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 第七十章
    之后商时景又住了几日, 还是一无所获,索性放弃了。

    那日从掌心里掉下去的东西是易剑寒传来的纸鹤, 商时景看过之后便将它焚化在掌心之中,变作一堆灰烬,随着清风吹散, 消失于天地之间。

    双生果有了消息是一件好事, 而找到尚时镜的老巢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想到这样的好事到了最后,也许不会再是好事,商时景就觉得头大。

    当时是那么, 他们的确要杀掉尚时镜,可是谁来杀?按照情理,是他有亏在先,莫名其妙占了尚时镜的身体, 要是动手也太过不道德了, 尚时镜的确可怕跟讨人嫌, 但是到头来, 他还没有做出什么非死不可的行为。

    知道他会做是一回事, 可是他毕竟还没有做。

    尚时镜是个很有品位的人, 这些时日住下来,商时景也多少有所感觉到, 那句老话怎么来着,流氓不可怕,有文化的流氓才可怕,他表现的越是风雅素朴, 对比起他残忍的手段来就越是可怖。

    为什么尚时镜就不能学学天底下所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样,勤勤恳恳的做个没啥屁用的书生呢?

    就算不要求你匡扶天下,济世为怀;好歹也别把自己长成一棵老歪脖子树就为了拿来给别人上吊啊!

    更烦人的是巫琅了。

    想起巫琅,商时景又是一阵头大,作为一个暂时无法超凡脱俗的凡人,他毫无愧疚的把这个异常麻烦的重要因素丢到了旁边去,决定不再多心再想这个人。朋友可以慢慢找,反正烟涛城再下去就要改名成烟涛幼稚园跟烟涛少年班,提前跟幼年期大佬好关系,天底下又不止巫琅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就像宋舞鹤……

    还是不要想宋舞鹤了,想起他就是烦上加烦,双倍头疼了。

    思来想去,商时景把之前那些上锁的盒子都塞进了易剑寒给的那个芥子袋里,算回去找烟涛城的机关大师看看仔细;有个技术宅组织作为后援,虽没有什么武力上的优势,但是在这种事上却总是很占优势。

    那梳妆桌总觉得有些猫腻,他想了想,也勉强把这桌子塞进了芥子袋里头去,好在那芥子袋空间不算太大,却也称不上狭,更何况身上有两个袋子,乱七八糟的装了一大堆东西,竟然也都装下了。

    将尚时镜的住处“刮地三尺”之后,商时景才满怀遗憾的运起了真元,炙热的火焰从掌心处燃起,轻轻跳跃的火苗落在了画卷与盒子附近,他缓缓走出屋子,不少火焰又顺着他的举动落在了桌椅上,很快屋内就熊熊燃烧了起来,他在外头又放了一把火,火势见风而长,越烧越大。

    熊熊燃烧的火光倒映在商时景的瞳孔之中,房屋烧了片刻,忽然涌出无数的萤虫来,此时天色已晚,这许多被改造过的萤虫在空中飞舞,又被火焰吞噬焚化,像是无数的星尘坠落下来。

    这竹屋果然内有玄机。

    商时景看了许久,忽然转过身往外走去。

    已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了。

    来时速度就不快,回程时就算加紧,也不可能飞出本来局限的水平,商时景不得已又在回程路上的城池之中逗留了几日,这些城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国界的原因,有些对修士讳莫如深,半个字都不让提;有些却是城中就坐镇着许多高手,因而流通着不少消息。

    商时景向来十分低调,就算住在客栈之中,也鲜少惹麻烦,看到什么不平事只当自己是睁眼瞎,绝不牵涉其中。不过客栈跟青楼向来并称消息最流通的两大情报根据地,人在管不住嘴跟管不住□□的时候,总是异常诚实,好像肚子里的消息要全部倒出来,才有空闲下来的余地享用美餐。

    因此商时景在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受到很多很多的扰,倒不是不能让二送到屋里来,只不过他用钱节俭,不像是巫琅那样,店二惯会看人下碟,见他是个书生模样,总是推三阻四,不是忙不过来,就是忙忘了,又上几句好话,商时景自然回味过来。

    虽并非每家客栈都是如此,只不过他也懒得再被敷衍,就自己下楼去吃。

    大堂里热闹得很,不管愿不愿意,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流窜到耳朵里来。

    这个时代自然也有科举,还有清官贪官,言论倒是自由得很,众人了不少贪官落马的事,又提了提近些年来的好官,了新晋的状元公与探花郎,忽然话音一,嘀咕起了近些日子来的一些奇怪事情。

    商时景本来没太上心,只是“幽冥鬼狱”四字忽然跳了出来,不由得心中一惊,连筷子都顿了顿。

    旁边闲谈的人自然未曾发觉,正得兴起,将附近发生的许多怪异之事详详细细的了一遍,信誓旦旦的保证铁定又是幽冥鬼狱重现了,其实幽冥鬼狱没落时,他们的爹妈怕还在肚子里头,不过凡人对修仙者的事一向很感兴趣,只当趣事来讲,却不知道商时景听得坐如针毡,想走怕漏了什么,继续听却又觉得提心吊胆。

    幽冥鬼狱怎么会在附近,他们在附近做什么?是来找尚时镜的吗?

    商时景心惊肉跳,想起祝诚所鬼师一事,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因为生怕路上发生些什么麻烦,他变得更为心,也不再一昧图快,因此又拖延了几日,快要临近海边之时,却是异变突生。

    他遇见了虞忘归。

    其实来也巧,商时景赶路时暂居一间破庙之中,夜色昏沉的时候,虞忘归跟个瘦削高挑的青年一道走了进来,少年人被生活磨炼的越发沉默寡言,只不过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尚时镜修为的确不高,但好歹也到了筑基后期,便看出来虞忘归如今已经筑基初期了,要知道他当初离开四海烟涛之时才不过是个练气初期,到现在也就过了一月有余。

    这种修炼速度不是惊世骇俗,也算得上是骇人听闻。

    虞忘归见着商时景在此也有些奇异,他与那青年坐在了商时景所生起的篝火旁,轻声问道:“天先生怎么突然外出?”

    多日不见,少年腰上还多了个酒葫芦,不知道是不是未来要跟张霄举杯痛饮。

    那瘦削青年忽然神情古怪了起来,一直盯着商时景,却默不作声。商时景见着虞忘归也十分吃惊,只不过他不像虞忘归那么外露,反而问道:“你怎会在此处,是易剑寒让你来的?”他倒不是不高兴见到虞忘归,而是有点担心虞忘归的主角光环会把幽冥鬼狱引过来。

    毕竟四海烟涛非要起来,离这里还真是有一段距离。

    “不是。”虞忘归摇了摇头,他怀中一阵蠕动,好似藏着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抓,将怀中一只的鼯鼠抓了出来。

    是福鼠!

    商时景心中一跳,这种福鼠尾巴很大,张开四肢就像一张扁扁的地毯,被虞忘归喂得滚圆,四肢上都有符文,是极为稀少的寻宝福鼠,它喜欢待得地方必然是仙家福地,天生就对各种宝物敏感无比,原著之中是虞忘归救它一命,又把它弃之不顾,于是它就死皮赖脸的黏上了虞忘归这棵大树。

    这只福鼠生来便开了灵智,不过脑瓜子很是清奇,大约是鼠生见惯了对他垂涎三尺的人,有人倘若十分喜欢它,它必然趾高气昂,不屑一顾;可若是对他有恩的人非常讨厌它,它就会觉得此人毫不做作,并不是爱它的能力,叫它“一见钟情”,这辈子跟定了。

    当然,寻常人讨厌它,它也会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虞忘归就成了例外之中的例外。

    “天先生知道此为何物吗?”虞忘归的阅历不深,只知道这只烦人的鼠生得可爱讨喜,他性情虽然日渐冷厉,发狂起来时六亲不认,但是正常时对这种动物却格外有爱心,因而尽管心中有些嫌弃这吱吱喳喳的鼠烦人,却还是将它带在了身边。

    商时景淡淡道:“这是福鼠,天地造化之间福缘最为浓厚的生灵,生来便开启灵智,能寻灵脉宝物,喜爱待在灵气浓郁的地方。不过这种灵物向来不亲近人,你能得它随身,也是造化一场。”他伸手捏了捏福鼠的爪子,对方似乎听出商时景在夸奖自己,捧住了一张大脸,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虞忘归指头上扫来扫去。

    该不会有鼠疫吧。

    不解风情的商时景更为关心的倒是这只“野生动物”身上带着的病菌,所以他只捏了两下,就没有再碰了。

    福鼠被嫌弃了多日,难得有人欣赏自己,发现自己优秀的本质,很是洋洋得意,因此屈尊降贵的伸出爪子,哪知对方很快就收回手去,它的爪子落了个空,在空气里尴尬的抓了抓,气愤的用尾巴缠住虞忘归的手指,牢牢抱住了主人的大拇指,扭过头不再理会商时景。

    “那么易城主会喜欢它吗?”虞忘归又问道。

    商时景吓了一跳,要知道虞忘归被易剑寒按在地上揍了好久,架的时候恨不得让福鼠抓破他的脸,这会儿居然要把这只夺宝鼠送给易剑寒,不由得满脑子疑虑,迟疑道:“你……想将此物赠予易剑寒?”

    “不错。”虞忘归十分平淡,他话语中似是对那福鼠浑不在意,动作上却十分心翼翼,福鼠听了他的话,急忙扭动屁股,拿大尾巴讨好他,他将福鼠放在手心之中,嘴唇微微一动,平静道,“雪跟阿云跟着我已是冒险,何必再多添一桩麻烦,它既是福缘之物,那落在易城主手中,总胜过与我在一起;更何况他们三个互相不习惯,总要争执,易城主又对我有恩,这福鼠赠予他,正好报恩……”

    “你也得个清净。”商时景将他的话接了下去,虞忘归很是老实,也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虞忘归不,商时景也看出来问题所在了,福鼠才撒娇了一会儿,之前在寒潭之中见过的芝人跟芝马就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对着福鼠狂喷口水,芝人更是过分,直接吐舌头做鬼脸,它骑在芝马上,身形灵动,三物跑来跑去,一会儿跳在虞忘归脑袋上,一会儿落在他的肩膀上,也亏得虞忘归能忍。

    商时景轻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只不过此物,你还是留着为好。”他又转过头,看向了一直被冷落的那名青年,对方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被冷遇太久,尴尬成怒气了,商时景暗道自己真是发蠢了,孤身住了两天居然连人情世故都忘记了,急忙临时挽救:“这位是?”

    到底是少年心性,做事还不周全,虞忘归不知道平日健谈的好友怎么突然沉默了下来,却也发现自己忙着跟商时景话,从而忽略了他,急忙开口道:“他是……”

    他话音还未落,青年忽然站起身来,满面狰狞:“是你!那日之人就是你!”

    商时景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道黄光刺来,那青年以气御剑,修为不高,于气道上的造诣却非常精深,他满面悲愤之色,好似商时景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虞忘归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天先生是他知道过去的唯一希望,因此毫无犹豫的扯下腰间葫芦丢了出去,那青光被葫芦口吞了进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归弟,你让开!”青年目光隐隐泛红,“你倘若今日拦我,咱们便不是兄弟了。”

    来好笑,往日都是青年劝诫虞忘归动心忍性,切不可胡乱被杀念主宰,乱开杀戒,今日却完完全全的颠倒了过来。

    就算商时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尚时镜的仇家多得像是蚂蚁窝里的蚂蚁,这青年找上门来,谁知道是哪门子仇,哪门子债。

    这青年修为很差,比虞忘归还要不如,只不过是刚入门,不要虞忘归上来救了一招,就是没有来救,那黄光在身上也不见得能出什么事。

    “你想杀他,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虞忘归摇了摇头道,“我们相交虽不过几日,但我知道你不是性情暴戾好杀之人。”

    商时景暗中问候了尚时镜祖宗十八代,又对自己的倒霉有了个新的认知,他实在没有兴趣知道这人到底跟尚时镜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免得听得自己一肚子气,更要憋闷,更别提这黑锅已经把他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了,他脸色有点难看,冷冷道:“你这点修为,还杀不了我。”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青年发出无力而绝望的嘶吼来,还要再冲上来,却被虞忘归架住,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忘归的目光落在了商时景身上,期望这位无所不知的天先生能明缘由。

    我怎么知道。

    商时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巍然不动,只一甩袖,断然道:“来烟涛城寻我。”他故意装得好似被扰了兴致,虞忘归心中纳闷,可见他来就来,走就走,很是摸不着头脑,好似这一切都糊里糊涂的。

    完就溜,真刺激。

    青年痛哭出声,无力握着虞忘归的手,几乎要滑落在地,低声唱起歌来,好似是什么方言山歌,虞忘归听不明白,却能听出其中慷慨激昂之意,只是那歌被青年唱得悲壮无比,听着叫人鼻子发酸。

    “徐大哥,你到底怎么了?”虞忘归问道,“是先生做了什么吗?”

    “先生!”青年虎目含泪,死死盯着虞忘归,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死死勒住,“你叫他先生?他是你什么人!”

    虞忘归轻易挣脱了开来,看见了青年眼中深埋的憎恨与无力,愤怒与恐惧刻在他的脸上,他却毫不自知,只是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得放轻了些声音,问道:“徐大哥?是跟你以前的那些兄弟有关系吗?”

    “不……也算是吧。”青年颓然的松开手,心中好似挣扎了许久,伸手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剑,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心如死灰道,“时至今日,我也不瞒你了,归弟,我是生死苦海中人,你……大概已经不知道这个名字了,许多人也许都不再记得了。”

    “归弟,你是个好孩子,可我当初接近你,不是因为你一腔孤勇,也不是因为你心地善良,是因为你身上带着……带着圣石,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圣石,是不是……是不是圣者还没有死。”

    虞忘归一脸茫然:“圣者?”

    “对,圣者就是镜湖主人,也是生死苦海的主人,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与圣石一同降临人世,我当年几乎就快死了,是苦海的兄弟将我救回圣地,教我修炼。那时候争斗频起,圣者心地仁厚,倒是天刑者总为我们出头,只是……只是也许我们走错了路,让圣者失望了。”

    徐青楠话颠三倒四,听得虞忘归一头雾水,只看他神色愁苦的模样,却听不懂与商时景有什么关系,便疑惑道:“圣者对你们失望,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男人跟圣者了什么。”徐青楠热泪滚滚,他显然是悲痛无比,痛哭道,“其实大家并非无可救药,只是被短暂蒙蔽了眼睛,那时天刑者与圣者争执不下,圣者便愤然离去,我们都以为他会回来的,结果最后等来的却是圣者为我们而死的消息。”

    虞忘归更不明白了,他问道:“这与天先生有什么关系?”

    徐青楠痛哭了许久,总算冷静了下来,缓缓道:“天刑者好战,圣者却是慈悲为怀,我们生死苦海从不滥杀无辜,倘若有弱者受到欺辱,必然为其讨回公道。只是天刑者听信了几个人的谗言,做错了些事,我们其实与圣者暗中提过,但是那个男人跟圣者不知了什么,竟叫圣者与天刑者之间发生了争执,再之后圣石被封印,圣者也逝世了。”

    “这……怪罪于先生头上,是否有些牵强?”虞忘归犹豫道。

    徐青楠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圣者死前曾回到过生死苦海,也与天刑者重归旧好,那日他还问我们,倘若圣石破碎,大家再无灵力,可还愿意继续走下去。我不在意有没有灵力,也不在意够不够强,生死苦海是我的家,即便灵石破碎,大不了自己慢慢修炼,我相信生死苦海始终是会回归正道的。”

    虞忘归暗暗想道:徐大哥这样的心思,怕是没几个能有。

    “圣者当时很是欣慰。”徐青楠哽咽道,“圣者心地善良慈悲,济世为怀,可也不是冥顽不化之人,必定是那男人挑拨离间,让圣者对天刑者产生嫌隙,以为生死苦海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圣石太过强大,圣者必然是怕有人拿其作恶,所以才……舍身封印了圣石。”

    其实对徐青楠来讲,他未必不知道那人只不过是□□,生死苦海早已病入膏肓,然而如他这般元老,对天刑者与圣者的敬重尊崇早已刻入骨髓,更何况圣者死后,天刑者颓然崩溃,而生死苦海众人虽对外不善,对内却皆是同袍兄弟,他自是不忍责怪,于是就把一切矛头都推到了尚时镜的头上。

    虞忘归似懂非懂,想起了天先生与自己的几次见面,沉思了一番,心道:“他虽然神神秘秘,算不得良善好人,但也并非是什么恶人,也许其中有所误解也不定。”只不过徐青楠如今满怀痛恨,他自然不可能傻到为商时景话,因此只是了几句宽慰之语。

    徐青楠抹了抹眼泪,神情坚毅起来:“归弟,你我相交一场,也算缘分,今日我既然寻得仇人,也不叫你勉强,我要启程去找天刑者。当初我撞见此人与圣者交谈,圣者叮嘱我不可告诉他人,如今圣者已逝,我又再见此人,必定是圣者冥冥之中指引,我想是了是断,天刑者必然会有所抉择。”

    虞忘归想起了当时商时景将此石交给自己,又听他什么身世有关,暗道:难道生死苦海的圣者与天刑者,跟我的亲人有所联系不成?

    如果是天先生算计生死苦海覆灭,难道他就是为了拿到这对圣石。

    那么这对圣石,究竟是什么来头。

    虞忘归满脑子混乱,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阴阳极石是商时景所赠的事出来。

    作者有话要:商:论尚时镜到底有多少仇家

    尚:论商时景的世界到底有多,怎么什么人都能撞上

    虞:论……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