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站的传</p>
“你以前来过。”</p>
柳瑾眯着眼问方铭，她不是在问，而是陈述。</p>
“不可能！”方铭脱口而出，但话出口之后，他又茫然了，“我来过？”</p>
“每个人如果是第一次来，存活天数是095。你少了95天，这意味着，你之前已经在这个回收站呆过95天。”老马用审犯人的眼光剖析着方铭：“这也意味着——”</p>
“平行世界的你，犯过不止一次自谋杀罪。”</p>
方铭内心剧震，迟迟不出话来。</p>
柳瑾看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平行世界的所有的你，共用这095天，来过的可能是其他世界线的你。”</p>
方铭问：“如果来过几次，会有以前来过的记忆吗？”</p>
柳瑾缓缓摇头：“不知道，按道理这种概率极，我也只是听过，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真人，不过”</p>
她又认真观察了方铭：“我之前没见过你，那你多半是三年以前来的。”</p>
“你认识这里每一个人吗？”方铭心中一动。</p>
柳瑾：“这几年出现在我们这个区域的，我基本都见过。”</p>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看着应该很年轻，有些瘦，皮肤很白，跟我差不多高。”</p>
方铭比划着，停顿了一下，出最关键的特征：“他好像不受排斥力影响。”</p>
听到最后一个描述，柳瑾皱眉：“不认识，如果有这样的人，我不会不知道。”</p>
果然！</p>
方铭失望地瘪瘪嘴，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p>
“不过。”柳瑾若有所思地对他：“这个回收站流传过一个传。”</p>
“传？”</p>
因为每个人在这个回收站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年，再加上不停“搬家”，也没有可供使用的信息记载工具，这个世界的消息传承，可以是最原始的方式——口口相传。</p>
所谓的传其实早已经无法考证了。</p>
据二十多年前，曾有一个男孩儿在回收站出生。</p>
有人这孩子的母亲和父亲在这里相爱，然后生下了孩子，但由于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其他孩在这里诞生过，所以这个法不太可信，而更多人宁愿相信他是宇宙的孩子。</p>
关于他的传言更是五花八门：</p>
有他是靠汲取宇宙的能量长大的；</p>
也有他是被难民们把拉扯养大的；</p>
甚至有人他现在还是个奶娃娃；</p>
有自称见过他的难民他像天使般可爱；</p>
但也有人他是暴躁邪恶的叛逆少年；</p>
最玄的甚至还有他能穿越时空，上天入地的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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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是最初的传言是真的，他现在应该20多岁了，而且，在这些不知道真假的能力当中，”柳瑾：“在多重宇宙自由穿梭停留就是其中之一。”</p>
方铭沉吟：“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就只能是他了。”</p>
老马挑起眉毛：“还有这种传，我怎么从来没听过？”</p>
“你来得晚，最近两年已经很少有人提到他，更别见过他，我也是早些时候零零星星听过一些。对了，”柳瑾突然想起什么：“二姐可能知道点什么。”</p>
“哦？”</p>
“当时好像也是聊起这个传，二姐，听有一个人欺骗过那个孩子，导致他不再信任别人，所以才躲着大家。”</p>
老马冷哼一声：“我吧，来这个回收站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鸟。”</p>
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方铭一眼：“尤其要提防一些惯犯。”</p>
方铭：“”</p>
临到告别的时候，方铭终究忍不住问：“柳瑾姐，你刚才为什么选择不回去？”</p>
柳瑾笑着摇头：“回不去咯。”</p>
方铭不服：“你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p>
柳瑾摇头：“三年前，我被诊断为一种治不好的绝症。”</p>
方铭一呆：“可是”</p>
“我那时就想，与其掏空自己和家人的积蓄，在病痛中一日日凋零，还不如”柳瑾停下来，直视方铭：“是我请求另一个我杀死自己的。”</p>
方铭一震。</p>
“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里，病痛停止了发展，我意外又得到了一次续命的会，美美地又活了三年，我很知足了。”她望着晴朗的蓝天和远处的风景，喃喃道：</p>
“人不能太贪心对不对？”</p>
方铭黯然。</p>
柳瑾转移话题：“与其劝我，你不如再抢救一下老马。”</p>
“老马？”方铭反应过来她的言下之意，转头不赞成地对老马：“你也不打算回去？你虽然年纪不了，但还算老当益壮”</p>
“你才老！”老马被气笑了，佯作要踢他：“快走快走！别烦我。”</p>
方铭躲开几步，知道自己现在多无益，便朝他们大喊一声：“你们等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p>
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p>
柳瑾轻笑：“这个新人挺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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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p>
告别二人后，方铭独自朝外婆家的方向走去。</p>
在有八成把握之前，他还不敢告诉老马他们他的能力，既是出于二十几年来的一种习惯，也是不想给他们带来错误的希望。</p>
外婆的房子在山脚下，避开了镇的喧闹，维持着古朴的风格，远远望去，甚至觉察不到它的存在。</p>
方铭大学毕业后没有马上找工作，而是回到这里照顾身体已经非常虚弱的外婆。</p>
两个月前，外婆安详地走了，从此方铭便成了孤家寡人。</p>
想到这里，方铭甚至有点庆幸，在那个没有自己的世界线里，至少没有为自己伤心的人。</p>
嗯，他想了想，在心里更正，至少没有会为自己伤心欲绝的至亲之人。</p>
至于同龄的朋友，他们还年轻，不需要太挂心。</p>
进自己家还要翻墙，方铭一边吐槽，一边跳下等身高的围墙。</p>
刚一落地他就觉得不对，有人。</p>
“谁？”方铭一惊。</p>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迎面一个拳头，已经狠狠地跟他的鼻梁亲密接触了。</p>
方铭朝后几个趔趄，脸痛得眼泪快飚出来。</p>
来人没吭声，闷头只管朝他一顿输出。</p>
方铭只来得及勉强摆出防御姿势，几记重拳便砸在了他的胸口和脸上，打得他一阵胸闷，眼前金星乱舞。被动挨了好几下之后，他也憋了一股气，也不管是不是误会，想要挥拳反击，却发现对方身形如风，自己根本够不到对方的一片衣角。</p>
方铭一阵气愤，不禁大喊：“你是什么人？在我外婆家干什么？”</p>
对方因为这句话顿了一顿，方铭抓住这个会，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右腿上，猛地一脚向对方踢去。然而，对方反应极快，迅速向后一跃，躲过了他的攻击。</p>
方铭也没有气馁，趁对方立足未稳之际，猛地扑了上去，利用自己更强壮的身体将对方压倒在地。他的双紧紧地锁住了对方的双臂，将他的身体压制在身下。</p>
方铭的心脏狂跳，汗水从额头滑落，他使出全身的蛮力，拼命地压制着对方。</p>
对方挣扎着试图挣脱方铭的束缚，方铭不敢有任何怠慢，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牢固的铁钳，死死地锁住对方。</p>
渐渐的，他感觉到对方停止了挣扎，这才敢心翼翼地擡头去看对方的脸庞。</p>
对方的脸庞离他只有两厘米不到的距离，一擡眼，便望进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眸中。</p>
那双眸子中正带着怒气，身下传来的热量和力量的对抗，让方铭有种错觉，自己制住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个生命力十足的野兽。</p>
“骗子！”对方忽然吐出两个字。</p>
方铭一愣，下意识地放松身体想要解释。</p>
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猛地一挣，飞身跃起，成功摆脱了束缚，他迅速站稳后退，与方铭形成了对峙的局面。</p>
这个变故如此迅速，以至于方铭根本反应不过来。</p>
他喘着粗气，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刚才那博命一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心知自己不可能再有会，但他决定死也要死个明白，便擡头想质问对方，但看清对方那一瞬间，突然一个激灵：</p>
“是你？”</p>
眼前这人，一身黑衣，高瘦，略显蓬松的黑发，皮肤白皙。</p>
方铭怕认错，还特意往旁边站了站，力图再现昨天两人的位置和视角。</p>
对方戒备地盯着他一举一动。</p>
没错，就是他！</p>
方铭激动地指着他，：“你你你是昨天那个！”</p>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p>
这个男人，正是昨天遮罩中，帮助那个女人头回到现实世界的黑衣人。</p>
对方见方铭突然抽风，皱了皱眉头。</p>
这时围墙外的光线，正好射进来，照亮了方铭的脸。</p>
黑衣人在看清方铭脸的瞬间，脸色勃然一变，恶狠狠地：</p>
“你这个骗子。”</p>
话音未落，方铭又尝到了铁拳的滋味，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时候扑上前来的。</p>
他这次没有恋战，而是马上退开，举起作出停战的姿势：“我没骗你，这里真的是我外婆家，不信你去看客厅里还有我和外婆的照片。”</p>
可那人并没有罢休，追着他满院子跑。</p>
方铭一路挨打，一路叫苦：“你这子怎么这么霸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没完没了了。”</p>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睛直视他的眼睛，恶狠狠地：“三年前，你骗过我！”</p>
看到方铭张大嘴错愕的样子，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他没再打他，只是把他狠狠往后一推，了一句：“滚。”</p>
然后就转身进屋去了。</p>
被推到墙边的方铭一时间头脑爆炸，找不到头绪。</p>
等等，他我骗过他？三年前？</p>
柳瑾那个传中的男孩曾经被一个人欺骗过。</p>
那个人不会是我吧！</p>
想到这个可能性，方铭抱住自己浑身疼痛的身体风中凌乱。</p>
我，方铭，一个自以为正直善良，人见人爱的阳光开朗大男孩！</p>
不但数次谋杀自己，还在宇宙角落搞诈骗？</p>
老马可能的没错。</p>
我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人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