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当心将来后悔</p>
他的随意又果决,将这件事直接确定下来。</p>
简黎眉心拧了拧，“这只是个例。”</p>
她看着他，“就算我今天辞去了这份工作,毕业后我也会出身社会，也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难道每一次我都要这么逃避吗？你现在可以对我伸出援,但能一辈子帮我吗？就算你人好愿意，但我也不愿意一辈子被你帮。”</p>
周述北薄唇动了动,还没开口听她又道—</p>
“在来到北城前，我的社交几乎为0,我不知道怎么跟第一次见面的人打开话题，不知道在跟别人话时该给什么情绪,反应,在接受别人帮助时除了谢谢,我更多的是惶恐，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帮我，恐这份情我还不起,你借了二十万给我,我真的很感谢,因为我三年的学费生活费有了着落,就算我找不到兼职挣不到钱也有保障继续读书，但我也恐,怕我的努力得不到想要结果,怕你失望，怕你觉得这场投资是毫无价值的,怕我配不上这二十万。”</p>
“我想挣很多钱，很多很多,多到能完全覆盖你这二十万，能在这座城市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能让我不用计划这顿吃了下顿应该吃什么能节约一两块钱，能像其他人一样，跟朋友出去吃饭时能大方付款，而不是朋友为了迁就我选择便宜的地方，能在大家想要出去玩时，不用担心会用好多钱，够不够。”简黎一口气了很多，“我想被人看见，但不是以这种方式。”</p>
她想被他看见，而不是以需要帮扶的弱者方式，她不想要向下兼容，想要平等的平视。</p>
无法绝对平等，但至少也要相对平等，去告诉他自己的喜欢。</p>
周述北心口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拳，闷得疼。</p>
挺得笔直的脊背，在现实中不知被弯了多少次，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曾经的自己。</p>
没钱束无策的滋味，没人比他更懂。</p>
“这份工作我不会辞，如果你需要帮忙照顾猫，我会和舍友商量。”简黎。</p>
白皙皮肤在灯光下如冬日白雪，棉花糖舒坦躺在她腿上，肚皮翻过来，爪子也像山竹开花，发出“呼噜呼噜”声音。棉花糖懒懒翻了个身，两只前爪抱住她，脑袋枕上去，她弯眼笑起来。</p>
温馨和谐。</p>
周述北眼睑微动，原本不想问的话冒出来，“为什么不回家？”</p>
简黎擡头，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龙湖一号？”</p>
“我没有家。”</p>
“我也没有。”</p>
安静几秒，周述北忽地低笑，“那我们算同病相怜。”</p>
“但我们并不可怜。”简黎，“年轻自由，身体健康，未来光明，有自己喜欢想做的事。”</p>
这话时她双眼都是期待，就算前面有许多未知挑战也毫无畏惧，会一次次摔倒又爬起来，知道那道坎在脚下磨平，成为她通向成功的铺路石。</p>
周述北点点头，从收银台货架拿了一盒糖，递给她扫码，“问了回个话。”</p>
*</p>
晚班是到第二天六点，第一次熬夜简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回宿舍简单洗漱一下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半下午。</p>
翻出提前买的面包和牛奶，发现群里其他三人已经回复，对她暂时养猫没什么意见，她没是周述北的，三人以为是流浪猫让她保险起见去做个检查，打疫苗。</p>
简黎一一应下，跟周述北了后，挑了天她休息把棉花糖送过来，还有一堆它用的东西。</p>
“它喜欢睡地下，把衣服给它穿上就行，只要能吃能喝能拉其他不用管，要是咬东西就打。”</p>
乖乖待在太空箱的棉花糖不高兴的叫，用爪子挠门，以此表达不满。</p>
“门记得反锁，它会跳起来开门。”</p>
简黎拎着箱子，“这么聪明？”</p>
“车和我家的钥匙，司号码发你微信了，负责接送你上下班，你要去哪儿直接跟司。”周述北关上后备箱，把一串钥匙递给她，“就当是你帮我照顾猫的感谢。”</p>
简黎犹豫两秒，“好。”</p>
周述北弯腰，隔着笼子跟棉花糖话，“听简老师的话，不然回来收拾你。”</p>
棉花糖很不满，“喵！”</p>
他哼笑，隔着笼子摸了摸棉花糖爪子，声音放低，带了哄，“没把你送了，听话点，我很快回来。”</p>
棉花糖脑袋往他上蹭了蹭，像在不舍，周述北摸着棉花糖脑袋，好几秒从收回，“走了。”</p>
简黎目送他离开，大衣衣摆被风掀起，空气里尘埃漂浮在他周围，莫名添了几分孤独。</p>
“周述北。”她喊他。</p>
周述北停住，转身，“怎么了？”</p>
简黎看着他，“早点回来。”</p>
她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要离开这么久，连最喜欢的棉花糖都要找人照顾，但她希望他早点办完事回来，接棉花糖回家过年。</p>
周述北笑了下，背对她挥，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p>
周述北上了另一辆车，刚结束视频会议的谭昱呈摘下耳，“那就是我妹妹的简黎？”</p>
谭昱呈看她拎着太空箱转身进学校，像了然，“确实不一样，难怪你和我妹妹都这么喜欢她。”</p>
周述北摁的动作微顿，跟司，“可以走了。”</p>
黑色轿车驶上主干道，简黎给他发来照片，棉花糖胆子大，到新环境适应得很好，已经霸占她书桌开始打盹。</p>
“蓝姨你都信不过，偏偏把棉花糖给她照顾。”谭昱呈低低笑了声，“这么信她，但还是利用她，你就没想过有一天她知道了会怎么样？”</p>
周述北看着窗外不断倒退景物，玻璃隐隐映出自己的脸，“没想过。”</p>
利用的时候没想过，现在也没功夫想，考虑没发生的事无疑浪费时间。</p>
“你当心将来后悔。”谭昱呈。</p>
再次亮起，简黎询问猫粮够不够，照片露出一截白皙纤细腕，棉花糖一只爪子搭在她背，一人一猫像友好握。大脑浮现山顶那晚她双脸冷得通红，拿着猪照相对自己“生日快乐”。</p>
周述北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车窗降下三分之一，冷风吹醒理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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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p>
简黎得到周述北回复，将猫粮倒进棉花糖碗里，又忍不住往上滑，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她想再问点什么，跟他聊聊天，但打了字又删除。</p>
还是别打扰了。</p>
想着，搁下去摸棉花糖脑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p>
棉花糖甩了甩尾巴，半点舍不得把脸从盆里离开。</p>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临近春节。</p>
除夕夜，天刚暗下来就听见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今天只用上到八点，晚上老板提议一起聚个餐，简黎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答应。</p>
吃饭地方就在附近大排档，空气中充满烟酒混合的臭味，喝得醉嘘嘘的人扯着大嗓子酒话，在他们经过时，擡眼看过来，还有的冲简黎吹了个口哨。</p>
简黎一阵反感，快步离开他们视线。</p>
红色蓬布内，简黎坐在靠外面位置，点好菜，男同事扯着嗓子叫了一箱啤酒，轮流递给几人。</p>
“我不喝酒。”简黎拒绝。</p>
“一点不喝啊？就喝一瓶，要不给你热一下？”男同事，“大家都喝了，你一个人不喝也太不合群了。”</p>
“是啊，逢年过节的，喝一点问题不大。”另外一名同事也。</p>
“差不多得了，简黎不喝就不喝，老劝人干嘛？”跟简黎坐一起的女生。</p>
“又没劝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p>
“我—”</p>
简黎拉住女生，接过那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就喝这点，再劝没意思了。”</p>
男生也顺台阶下，“好好好，不劝。”</p>
“不想喝就不喝啊，最看不惯这些劝酒的人。”女生。</p>
简黎冲她笑了笑，“谢谢，过年图个开心，没事。”</p>
等菜的过程，几人聊起这段时间遇到的奇葩事情，简黎响了下。</p>
周述北：在学校还是店里？</p>
在店附近的大排档吃饭，你回来了？</p>
周述北:嗯。</p>
那我现在回学校。</p>
着起身就要走。</p>
周述北；不急，你吃饭了再，正好我也还有点事。</p>
好，那我结束给你发消息。</p>
“简黎干嘛呢跟男朋友发消息呢？”刚刚劝酒的男同事问，“叫他过来一起吃呗，我们都还没见过你男朋友，还有点好奇，看看配不配得上你，配不上趁早分了，我给你介绍更好的。”</p>
简黎把揣回包里，“不用了。”</p>
“你你想要找什么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一米八，事业有成的怎么样？而且还没谈过恋爱，绝对纯情，平时叫他看学习视频都不看，喜欢两个人一起学习。”</p>
几个男生纷纷笑出声，简黎没太明白，问身边女生，“什么学习视频？”</p>
女生显然已经对几个人很不耐烦，压低声音跟她，“就是带颜色的视频，你别搭理他们，你越答话他们越来劲。”</p>
简黎明白过来，再瞧一眼完全没觉得有问题哄笑的几人，后悔答应吃这场饭。</p>
有人带头，这个话题被你一言我一句接下去，的越来越露骨，旁边一桌几个人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喜欢这个话题的在笑，反感的在沉默，也有人出声阻止，但被几人一句“又没你”呛回去，谁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沾恶臭，就变成默许发生。</p>
简黎喝了口茶，在他们到“关了灯都一样”时，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p>
“菜还没上就走？男朋友来接来了？哪儿呢？”</p>
简黎看着对面那张此时变得恶心的脸，声音也冷下来，“被你们恶心得想吐了。”</p>
完，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拎包离开。</p>
耳边得了清净，简黎往地铁站走，等红绿灯时给周述北发消息：我现在准备回学校了。</p>
周述北许是在忙，没回。</p>
刷码进站，下一班地铁还有五分钟才来，简黎站在队伍末端等，微信群里老板在里面艾特她。</p>
本来我还挺满意你的，但今天这个事我得你，逢年过节的大家都开开心心开个玩笑，你怎么一现在都不高兴，这顿团年饭直接变了味道。</p>
群里一共六个人，三女三男。</p>
她和另外两个女生，颜色笑话两个男的和老板。</p>
大家都是同事，你这样话很不利于互相团结，我已经跟他们了，以后开玩笑注意点，这个事就过去了，以后才好共事，虽然你只是临时工，但也要融入这个大家庭。</p>
句句像是在当和事佬，字字都在她不懂事。</p>
地铁墙上贴着爱护女性身心健康的视频，刚刚那些沉默、敢怒不敢言、习以为常的人如电影快进画面从脑海闪过，简黎忽然觉得可笑。</p>
她又想起自己险些被猥亵的那晚，在推开门时她鼓起勇气，要把这件事告诉张文秀和简志国，她没有错，她希望他们可以为自己要个法，或者是心疼的抱抱她，安慰她，但都没有，在她开口前，简志国的巴掌先落在脸上。</p>
她变成了不知廉耻勾引长辈的狐貍精，被摁着头认错，而那个男人躲在人群里，笑看发生的一切，没有人去责怪他，去究问事情真相，也没人听她辩解，直接给她定了罪。</p>
她一边承受嗤笑议论，一边被和事佬一样的劝“她还，经过这件事肯定知道错了，好好道个歉，给孩子一次改过自新的会”。</p>
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地铁进站，下车的人步履匆匆撞到她肩膀。</p>
简黎后退两步，肩膀多了一双，“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