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了县衙。</p>
祝宁也没发现贾彦青看自己的目光透着危险。</p>
案子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她了。</p>
问了一句，给孩子穿好了寿衣之后，她就回去沐浴补觉。</p>
倒是贾彦青，还要整理卷宗，然后移交罪犯。</p>
多少有些惨。</p>
等祝宁补觉起来，天已经黑透了。</p>
而死者也被钱克哀带回府城。</p>
就连吴义夫妻也被宋进亲自押解往府城去。</p>
只剩下他们女儿吴美娘。</p>
至于那王四娘，在贾彦青的坚持下，没有一并送往府城。只是打了十个板子，然后就让她回家了。</p>
祝宁自然没看见那情况。</p>
但月儿去看了。</p>
月儿只等祝宁一醒，都不用问，就叽叽喳喳把这些事情来了个竹筒倒豆子。</p>
而且吧，祝宁发现了月儿一个优点。</p>
那就是极其有语言天赋。</p>
描述起东西来，绘声绘色，十分生动。</p>
月儿最后总结：“打板子的那人肯定也下留情了。十个板子下来，人还能走路呢。也没出血。就是疼。应该也好得快。”</p>
等伤一养好，那这个事可不就过去了。</p>
月儿“嘿嘿”笑了两声，满眼都是对贾彦青的崇敬：“我觉得，咱们郎君可真是太好了。又厉害又仁慈！这样大的案子，他破就破了！人人都，他将来肯定会升官的！”</p>
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看得祝宁直发笑：好家伙，我在里头累死累活，你是半点不提，眼里只有贾彦青啊！</p>
结果下一刻，月儿就看住了祝宁，眼睛里也有星星：“当然了，大娘子你也好厉害！怪不得你能嫁给郎君！从前我还觉得大娘子有些配不上——”</p>
祝宁用眼神提醒她：你漏嘴了。</p>
月儿一下就捂住了嘴，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圈，然后略去中间几句，只后面的：“你们就是天作之合！就该在一起！天底下，没有人比大娘子你配得上郎君了！”</p>
祝宁笑得更厉害了。</p>
她扬眉夸月儿：“别的不知道。反正我现在知道了，咱们月儿的嘴是真甜！”</p>
就冲着这个嘴甜劲，就讨人喜欢！</p>
月儿被夸得迅速红温了。</p>
祝宁爬起来找吃的。</p>
没办法，睡了一天，饿了。</p>
粥是不想喝了，她想吃点别的。</p>
于是，祝宁就摸去了厨房。</p>
这个时辰，厨房里没有什么吃食，只有中午吃剩的蒸饼——也就是馒头。</p>
另外还有几条养在盆子里的草鱼。</p>
草鱼刺多一点。</p>
但肉很鲜美。</p>
祝宁犹豫了一下，决定做个砂锅焖鱼。</p>
干就干。</p>
捞起一条大适中的草鱼，一棒子敲晕过去，断脊，然后刮鱼鳞，破鱼肚，掏出内脏，洗干净腹内黑膜，最后再将草鱼从背脊处环切断脊，肚皮却连着，如此操作一番，那鱼就能乖乖地盘在砂锅里。</p>
月儿是来打下的。</p>
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葫芦瓢，在祝宁需要水的时候，给她浇水，清洗鱼和案板。</p>
整个过程中，就是目瞪口呆。</p>
她喃喃夸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大娘子用刀用得更好的人。”</p>
那刀子，就跟原本是长在祝宁上的一样。</p>
想怎么切，就怎么切。</p>
半点没有不听话。</p>
葱末，姜末，葱段，然后就是泡发的干蘑菇和木耳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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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心想：原来，真的有人连做饭看着都是好看的。</p>
最后，月儿看着祝宁将切好的毛葱头，还有干蘑菇，木耳这些东西铺在砂锅底下，又将用姜末和葱段，米酒腌制按摩过后的鱼铺在上头，又淋上了她用葱末姜末酱油等调制的料汁后，直接盖上盖子，上火闷烧。</p>
月儿负责烧火。</p>
祝宁现在可以歇着了。</p>
初夏的晚上，微微有点凉，但却不刺骨，反而是那种让人舒爽地，清醒地感觉。</p>
像热极了时候吃地冰淇淋。</p>
月儿给祝宁搬来一张竹马扎。</p>
马扎有关，立起来就是坐，放平了就是躺椅。</p>
祝宁坐在躺椅上，闻着炭火香，看着天空上的星星。</p>
忽然有点想家。</p>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p>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去。</p>
她的存款，她开的饭馆，她里那些没完成的案子——</p>
幸好没有多少亲人了。</p>
上初中时候，她妈妈就生病走了。那时候，她想学医。</p>
快高考了，她爸爸忽然也没了。于是，她坚定地报了医学院。</p>
只是没想到，她最后因缘际会，反而选了法医专业，最后又入了刑警队。</p>
现在她走了，至少不会有至亲为她伤心。</p>
顶多是其他亲戚唏嘘两句：这个祝宁，真是太倒霉了。</p>
也挺好的。</p>
祝宁盖住眼睛。</p>
贾彦青从廊下走了过来，站在祝宁后头，低头看躺在躺椅上，盖着眼睛的祝宁。</p>
这样看她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的娇和纤细。</p>
贾彦青总觉得，祝宁是变了。</p>
和最开始见到时候的样子有些不一样。</p>
祝宁已经感觉到有人，猛地睁开了眼睛。</p>
然后就看到了死亡凝视。</p>
祝宁心跳都顿了一下，然后疯狂鼓噪——嗯，从某种意义上，怎么不算心动呢。</p>
她差点跳起来，然后怒瞪贾彦青：你礼貌吗？</p>
贾彦青却丝毫没有歉疚的意思，反而看了一眼火上的砂锅：“那是什么？”</p>
祝宁不是很想理他。</p>
但范九已经狗腿地搬过来一张竹凳。</p>
竹凳有点矮，贾彦青坐着，显得有些委屈。</p>
不过，身上逼人的气势反而减轻了许多。</p>
祝宁坐在马扎上，两人基本能平视了，于是她消了气：“焖鱼。”</p>
贾彦青颔首，没有走的意思。</p>
祝宁一时也没什么话要对他。</p>
她悄悄地看他。</p>
贾彦青道：“这几日，多谢你。”</p>
祝宁伸出，微笑：“用谢就别光靠嘴了。那王屠夫验尸时候，你们还给钱呢。”</p>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只剩嘴了！</p>
贾彦青一愣，而后失笑。</p>
甚至，他还真笑出了声。</p>
那种轻声地笑。</p>
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笑声。</p>
挺好听。</p>
祝宁感觉耳朵有点痒痒地，但她不明白，这个事情有什么好笑：钱什么的，难道不是应该他早就想到，送过来吗！还需要她亲自来讨劳务费！有什么好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