>
苏知知听着确实觉得没什么好玩的。</p>
县里面和旺酒楼有时候也会请人在酒楼跳舞，</p>
苏知知想听听顾刺史怎么。</p>
宋县令也竖起耳朵听。</p>
顾刺史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去过几次。吹冷风吃冷菜，还不如在你们村吃碗热乎乎的荠菜团子。”</p>
“我离开京城前，宫里有个赏春宴还行，但是那景色还是比不上岭南山景。这边花开得比京城艳多了。”</p>
薛澈听在耳中，觉得顾刺史的宫宴和自己印象中好像有点不一样。</p>
他在宫宴上没吹过冷风。</p>
苏知知和宋县令听了，顿时都觉得宫宴大概真没什么意思。</p>
几人翻过了山，头上的发带被山风吹得刷刷作响。</p>
“看，那就是我们黑山乡护卫团。”</p>
顾刺史顺着苏知知指的方向看去，见有上千人在山谷处摆成方阵。</p>
方阵前方有人挥着令旗指挥。</p>
顾刺史咋舌：“怎么会有兵？”</p>
薛澈立刻道：“不是兵，都是种田的农民，平常都种地，只是空闲时训练，以备不时之需。”</p>
顾刺史看见了山坡边上放着的农具，不少人是从田里直接过来的。</p>
他又问：“谁在指挥？”</p>
宋县令：“是良民村的村民，两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家。”</p>
指挥的人年纪大，可练出的队伍反应迅速，不断地根据指令变化而改变队形。</p>
顾刺史初来岭南的时候去见过岭南节度使，在那见过岭南戍边军训练。</p>
戍边军虽然人数多，但似乎声势还不如眼前的队伍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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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间，有一根长长的杆子，上面系着一块很大的黑布。</p>
纯黑纯黑的布，在风中猎猎摇摆。</p>
顾刺史：“为何插一杆黑布？”</p>
薛澈：“那是护卫团的旗子。”</p>
为了不妨碍他们一起训练，顾刺史等人没有靠近。</p>
在乡里到处看了一圈，顾刺史要在太阳落山赶回县里。</p>
走之前，按照往例，又吃了一碗荠菜团子。</p>
苏知知和薛澈晚上吃饭的时候，和郝仁还有伍瑛娘起今天的事情。</p>
“顾刺史宫宴里就是吹冷风吃冷菜，宫里的菜不如荠菜团子好吃。”</p>
苏知知端着一碗鸡汤荠菜团子。</p>
最近采的荠菜多，全村今晚都吃荠菜团子，加鸡汤和鸡蛋煮的。</p>
薛澈：“顾刺史看见了护卫团，没有反对，我们之后如果再扩人，顾刺史也未必会什么。”</p>
两个孩子各自捡自己想到的。</p>
伍瑛娘：“好好吃饭，吃完饭，有礼物给你们。”</p>
苏知知和薛澈不话了，立刻埋头吃团子。</p>
郝仁拿出了两个包裹：</p>
“虽然晚了些，但这是你们的新年礼物。”</p>
迟到的新年礼！</p>
苏知知和薛澈接过包裹，拆开来一看——</p>
一身崭新的铠甲。</p>
苏知知在西北的时候看见薛家军穿铠甲训练的样子，觉得很威风，于是就要铠甲做新年礼物。</p>
郝仁记在心里，回村后跟打铁坊的铁匠了。</p>
无涯用打造兵器的余料打了两身铠甲，一套给苏知知，一套给薛澈。</p>
“哇，好亮啊。”苏知知抱着铠甲，把脸蹭在光滑的铠甲上。</p>
薛澈抱着铠甲，眼中涌动着期待：</p>
“可以穿上试试么？”</p>
伍瑛娘笑：“当然可以。”</p>
郝仁和伍瑛娘帮着两个孩子穿上铠甲。</p>
他们的铠甲其实就是几块有弧度的铁片，分别用作护胸甲、护肩甲、护腿甲。里面用棉布做里衬。用皮革系好，绑在身上。</p>
烛光一照，全身都是亮亮的。</p>
苏知知和薛澈互相看看。</p>
对方眼里都映着一个亮亮的自己。</p>
苏知知穿着铠甲不肯脱下来，连睡觉都想穿着：</p>
“我要睡觉的时候也很威风，像薛伯伯那样。”</p>
薛澈：“我爹睡觉的时候不穿铠甲。”</p>
苏知知还是坚持要穿。</p>
伍瑛娘看着苏知知和薛澈穿着铠甲的模样，还真有点大人的样子。</p>
“瑛娘，这是你的。”郝仁又拿出了一套铠甲。</p>
这套铠甲比方才那两套大很多，是成人的尺寸。</p>
“我的？”伍瑛娘没想到会有自己的。</p>
苏知知激动叫：“娘，快穿上快穿上！”</p>
薛澈也眼睛亮亮地看着伍瑛娘。</p>
“好，套上试试！”伍瑛娘显然也很欢喜，爽快地戴上。</p>
郝仁帮伍瑛娘绑上铠甲的皮革带。</p>
铠甲很合身，贴合的伍瑛娘修长的身形，将她的身姿衬得更加挺拔而有力量感。</p>
苏知知：“娘穿铠甲好威风！”</p>
薛澈赞：“很英气。”</p>
“瑛娘喜欢就好。”</p>
郝仁看着英姿勃发的妻子，脸庞被烛光映得有点红。</p>
“这铠甲你们穿着试两天，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和无涯。我们打算给黑山护卫团每人配一身铠甲。”</p>
伍瑛娘一双明眸含笑望着郝仁。</p>
身姿英气，但眸光如水。</p>
下一刻，郝仁转过身，把两个孩子推出了门：</p>
“好了，你们两个都该回屋睡觉了。”</p>
屋门嘎吱关上。</p>
苏知知和薛澈一脸懵地看着刚爬上屋檐的月亮。</p>
啊？这么早就要睡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