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大伙儿都有眼睛，如今夫人可不是往日那弱柳扶风的富贵少妇。</p>
冉莲这会子走路都需要搀扶，不用多，定然是被段不言踹得飞起时，腹内受了伤。</p>
因田三这话，冉莲歇下哭泣。</p>
“她，变了，变成一个粗鄙不堪的杀人狂魔。”</p>
“是啊，大人也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她一家子罪臣，都死绝了，圣上也留了她。公府老夫人最重名节，八年来她肚子不争气，没给大人生个一男半女的，可有过休离之话？”</p>
冉莲紧咬双唇，真正开始后怕。</p>
“三叔，你从前也不曾与我这么些，我——”</p>
田三垂丧着脑壳，“这事儿我也难逃罪责，不过是大人还没想好如何罚我罢了。”</p>
话到这份上，冉莲再不敢阻拦。</p>
她扶着金簪银珠，失魂落魄回到屋中，炭火烧得红亮，屋内温暖如春，可她整个人犹如还在外头大雪地里立着，魂不守舍。</p>
“贱妇，今夜我的好日子，倒由着她与大人同床共枕，苍天无眼！”</p>
****</p>
听雪楼，虽取名为楼，实则却是个雅致的院落，这里既是凤且的卧房，也是书房，入门绕过一人多高的砖雕花鸟纹独立影壁，入眼就是并排的五间正房，两边各三间厢房，中间不做灌木绿植，只栽种了一排修竹。</p>
此刻大雪压身，低垂竹身，满目茫茫雪白。</p>
上了石阶，穿过廊檐，来到正房跟前，五间房打通在一处儿，中间是堂屋，左为书房，通透敞亮，角落里辟出个地儿，重新沏成盥洗的地儿，右边是卧房内外屋。</p>
大致这么安排，可凤且藏书不少，卧室外屋贴墙地儿，齐齐整整放满了书柜，满月门边，做了个檀木博古架，放着不少奇珍异宝。</p>
段不言随拿过一个血玉蟾蜍把玩，“这玩意儿，不是我爹给你的么？”她高抛几尺，又单接住。</p>
下人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姑奶奶直接摔了。</p>
凤且到跟前，从她中抢过蟾蜍，“你也知道是岳丈赏赐，更应心些。”</p>
“嘁！老娘准得很！”</p>
完，打着哈欠往隔壁书房走去，瞧着里头除了书案官帽椅外，另有墙角还摆着一张紫漆描金罗汉床，中间放着可挪走的矮几，段不言目测其长宽，指着地儿跟外屋坐着的凤且道，“你晚上睡罗汉床。”</p>
凤且：“我自是睡床！”</p>
“狗屁！你睡床我睡哪里？嘶——”段不言欲要揉一下脖颈，却碰到吊死的伤痕，倒吸一口凉气，还挺疼的！</p>
“你我是夫妻！”</p>
凤且慵懒的声音传过来，段不言从书房退出来，再往卧房里头走去，因内屋里早早的烧了炭火，与冰窟一样的挽风园决然不同，温暖唤醒了段不言浑身上下的疲惫。</p>
今夜不易，才从末世穿越过来就吵吵闹闹，比杀一窝丧尸还累。</p>
“凤且，君子不趁人之危，你今晚搂着骚狐狸滚了床，就别来沾惹老娘，老娘嫌你脏！”</p>
完，指着跟进来的两个大丫鬟，“凝香，你们自去寻个热乎的房间，搬来铺盖行李，好生休息。今儿太晚，明日再找大夫看伤。”</p>
“夫人，奴等先伺候着您歇下。”</p>
段不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伺候什么，不用！明儿也别来吵我，待我睡饱。对了，长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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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韵连忙上前一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长河还在外头候着。”</p>
段不言挠了挠鹅蛋脸，“你们也把他安顿下来，明儿厨上我只吃他做的饭菜。”</p>
完嘀咕道，好歹是大哥的属下，应不会再给老娘的饭菜吐唾沫了吧。</p>
罢了，不管了</p>
她三下五除二，在丫鬟们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脱了衣物，钻进凤且的被窝，凝香面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心翼翼问道，“夫人，可还洗漱？”</p>
段不言闷在被窝里，心中暗道，凤且这狗男人所用的铺盖竟然不臭，不！何止不臭，还有股清香！</p>
哟！老娘瞧着他长得像个白脸，果然也是个骚狐狸！</p>
男人给自己搞得那么干净清香做甚——</p>
忽而听到被窝外头，有丫鬟开口话，妈了个巴子，差点被狗男人的味道迷了心智，她一把掀开被角，扭头看着瞠目结舌的丫鬟立在拔步床外，定定的看着她。</p>
“何事？再一遍。”</p>
凝香顿时被吓住，咽了口口水，不敢再，竹韵知道凝香害怕，并大着胆子重复道，“夫人，今儿闹腾，又去了厨上，油烟味怕是难受，奴等想伺候少夫人您洗漱。”</p>
呃——</p>
妈了个巴子，忘了这里不是末世，浑身尸臭味儿反正也洗不干净，再，酸雨洗澡那可是要命的事儿，一向邋里邋遢的段不言，难得起了尴尬。</p>
“呃，明早洗！”</p>
外头凤且听得明白，待竹韵凝香熄了烛火从卧房出来时，他喊住两个丫鬟，“你们夫人歇下了？”</p>
二人屈膝应了是。</p>
凤且欲要多问几句，今儿晚上发生的事儿，但想到自己明日还要到府衙办理公务，年关时节，公务繁忙，并歇了心思。吩咐她二人取来热水，又翻找新的铺盖，“你家夫人嫌弃我，也只能歇在书房，喊丫头去铺床叠被，你们伺候我净面洗脚。”</p>
“是，大人。”</p>
整晚不曾露面的长随厮阿苍叩门入内，睡眼惺忪问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的听得声音杂乱。”</p>
好子，这一夜的好戏你都错过了。</p>
凤且摆，指着他歇着就是，阿苍摇头，“大人，的今儿得您的赏赐，吃了三盏陈郎酒，哪晓得不胜酒力，醉得一塌糊涂。竟是眼花，看到了挽风园的几个姐姐——”</p>
话音刚落，竹韵和原本在听雪楼伺候的菊婆婆抬着铜盆，提着铜壶走了进来。</p>
阿苍指着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竹韵结巴起来，“这这竹韵姐姐，你怎么在听雪楼？”</p>
凤且摆，“从今儿起，夫人在听雪楼与我同住。”</p>
啥？</p>
“大人，您这听雪楼不是不让——”刚到这里，就听得田三在外求见，凤且示意阿苍去开门，“听命就是，去给田三开门。”</p>
阿苍挠头，脑子更加糊涂，今儿大人娶莲姨娘，大喜的日子吃酒做梦了？</p>
夫人要住到听雪楼？</p>
不不不，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