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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碾碎门阀的开山钺!

    “殿下!夜漏更深,学生请告退。”

    江行舟见黄朝已走,自己也不愿在王府逗留,振衣而起,广袖垂落如鹤敛羽。

    案头烛火忽地一暗,恍若墨龙隐现。

    琅琊王中错金犀角杯微微一顿,不由神色错愕。

    琅琊世子眼底暗芒流转,却见江行舟已转身踏过王府门槛——狂生黄朝方走,这位江南乡试第一解元也跟着离去。

    月华忽破云层,朱漆大门外,青衣举子拾级而下的背影,竟似一柄出鞘的剑缓缓归入夜色。

    夜色中,江行舟踏出王府朱门,心底一声叹息。

    琅琊王当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栋梁之才——

    那黄朝实力横溢,何止是一柄宝剑!

    分明是淬了盐铁寒光的开山钺!

    盐枭子弟出身,淌着市井的务实和凶狠,眉宇间却凝着庙堂的野心。行事雷厉风行,果决勇猛!

    这般人物,用好了能劈开半壁山河,用岔了则反伤自身。

    琅琊王纵然招揽不了他这江南乡试第一解元,但若能成功招揽黄朝效力,也能令琅琊郡国仓廪丰实,甲兵强盛!

    琅琊世子不屑一顾,分明是将琅琊郡国富强的粮秣甲兵,都弃如草芥。

    “只想要江南道解元,却嫌寒门太狂生琅琊王眼界仅止于此!”

    江行舟轻笑摇头。

    月光将远处黄朝的影子拉得修长,竟像极了一杆斜插青石路的丈八银枪。

    自己不愿意投琅琊王。

    琅琊王却又瞧不上黄朝这“狂生”。

    琅琊王这是高不成低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这琅琊王府的筵席,终究是喂了沟渠里的鱼虾。

    琅琊王见江行舟告辞而去,面色骤然阴沉。指节捏得发白,目光死死钉在江行舟离去的方向。

    猛地将中杯盏一掷!

    “啪——”

    琉璃盏在青砖地上炸开万千星芒,琥珀酒液溅上蟒袍下摆。

    满堂举子霎时僵住,有人半躬着身子起也不是坐也不是,活像一群被冻住的鹌鹑。

    “哼,不识抬举!

    该留的不留”

    琅琊王气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扫过席间众举人时,众人只觉似有刀锋刮过脊梁,“该走的,倒是一个不走!”

    世子垂眸盯着酒液中沉浮的碎冰,忽然轻笑出声。

    ——可不是么

    江南一道上万秀才,能踩着尸山血海,摘得乡试第一解元者,哪个不是文曲星下凡

    偏生他们琅琊王府的二千石郎中令高官厚禄,留不下这只青凤,被其直接拒绝。

    反倒招来黄朝这等落第狂生跳出来,自荐为郎中令把他给恶心坏了。

    琅琊世子瞥向门楣上那道新鲜的裂痕。方才那盐枭之子摔杯而去时,竟连紫檀木都撞出三寸深纹。

    “殿下,世子,学生告退!”

    满座鹌鹑终于惊醒,彼此相望,气氛尴尬,慌慌张张作鸟兽散。

    琅琊王这是在骂他们没有眼力劲——该留下的江南解元没有留下,他们这群该走的庸才却还不走!

    留不住的明月坠了西山,赶不走的鸦群却还在梁上聒噪。

    这般嘲讽,他们脸上挂不住!

    琅琊王府。

    筵席上,众举人仓皇告辞,只剩下残羹冷肴。

    鎏金烛台淌着斑驳蜡泪,映得满堂杯盘狼藉。

    侍从们屏息垂首,唯有更漏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琅琊王父子二人,皆是面色铁青。

    “父王!”

    琅琊世子猛然拍案,震得银箸坠地,“儿臣原本以为,以二千石郎中令之职相邀,足以让江南道解元动心。

    没成想,他这么不识抬举,竟换不来一个低头!”

    郡国的郎中令,权势放在大周朝廷,已经是相当于太守级的官爵。

    ——太守之尊,对于未进士及第的举人来,那是梦寐以求的青云梯,此刻却成了掷地无声的笑话。

    琅琊王指节叩着青玉酒樽,忽而冷笑:“哼,江解元这般傲气,无非是觉得自己是江南乡试第一解元,必然考中状元或者榜眼、探!

    三元及第,进入翰林院,成为学士!

    对我郡国的招揽,自然不屑一顾!”

    月光掠过王府飞檐的鸱吻,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拉成狰狞的兽形。冰裂纹瓷盏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大周朝廷掌握着庞大的文道资源,想要成为翰林学士,必须入大周翰林院。

    ——而这,恰是诸侯郡国,永远比不了的!

    烛火摇曳间,琅琊王指节轻叩檀木案几,沉声道:“今科会试主考可有人选

    若能动主考官将其黜落看他还能在本王面前,摆什么清高架子!”

    世子面色一滞,低声道:“父王明鉴,如今朝堂,正为这主考之位争得不可开交。

    三省六部那些老狐狸,谁不想趁春闱,选拔顶尖才俊,借栽培门生亲信”

    他咬了咬牙,“况且这些六部尚书的背后各有派系,怕是根本不会给我等诸侯王这个面子。

    若是插会试容易落人把柄!”

    一阵穿堂风忽至,吹得烛影乱颤。

    ——朝廷铁律,朝廷正式官员不得与诸侯王私下往来。

    这些赴考的举子尚未出仕,并无朝廷官身,正在谋求任官,这才能来琅琊王府赴宴。

    况且,会试主考未定,他便无从去贿赂。

    即便是影响了会试这一关的主考,也只是影响会试的排名。

    后头还有陛下亲自主持的殿试决定状元、榜眼、探,进士排名,那就更难干涉了。

    世子见状,心问道:“父王,大周十道,各有一位解元何必只盯着江南道

    要不,找其他解元试试!”

    “哼!

    十位乡试解元,又有几个是寒门出身

    关中道裴氏、巴蜀道刘氏、荆楚道李氏、中原道崔氏、蓟北公孙氏他们出生门阀望族,谁肯投我琅琊郡国!”

    琅琊王冷道。

    “今夜宴请,你邀请了大周十道的诸位解元。除了江行舟,却无其他解元前来赴宴。

    可见,他们早有自己的打算!”

    “算来算去!

    也就只有江南道的江行舟,是唯一的寒门士子,并无大靠山。

    而且,江行舟还是十大解元之中,实力最强之人!

    他的诗词文章,篇篇[达府、鸣州]以上,冠绝天下,无一人可比!”

    琅琊王忽地起身,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中泛起血色:“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只见他拳头紧握,一把攥碎掌中玉盏:“我琅琊郡国的基业,要更上层楼,岂能没有奇才辅佐

    既然他不肯低头——那就在会试上,将其黜落!

    只有断了江行舟的科举仕途,前途无望才有望,将其收入诸侯郡国,为我所用。”

    “可是,会试主考官尚未知晓是谁”

    “无妨,等结果!

    今岁主考,或是兵部尚书,或是工部尚书!送上珍宝,总能疏通关系。

    况且,多少人盯着进士及第——状元、榜眼、探之位!

    一旦中了状元,被陛下看中,日后定然是要成为三省六部侍郎、尚书!

    他们巴不得,将所有对打压下去!

    江行舟想要争夺春闱状元,必定是朝野上下,所有势力打击的目标!

    没人会帮他!”

    “父王所言正是纵然我们不出,也有别人出!

    寒门世子,想要争夺大周科举状元,谈何容易!

    待他受尽挫折,就知道本王的金枝,才是他这良禽栖息之地!”

    窗外,一片乌云悄然掩去了月色。

    夜风卷着霜露掠过青石巷,江行舟疾行数步,追上黄朝。

    “黄兄留步!”

    前方那道孤峭背影蓦然定住,腰间文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黄朝转身,江行舟看清他眼底未熄的焰色——那是寒门士子,淬了二十年冷雨仍不肯凋零的一团倔强之火。

    黄朝这等“狂生”,华夏自古以来,并不少见。

    贾岛,寒门士子出身,屡试不第长达二十余年,终在考场愤然挥毫一首病蝉,讽刺权贵考官:“黄雀并鸢鸟,俱怀害尔情。”

    他将自己比作蝉,直接将考官比作害蝉的黄雀、乌鸦,揭露权贵把持的科场,黑暗如鸦。

    这样狂妄的结果,下场自然是凄凉,被考官批为“无才之人”,与平曾等同列“考场十恶”,终身禁考,仕途断绝。

    这般际遇,李白尝过,李贺饮过,孟郊咽过。多少锦绣文章,终困顿科场无上升门阶,无权势而只能寄情诗文,以突破门第。

    此刻黄朝眼中那簇怒火,江行舟再熟悉不过——那是寒士的孤愤,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是撞破南墙也不肯低头的傲骨。

    “让江兄见了一场笑话!惭愧!”

    黄朝苦笑一声,袖中拳骨捏得发白,却终究不肯松开,只余一声长叹:“黄某不自量力,竟向琅琊王自荐郎中令,反遭其当面折辱!”

    “哈哈!”

    江行舟大笑,眼底却无半分戏谑,反倒灼灼如炬,“黄兄未免太过自谦!琅琊王未招揽你,那是他眼拙不识真金!

    以你之才,区区郡国郎中令,岂非屈就

    ——莫郡国!

    纵然是大周的三省六部尚书、侍郎,又有何不可

    你莫要觉得我在逢迎吹捧。

    黄兄如今潜龙在滩,只是生不逢时,缺一个大展鹏程的会!”

    江行舟嗓音一沉,“我江行舟,从来不轻易评人!”

    他转头,问刚刚出琅琊王府的顾知勉道,“顾兄,你可证言!”

    顾知勉闻言微怔,继而点头:“确实。我与江兄同窗五载,也未得他半句评语。

    江兄在江南道睥睨,无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有些诧异的向黄朝道,“今日江兄竟如此盛赞于黄兄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黄朝闻言不由怔然。

    自入洛京以来,他听惯了讥讽,尝尽了冷眼,从何曾得过这般毫不掩饰的推重

    喉间微哽,竟是一时无言。

    月光漫过他的眉骨,照进眼底——那里,暗沉多年的火种终被点燃,灼灼生光。

    “江兄今日之言,黄某此生不敢忘!

    人生在世,有几人知己!

    日后但有所请,莫敢不从!”

    黄朝深深一揖,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仿佛要把这句话钉进骨血里。

    待他转身离去,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消融,只剩腰间举人剑,偶尔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顾知勉望着黄朝远去的身影,眉头微蹙,低声道:“江兄,此人素有‘狂生’之名,行事偏激,恐非善类若与之相交,只怕日后招祸!”

    江行舟负而立,目光深幽,唇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是盐商之子,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狠辣毒辣的段,睚眦必报。

    如今遭逢不公,胸中郁愤难平,假以时日,必成枭雄之辈。”

    他顿了顿,声音沉缓,“与其得罪琅琊王这样的王府,也莫要得罪他——此人之怒,可比刀剑更锋利。”

    “江兄既然明知此人偏执,哪为何还”

    顾知勉一怔,心中仍是不解。

    他虽出身寒门,但自幼耕读传家,骨子里浸透的是儒家的仁义礼智,如何能明白一个盐商之子在门阀世家倾轧、打压之下的绝望和癫狂

    ——自古以来,盐商哪有善辈

    他们世代发家的财富,浸透了血,段狠辣,心性难驯。可这样的性子,一旦被逼至绝境,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顾知勉想象不出,但江行舟却看得分明。

    “此人我有大用!”

    江行舟忽而长笑,笑声在寒夜中荡开,惊起檐角栖鸦振翅。

    批判的武器,终究不如武器的批判!

    他眸色深沉,望向远处浓墨般的天际,眸中森然。

    他的前面,有无数阻力——。

    什么金陵十二门阀,什么诸侯王琅琊王盘根错节,犹如枝蔓,笼罩在整个朝堂之上。

    想撼动这大周朝廷根深蒂固的诸侯、门阀、权贵,终有一日需以血洗!

    他不想沾了自己的。

    那自然,要用一个白套,去干这些脏活!

    黄朝,就是这样一把宝刀——一柄淬了怨恨的绝世凶刃,迟早要见血。

    既然如此,何不趁早加以笼络

    甚至扶持一二!

    琅琊王不用狂生黄朝,那就他来用!

    待时成熟,只需轻轻一推

    这世道,自会替这绝世凶器开锋!

    打造出一柄绝世凶器在前方吸引火力,自然能极大消耗所有对的实力。

    届时,他们还哪有功夫来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