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p>
之前感觉自己也没这么爱哭，才过几天，怎么又哭上了，林野抹了把脸，有点丢人。</p>
这会儿也不讲究了，管地上脏不脏坐了下去，拿出看了眼时间。</p>
又是半时。</p>
还好现在是晚上，还好这片居民都睡得早，不然在外面哭鼻子，林野可以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p>
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地缝。</p>
坐地上刷了半时，感觉鼻音没那么重了，才起身上楼。虽然知道这个点上楼也碰不到什么人，就算碰到了也没大不了的，林野还是觉得丢人，甚至上楼嘴里哼着调，强行掩盖我刚哭过的事实。</p>
“野回来了！”</p>
林野做了碰到人的打算和想好了怎么回应，但真遇到了，反而意外到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想伸抹眼睛。</p>
“李奶奶好。”他迅速撇开目光，转身面对自家的房门。</p>
“吃饭了没有？”李寻他妈站在门口，关切问道。</p>
林野把钥匙插锁孔里，因为怕被看出来眼睛红，刚哭过，慌乱中反着转了两圈。</p>
“吃了。在医院吃的。”林野推了推门，纹丝不动。</p>
“哦哦，那就好。”</p>
林野把钥匙拔出看了看，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能回屋了吧。林野绷着的后背刚放松，正准备再去转动钥匙开门，背后又响起话声，吓得钥匙差点脱。</p>
“晚上早点休息，白天上课才有精神。”李寻他妈站门口，，“明早来我家吃早餐。”</p>
“哦，好。”把钥匙插入锁孔，林野又顺着转了两圈，推了推，门仍旧推不开。</p>
这什么破门有钥匙都打不开！！</p>
他耐着性子左转一圈，推了推，没反应，右转一圈，推，还是没反应，他退后几步，打算一脚把门踹开，楼梯口上来了一个人。</p>
林野对上李寻视线的那一瞬，脑子里嘎嘣一声，整个身体都僵住，擡起的脚最终没有落在门上。</p>
李寻淡淡扫了眼林野，又看了看门锁的钥匙，走上来，擦着林野肩膀伸转动钥匙，然后一推，门开了。</p>
林野：</p>
李寻拔出钥匙，扔到鞋柜上，出门，回了他家。</p>
全程都没有看林野一眼。</p>
“野，记得明早来吃早餐呀。”</p>
在林野关上门之前，李寻他妈又嘱咐了一句。</p>
操了！林野关上门恨不得把地板扒拉条缝钻进去。</p>
真丢人！</p>
靠！</p>
靠！</p>
对着空气打了一套乱拳，林野冲进浴室，打开淋浴头，冷水兜头兜脑的顺流而下。</p>
他十分不能理解自己在看到李寻那刻为什么没有把门踹开，更无法理解自己也是他那样转动的钥匙，门为什么没有开？</p>
相比较这个，他其实更在意李寻为什么会从楼下上来？那他看到自己哭了吗？</p>
与李寻对视的那眼，没看出什么吧？</p>
林野关掉花洒，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眼眶还是有点红。</p>
应该不至于联想到哭。</p>
回屋从憋气的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换上。</p>
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到阳台的洗衣前，洗衣是那种老式的直筒，功能只有速洗，常规洗，漂洗，不用五根指就能数出来。林野把裤子扔了进去，点了速洗打开放洗衣液的槽，在阳台翻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有洗衣液，甚至洗衣粉都没有。</p>
之前外婆是怎么洗衣服的？林野震惊，不会就用水冲冲吧？</p>
应该不是，他有闻到过衣服晒干后带有洗衣粉的清香。</p>
阳台不是那种露天的，窗台上摆着几个瓶子，有盖儿。</p>
林野掀开其中一个瓶盖子，洗衣粉原来装在这个瓶子里。</p>
倒入洗衣粉，摁了开始，洗衣发出嗡嗡地转动声，林野回了屋。</p>
脑子里是李寻与他对视的眼神，平时他都不会这么用正眼去看人，难道是看出来了？</p>
林野躺到床上，臂用力捶了几下床板，然后一怔。</p>
该不会就连自己哭的过程他都看到了吧？</p>
不，应该不可能。自己特意坐那刷了半时的页，应该没看到。</p>
想了想，林野还是觉得李寻看到，这种偷看别人哭的行为十分不上档次，让人膈应的反胃想吐，不如大大方方让人知道，我看到你哭了，你想怎么解决？打一架吧？都要让人心里舒坦的多。</p>
偏偏看到了却当没看到，当事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就特么不是滋味。</p>
李寻进了屋，老妈跟在后面问：“怎么这么晚才回？”</p>
“路上碰到了个朋友。”李寻从冰箱里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下回李靖桐想儿子，自己来接。”</p>
“是我让送过去的。”老妈，“明天我要去医院看你吴婶，你也有事，没人带他，你姐刚好回来，就送过去。”</p>
老妈打了个哈欠，关了客厅的灯，准备进屋睡觉。</p>
“明早你把早餐送给那子吧。别让他进屋。”李寻。</p>
老妈回头瞪着他，：“怎么？你还真对他有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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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叹气：“我能对他有什么意见。”</p>
“没意见你不让人家进屋。”</p>
李寻不是不让少爷进屋，是少爷明早压根就不会进屋，尤其是他在家的时候，如果今晚想通的话明儿还能来拿个早餐，想不通，早餐都不会吃。</p>
李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楼下碰到少爷，蹲在楼道口的树下，双抱头压的很低，那姿势像在找地缝。</p>
外婆住院难过得想找地缝钻？李寻脚步没停，打算当没看到，想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p>
这会儿都很安静，有什么响动很容易入耳，李寻走近两步听到了细微的压抑着的抽噎声，他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大概是少爷哭的太专注，没发现他。</p>
少爷哭，李寻不感到意外，从天上掉地上的生活，不崩溃都算坚强，何况每次遇到少爷，他身上那种压抑着随时都会爆炸的情绪很强烈，哭是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但会在这儿哭，到让李寻意外。</p>
尤其少爷这个年纪，矜傲又敏感。虽周围都睡了很安静，就因为安静才会更危险，一点声响都能放大无数倍。</p>
平时多在乎面子的人，这会儿面子都不要了，在这哭的稀里哗啦。</p>
他轻轻啧了声，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退回到车边，开门坐了进去。</p>
等他情绪稳定上楼后自己再上去吧。</p>
他其实没把少爷哭鼻子当回事儿，但上楼对视的那眼，看出少爷知道了。</p>
少爷以后都不想见到他，如果有能力估计得买房搬家吧。</p>
李寻勾了勾唇角，进浴室洗了澡，往床上一躺，舒服的伸了个懒腰。</p>
何钦遮阳棚快搭好了，明天去看，下午应该可以开工了。</p>
他不是个工作狂，但在奶娃娃和工作之间他还是喜欢工作。</p>
林野在他没看到和他看到了之间反复横跳，最后想烦了，索性不想了。</p>
看到就看到吧，他笑就笑吧。</p>
盯着天花板上发黄的塑料罩子暖光灯，林野愣着出神。</p>
别人都是到七老八十开始回忆人生，他才过十七个年头，操蛋的开始需要回忆起人生了。</p>
十七个年头还有几年没有回忆可言，细数下来，属于自己人生记忆的也没多少年。</p>
然这屈指可数的可回忆的几年，又实在没有具体的可供回忆的事。</p>
吃饭，睡觉，玩三件事给概括了。</p>
再仔细回忆回忆，倒又有些具体细节了。</p>
比如和老妈吵架，老妈如果再这样就不管你了。</p>
林野当时那更好。</p>
老爸有段时间几乎不着家，一天中唯一吃饭的时间也见不到。</p>
对林野来，见不见其实对他没什么影响。</p>
跟自己好哥们吵架，哥们再也不想看到他了。</p>
这话他听了很多遍，每次他都不当回事。</p>
班主任请他谈话，他这个成绩拖累了班里平均分，不如考虑转校什么。</p>
转校是不可能转校，除非开除。</p>
把这些具体内容归拢到一起，发现自己能回忆起的回忆只是短短这两三个月里的事。</p>
浓缩才是精华么？林野咬牙，确实比他前头十几年要精彩的多。</p>
被老妈放弃，转校到这，被兄弟抛弃，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p>
这要是写本十七岁回忆录，估计能抵得过人家几十年的岁月。</p>
挺被悲惨的。同时被亲情，友情抛弃。</p>
惨遭被抛弃比任何人都要惨的主人公细细回味自己的血泪史，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p>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踏实，梦里还在回味人生，一会儿梦到老妈来接他，刚上车又被赶下车，再也不管你了。一会儿兄弟们约他出去玩，玩得正嗨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p>
正当他要去找人的时候发现自己蹲在楼下那棵树下，李寻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双抱臂，头顶昏暗的路灯看不清他的表情，微微勾起的唇角，动了动，我看到你哭了。</p>
你哭了。</p>
你哭了。</p>
林野蹦起一脚踹过去，身体扑了个空，他睁开眼，喘了口气，缓上几秒，看清面前自己在哪，又躺了回去。</p>
靠，看样子还是要打一架，否则怎么都过不去。</p>
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摸出看眼时间，好家伙，才三点半。</p>
三点半离天亮还有个把时，个把时挺好打发的，玩几局游戏，或者看一部电影，如果想动可以打拳。</p>
林野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打拳，今晚心情十分的不好，但他不想动。大概被饱含血泪的回忆录抽走了精气神，此刻就想躺着，不动，也不想。</p>
“我看到你哭了。”李寻脸凑过来，嘴角带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笑，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野，“很凄惨。”</p>
林野再次睁眼，坐起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发亮。</p>
他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梦到隔壁大叔见自己哭的场景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到底是有多介怀？不是哭都哭了，还怕别人看？</p>
还是他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跟隔壁打一架，不单单只是为看到他哭。</p>
我想打你很久了由潜意识转化成想法？还要通过梦来不断提醒自己。</p>
要不趁梦约架？</p>
林野躺回床上再次解锁看了眼时间，五点一刻。这会儿去学校太早，昨晚没睡好，有点不想起。</p>
等晚点儿跟屈元请假吧。反正自己这屎一样的成绩去不去学校也无所谓，去了也考不上大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