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腿不想要了？</p>
简黎抱着一个快递回宿舍,拆开是个筋膜枪。</p>
周述北买的，她没用过这个，照着明书研究,紧绷的腿被圆头碰到，第一下痛得不行，她将档位开到最,逐渐适应。</p>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比我们都快。”谭雪莹对她回来这么快有点吃惊，把买的苹果放两个在她桌上,“没牵压压马路什么的？”</p>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简黎，“而且明天还有早八。”</p>
“你俩这恋爱谈得还挺自律。”谭雪莹咬了一口苹果,脆生生的，“都运动会了,明天的早八就不能取消吗？”</p>
左腿舒服不少,简黎换右腿,“莹莹，我能问你个事情吗？”</p>
谭雪莹：“你问。”</p>
“我感觉我和周述北之间有点问题，但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在哪儿。”简黎。</p>
谭雪莹咬苹果的动作停了下,坐下来,“有没有具体的事情？”</p>
简黎摇头,“我就是感觉我和他好像并没有走得很近,但是他对我真的是很好，我们也牵,也亲吻,他也没藏着我们的关系，但我就感觉哪里不对。”她看向谭雪莹,又自我怀疑，“我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p>
毕竟几乎半个学校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公众场合他也没有避着和她肢体接触，取快递时驿站好些人，他在里面找到快递，一拿快递一和她牵住，有遇到相识的同学也没松开。</p>
“不一定。”谭雪莹，“感觉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女人的直觉，你觉得哪里不对肯定是某个地方有问题，只不过现在还没浮到明面上来。”</p>
谭雪莹扔掉苹果核，“你第一次感觉不对劲是什么时候？”</p>
简黎回想了下，“很难判定，一开始在一起时，感觉我们像是没在一起，后面这种感觉淡化了很多，但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但我想不明白。”</p>
谭雪莹撑下巴，开始琢磨，“就今天晚上吃饭来看，你们两个是很明显的情侣互动，周述北大多数时候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你杯里没水的时候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谭雪莹摇头，没头绪，“你有没有跟周述北过这个问题。”</p>
“没有。”简黎默了两秒，“我不知道怎么。”</p>
“就直啊，像刚刚跟我的这样。”谭雪莹，“谈恋爱肯定是需要沟通的，没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你这么感觉，他可能没这个感觉，但这个感觉让你在这段感情里觉得不对劲不舒服了，就要出来，两个人沟通解决问题，如果他不愿意沟通，或者不愿意解决问题，那可以趁早分，继续谈只会榨干你的精力。”</p>
简黎记下，“好。”</p>
*</p>
女子八百米比赛在下午。</p>
运动员进行曲奏响，好似回到中学时出课间操时，那时最喜欢课间操下雨，不用出操，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p>
高一时，简黎最期待课间操时间，解散后早早回到教室，坐在窗边能看见周述北慢悠悠从操场走回来，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半路会忽然冲过来个男生跟他话，有时他会拐道去卖部买水，偶尔顺带买两包零食。</p>
她看不清包装上的字是什么，只能凭借颜色和大概设计在超市里找寻同款，然后牢牢记下这个牌子。</p>
一中运动会是在本部开，高三每天早上在班主任带领下到本部，结束后再带回分部。周述北报了好几个项目，百米跨栏，4x00接力，沙坑跳远，男子八百米。</p>
她站在人群里，看着哨响之后如风一样的少年，看他轻松迈过一个又一个栏，第一个到达终点，同班级的上前为他欢呼，围在他身边，有人递过去一瓶水，他垂眼笑了什么，随抓了把刘海，活动四肢为下一个项目准备。</p>
简黎记得，他报得几项都获得了成绩，八百米更是第一。</p>
大学后却再也不跑了。</p>
“麻烦。”</p>
耳边回响他的话。</p>
曾经让他斗志昂扬的事，如今变成一件麻烦。</p>
“所有选就位。”</p>
裁判员举棋示意，简黎起跑位置在内侧跑道，擡头看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没瞧见周述北。</p>
他过他会来。</p>
简黎垂眼，在裁判喊预备时摆出起跑姿势，枪响之后跑道上的所有女生全冲出去。</p>
风和加油声从耳边拂过，各个声音混在一起听不清楚，围观的人也像在较劲比谁的声音大。内侧跑道起跑位置在最后，简黎也没加速急着追上去，按照平时训练的速度来，跑完一圈时前面的人速度渐渐慢下来。</p>
“简黎，加油！”</p>
回到起点时，她听见谭雪莹用此生最高音调的加油，阳光铺满橡胶跑道，她踩光线而过，因为缺氧，耳边声音好像被放大，她似乎听见终点线杯风吹得作响，听见自己脚步踩在跑道的碾压声，听见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p>
训练百次的经验，到比赛上大概只能用到一两层，腿隐隐抽痛，嗓子也又干又涩，运动鞋在此时像有千斤重，肺部吸入风有些难受。</p>
“时光穿不断，流转在从前，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p>
熟悉的音乐响起，简黎心下一怔。</p>
主席台的话筒是公用的，在比赛时会有主持人解，也会有人冲上去发言，跑过主席台时简黎余光撇到熟悉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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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米赛跑那晚的画面浮现脑海，周述北的速度比自己快很多，腿长优势一步就拉开好些距离，她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将距离缩短，在刚开始时，她看着被拉开的距离以为自己追不上，但第二遍她伸就能碰到他衣角。</p>
“如果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p>
“要允许自己失败。”</p>
她为什么要抱着可以失败的心情，她训练这么多天，不是为了失败。</p>
如果非要有赢家，为什么不能是她？</p>
腿抽痛加重，再不加速或许连终点都到不了。</p>
训练计划的最后百米冲刺搁置，在转弯时，简黎忍着疼痛加速，连超几名对，第一名见她加速也跟着加速，两人距离再次被拉开。</p>
拂过脸颊的风像带了刃，周围声音都好像变得遥远，她眼里只有领先自己的对。</p>
对方一开始拉开距离耗费不少体力，一圈半下来再次冲刺，体力已经渐渐不支，现在无疑是反超的最好会。</p>
简黎以最快速度调整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博。</p>
怎么到的终点她不记得了，冲过红布的瞬间，她所有能量都耗尽，眼前一黑，双腿卸力，整个人朝地上倒去。</p>
“黎黎！”</p>
她听见谭雪莹她们的声音，一双将她捞起来。</p>
“这么拼，腿不想要了？”熟悉的声音，透着几分低气压。</p>
简黎靠着他缓了好几秒，“我是第几？”</p>
周述北看她脸色苍白，气息都喘不匀，腿抽痛得都不敢动，却只顾上关心结果，“第一。”</p>
他嗓音很低，重重松了口气的简黎没听出来，仰头笑，“赢了！”</p>
午后阳光将她面容笼罩，额头全是汗，眼睛笑得微微弯起，像月牙，谭雪莹几人和简黎同班的人围过来，一起分享这胜利时刻，周述北被人群挤得后退两步，看着她被围在中间，周围人为她喝彩鼓掌。</p>
他站在一侧，是旁观的局外人，不相干的人。</p>
周述北有些恍然，莫名生出一股自己伸出慢慢触碰不到她的感觉，这股恐会失去和不确定感将他包裹，几乎是立刻，他拨开人群牢牢拽住她腕，指不断收紧再收紧。</p>
“就这么会儿都舍不得啊，之前我还不信周述北是真爱简黎，现在我信了。”</p>
“看不出来啊哥们，占有欲这么强。”</p>
“简黎这么漂亮，又有能力，可不得看紧点，我女朋友要是这么好看，我看得比他看紧。”</p>
“”</p>
其他人七嘴八舌起哄，周述北一句话没，弯腰将她打横抱起。</p>
“噢哟！！！！”</p>
起哄此起彼伏，好在他们在跑道外，不会影响其他人比赛。</p>
身体骤然悬空，简黎惊呼一声，双下意识环住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脖子。</p>
“干嘛？”她挣扎着想下去。</p>
周述北臂收紧，下颌紧绷，没回答她的问题，抱着她离开运动场，拐了几个弯到校医务室。</p>
“运动过度导致的韧带痛，放松一下，缓一缓就没事了。”医生捏她腿，“最近这段时间先不要运动了，过度跑步膝盖也会损伤。”</p>
一路没话的周述北点头，“多谢。”</p>
运动会受伤的人多，有人跑步时摔倒，膝盖血流不止，到旁边治疗室清理，简黎想放下裤腿，周述北先一步握住脚踝，指试探的按压。</p>
“痛么？”</p>
他正好按着最痛的位置，简黎下意识想躲，没躲开，“嗯。”</p>
周述北垂眼，来来回回在那个位置轻按，痛感一下比一下轻，简黎察觉到他的低气压，“怎么了？”</p>
确认她腿抽痛已经大幅度缓解，周述北靠近了些，捏住简黎下巴让她擡头看自己，声音很低很沉，“看到刚刚那个人了么？你要是再多坚持一会儿就是那样，走路都需要人扶。”</p>
他眼尾下压，“为了05分，要这么拼？”</p>
“不止是05分。”简黎与他目光对视，“我参加的目的就是想拿名次，我想赢，想站在领奖台上听广播里喊我的名字，想拿一块除了三好学生以外的奖状，属于简黎的不一样的奖状。”</p>
“以前，我爸妈总不让我参加这些活动，因为他们觉得我不行，我也一直以为我不行，所以我只能每年运动会当观众，只能上体育课时偷偷练习跑步，因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我，直到那次和你赛跑，我发现我拼尽全力就能追上你，你是高中的百米短跑冠军，我就忍不住会想，如果我当时不听话的参加了，是不是也会有一张奖状，和其他人一样，自信的站在领奖台上，被大家看见，得到属于我的夸赞和肯定。”</p>
或许是得有些多了，更多想表达的话此时也涌了上来，简黎看着周述北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简黎这个名字，最开始的黎，是泥巴的泥。”</p>
“随处可见的，糊在墙上，踩在地上的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