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 第三十二章
    “正好相反。”

    尚时镜缓缓道:“我很欣赏他, 只是并不在乎他。算计知息始终会让我有所不安与愧疚,而北一泓便无这样的负担。”

    我完全没看出来你哪里有不安与愧疚了!

    商时景忍不住反驳道:“詹知息如今失魂落魄, 痛苦不堪,你假如真的在乎他,觉得算计他会让你感觉到良心不安, 又怎么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自觉自己切中了要害, 尚时镜应当再无任何话可以诡辩,便理直气壮地坐着,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满足、陶醉于自我的奉献, 是人恶劣的本性,这是知息自己要寻求的痛苦,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何必为此良心不安。”尚时镜凝视着圆月透过树枝的光斑, 不紧不慢道, “活着的人怀念死去的人,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假如知息真心实意的爱他, 本就不该进入他的生命。”

    “人性本恶, 期望严守清规戒律的出家人破戒,期望看见不辞辛劳的清官露出贪婪面貌, 期望看到英雄落入尘埃,表面大声叹息,实则心中欢喜:他们也不过如此,我就知道, 世上怎会有如此圣人。”尚时镜轻声笑道,“倘使比你优秀的同窗犯了错,你是否也会激起恶意的欣喜?”

    商时景并未出口。

    “北一泓是个好人。正直、高傲、睿智、冷静。”尚时镜赞赏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知息对他的爱意本就是建立于欺骗跟虚伪,想将北一泓拉下神坛的人,看他饱受七情六欲折磨的人并不是我。如今的痛苦不过是自食其果,就算要从头开始谴责,也不该尽数归责于我。到底,我自始至终,不过是向兄弟之情妥协,为知息出谋划策,又在必须要走的路上,为了保护知息不得已放弃了北一泓而已。”

    “人的感情会散,可是生死,却一生只有一次。”

    “真正令知息痛苦的人,恰恰是想要玷污北一泓的他,粉碎北一泓理想的他,做出这一切恶果的他。我纵然痛心,可又能奈他如何呢?”

    商时景知道对方得并不对,却难以反驳,只能沉默下来。

    “你果然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尚时镜注视着他,只是柔和微笑,又道:“你倒是个善心的好人,你心中必然认定,既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便不该无缘无故下此毒手。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别生气,我并非在讽刺你,我的确很欣赏你这样的人物,善良,温柔,顺从,将自己守卫在规则当中,北一泓也是这样的人,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带来更好的未来。”

    商时景冷冷的看着他。

    “可是那又如何,北一泓不是唯一的,你们这样的人,总会前仆后继的出现,善终究会战胜恶。”尚时镜挽过鬓边长发,轻笑道,“而我只是不在乎。对我而言,既然毫无牵绊,那么那点儿良心问题都不必再担忧。恶毒的人是我吗?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恶永远比善更轻易简单,因此维持善的人,走着一条艰难的道路。”

    “我十分赞许,也异常欣赏,只是没有如此崇高的理想。”

    在商时景即将醒来那一刻,仿佛听到耳畔响起尚时镜的声音:“更何况,你又如何知道,我赐予北一泓的,到底是无间地狱,还是真正的解脱。”

    人们总是期望自己活得更清醒,知道得更多,可是有时候许多时候无知未必是坏事,清醒也未必是好事。所有人都不是北一泓,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替他做决定,尚时镜其实得不错,真正做出选择的人是北一泓与詹知息自己。

    就好像吃下禁果的亚当与夏娃,最终被诱惑犯戒的是他们本身,詹知息想要跟北一泓在一起才导致了尚时镜计划的成功,而北一泓也为自己的轻信付出了代价。

    不对!

    差点被绕进去了,即便如此,尚时镜也逃不开个教唆罪啊!

    商时景在床上躺了许久,盯着床顶看了好半晌,决定放弃风徐来跟张霄这两个人选,暗暗在心中敲定了另一个人。正如尚时镜所言,詹知息为了北一泓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双生果自然不用多心,而聚阴棺他可以跟万长空两个人一块儿去取,而且聚阴棺的剧情较前,大可以借虞忘归走剧情的便利。

    他帮尚时镜背了这几日的黑锅,也是该轮到尚时镜帮他背锅——更别提尚时镜跟詹知息总归是要算账的。

    正如商时景对尚时镜没有半分好感,尚时镜对这个莫名其妙夺去自己身体的人更是满心厌恶,就算对方不表现出来,商时景心里也一清二楚,更别提尚时镜也明明白白了他们两个人必然为敌。虽然只在梦里见过两面,但是尚时镜这个人表现出来的黑暗面比书里更恐怖,只要双生果一到手,商时景离开这具躯体,大概对方就会着手如何处理他了。

    詹知息跟尚时镜的仇怨还有很长一段剧情之后才会被发现,商时景还没离开前不能贸贸然出真相,可一离开尚时镜的身体,他的话就没有什么可信度了。

    他需要的不是风徐来跟张霄这样的助力,而是一个压制得住尚时镜的人。

    巫琅!

    如果易剑寒所的那些未来只是让商时景有些烦躁,那么这一夜的梦境,他就对尚时镜的可怕程度有了个清晰的认知。虽商时景的确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感情,也巴不得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既然现在没有希望,那总得活下去,就算是当个天外来客,也没有屁股还没坐热,茶水都没喝一杯就被 “送回老家结婚”的道理。

    既然跟尚时镜从一开始就已经结仇,他也不是被动挨的性格。

    起码在这个异地他乡,还有易剑寒跟他互相依靠,多少还算是有个商量的人,更别提他们俩一个是读者,一个是作者,怎么也是两个知道天命的人。

    就算真杠起来,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只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从肥鲸入手。

    ………

    次日天光刚亮,商时景起了个大早,按照惯例去看易剑寒练剑,肥鲸这人平日里看着靠不住,在某些地方倒还有些倔劲儿,虽还没有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么夸张,可也称得上是闻鸡起舞了。

    练过两回剑招,易剑寒擦了擦汗跟着商时景一块儿坐下来闲谈,商时景便将昨夜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了一遍。

    易剑寒听罢,忽然问道:“你知道希恶鬼吗?”

    “什么东西?”

    易剑寒半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是尚时镜这个人设的原型,希恶鬼是一种没有什么能力的鬼,它只希望别人作恶,只要别人作恶,它就会感觉到满足。你想,北一泓跟他的差距,就像大象跟老鼠,詹知息又瞧不起他,老鼠吃掉大象是多过瘾的事,还能顺便伤害下詹知息,这种无本买卖他不做才怪。”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尚时镜睚眦必报,他对你结仇,是因为你没有什么让他看得上眼的资本,干脆就连演戏伪装都懒得做,更何况你又对他的前尘往事都一清二楚,他更不会浪费时间了。”易剑寒神色凝重道,“我们有麻烦了,尚时镜这人报复心很强,喜欢斩草除根,能不露面就不露面,能不废话就不废话,反派里要是评积极分子,他估计次次夺冠。”

    商时景瞧他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得心下纳闷,暗道:看他不惊不乱,莫非心里头早有算?

    “那你有什么准备或是办法吗?”

    易剑寒眨了眨眼睛,摇头否认道:“没有啊。”

    商时景:“……”

    他正无语,却又听易剑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且不他了,反正人还被压着,孙猴子出了山不还有紧箍咒圈着吗?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总能想出其他办法来的。你不要这么担心了,这次咱们俩都是把命悬在刀口上,担心也没有用啊。”

    “你可是作者啊。”商时景觉得自己有时候跟易剑寒谈话很可能会被气死。

    易剑寒问道:“你知道赵括吗?”

    “赵括是?”

    “那我个成语,纸上谈兵。赵括就是纸上谈兵这个成语的当事人。”易剑寒拍了拍手,将手一摊,无奈道,“天哥啊,写的时候,我怎么设定,剧情就怎么发展,我就是写尚时镜突然退隐再也不危害人间了,只要圆得回来就成,可问题是,现在他不归我管啊。要论人情练达,我指不定还没你在行呢。”

    商时景:你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商时景忽然发现,易剑寒有时候不太会讲话,可有时候又实在太过会“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