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住了好几天，陈春华可是出了血本，天天给苏琪炖汤，居然还有水果吃，还得趁季洋没下班之前吃完，真是一点都不剩。
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需要季洋专门去买早餐了，俩人手挽着手一起出门去逛菜市场，感情看起来不错。
当然，前提是季洋对苏琪越不重视，陈春华就越想着补偿，最好还是那种都懒得听，全然不管不顾最好。
整整住了一个月，老两口熬不住了，地里的农作物草也没人清理，又到了买猪仔养的时候，在这里也没人唠嗑，烦得很。
陈春华要走，苏琪还挺舍不得，对方又私底下给了她两千块，拉着她的手，“水果要吃啊，那个猕猴桃才几块钱一斤，天天都可以吃两个，听那个也很营养，含什么维很多的。”
苏琪点头。
她又凑过来，话语严肃，“这些钱你不要被洋知道，他去上班的时候你就要偷偷吃完，像妈一样，把塑料袋封起来，千万不要被他看到皮和核。”
耳力很好的季洋：“……”
“他气得很。”陈春华话语里都带上了嫌弃，“有些钱是一定要花的，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懂呢？”
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子孙后代
孙子不聪明脑子又不好，那奋斗还有毅力吗？
她一个老太婆都想得比季洋深远，陈春华第一次质疑儿子读了这么多的书，脑子到底灵不灵光？
“妈，我知道了。”苏琪郑重点头。
“拿好啊，不要被他知道。”陈春花再三叮嘱，锐利的眼还撇着季洋，时刻提防着他。
“爸，妈，看东西收拾完没？”季洋推来两个行李箱，两老口来的时候，背着一个个大麻袋，自然不能告诉他们行李箱是买的。
公司送的，出差都会送，房间都堆了好几个，没地方放。
一听送的，这玩意好啊。
老两口喜上眉梢，一口气选了两个，反正儿子用不着，他们正缺呢，这叫物以致用。
麻袋都要几块钱一个呢。
两地隔得远，若是坐火车得坐几天，季洋给他们买了飞机票，一听是飞机票，陈春华要跳起来了，指着季洋败家。
“马上退掉！”
听飞机票都要上千，这个败家儿子越来越糊涂了，两个人就是两千，这笔钱省着能给她孙子上一个早教班了！
“妈，买了半夜的折飞机票，飞几个时就到了，才三百二一个人，你在火车上吃吃喝喝，价格也差不多了，火车还遭罪。”季洋解释。
“这么便宜？”陈春华不太信，总觉得儿子忽悠她，“飞机那么贵，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你别骗我们。”
“半夜到，而且这个时候飞的人又少，还有五十块一张的呢，没人买多少都得卖啊，卖出去就少亏。”
“时间点是不好，但是几个时能到，也省了你和爸路途奔波。”
陈春华还是不信他，认为他肯定买贵了，“你肯定是抠下孩子上早教班的钱，洋啊……”
她走过去，拉着季洋的手，就差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他其中的利害了。
“真的三百二。”季洋把手机订单给她看，“上面写着呢，飞机也有便宜的，谁愿意半夜到？坐飞机的很多都有钱人，或者出差，人家都公司报销，坐最好的时间点。”
陈春华目光落到苏琪身上。
她现在不信她这个抠门的儿子，总觉得对方没干正事，是个拎不清的家伙。
“妈，是真的，上次我飞去H市，也才两百四。”苏琪肯定点头，“半夜的机票很便宜的，人少。”
陈春华信了。
她很开心，反正和火车票没差多少，几个时就能到了，她还能回去几天短工，细算起来还赚了。
这辈子她都没坐过飞机，飞机飞在天上，往下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太奇妙了。
“爸妈，到了那边是半夜，周围也没什么旅馆，等行李还要一会，你们待两三个时就会有公交车去市区了，然后回家，到家给我电话。”季洋叮嘱着。
再怎么样也比坐几天颠簸的火车硬座好。
“好好好。”陈春华应着。
“你和爸是分开坐的，就剩两个座位了。”
“知道知道，我能理解，便宜嘛。”陈春华点头，已经笑呵呵，“能坐飞机就好。”
到了机场，过安检，候机，上飞机。
两个老人不懂找座位，还是空姐帮忙，等坐下来，发现两个位置都是靠窗。
从窗户能看到外面。
激动心里是有的，季大楠想抽烟，火柴都没有，再，人家都是禁止的，会被拘留。
飞机起飞了。
跑着跑着一下就飞起来了，陈春华惊呼了一声，身子往后昂，连忙抓住座椅。
要死了。
这玩意要命啊。
她见周围的人都没动静，应该没事吧？她又缓了缓神，哪知道这个飞机又往上飞了。
她浑身又开始紧绷起来，坐如针毡，冷汗直冒。
飞机掉下去不就死了？
还没看到孙子呢。
后来，飞机平稳了，她往下看，黑不溜秋的一片，有时候会看到灯光，还很好看。
飞到半空，飞机颠簸起来，上下摇晃。
陈春华扶着座椅，脸色煞白，老泪纵横念念叨叨着，“飞机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存折的银行密码都没告诉季洋，她没能给她孙子留点东西，掉下去尸骨无存。
太惨了。
正当她吓得全身冷汗，恐惧万分时，飞机倏然往下坠，陈春华尖叫了一声，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对方看到她是个老年人，也没什么，还轻声安慰。
可是陈春华哪里听得进去，她麻木了，觉得肯定完蛋了。
然后飞机又平稳了，广播响起来，“飞机遇到气流颠簸，请各位旅客极好安全带，飞机现在遇到气流颠簸，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
陈春华两眼无神，看着窗外，再也没有心情欣赏窗外的风景了，侧头看过去，季大楠已经睡着了。
这个死老头！
下飞机的时候，季洋电话给过来，陈春华都哭起来，抹着眼泪让他以后一定要坐贵的飞机，“便宜没好货啊，我和你爸差点就死了，飞机都要掉下来了。”
她现在浑身都软，简直就是死里逃生。
“怎么了？”季洋问，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琪也坐起身来，老两口还没到，他们也不放心。
怎么就便宜没好货了？
机票八百九一张呢，给他们看的当然是P过的假图，他手都颤抖几下，犹豫了几天，等到便宜了五十块才下手，两个人便宜了一百呢。
“颠簸很正常，爸妈你们没事吧？”
“哪有什么事？这么快就到了，我精神好着呢。”季大楠摆摆手，“你妈就是事多，飞机多快！”
“都要掉下来了！”陈春华恨不得戳着他的脑袋，告诉他刚刚有多危险，冲着季洋道，“这笔钱不能省，省了命就没了，你以后回来要么坐火车，时间紧就买贵一点的，要么就别回来了！”
苏琪和季洋面面相觑。
这还分的？飞机出事概率太了，便宜和贵不能决定安全指数啊。
“听见没有！”陈春华中气十足，看来真的是被吓得不轻，还道，“我孙子的教育你也不能省，这么抠门留着钱给阎王爷花吗？”
季洋：“……”
陈春华买菜都要讲价两毛钱，走的时候还要叫别人送蒜送姜，两块的护手霜都觉得贵，现在他抠门？
“算了，别回来最好了，都省了，现在手机也能看到。”陈春华最后。
季洋：“ ……”
果然，还是抠门，抠门得连儿子都不想亲眼见了。
“行了行了，电话费贵，又要到一分钟了，挂……”陈春华话还没完，眼看五十几秒了，连忙一掐。
“嘟……嘟……”季洋拿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声音，万分无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爸妈平安到了就好。”苏琪宽慰着他。
“很晚了，你赶紧睡。”季洋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伸手关了灯。
陈春华怕归怕，险些就以为自己死了，但是她如此好面子，回村当然不会。
“那个飞机，飞太快了，睡一觉就到了，坐火车太遭罪，我们家洋啊，心疼我们，就买了飞机票。”
“这个手镯啊，他看我喜欢就买了，你们也可以去买，听现在金降价，才一万几了。”
“他爸戴那个有什么好看，一个大老爷们，不过洋孝顺，买给我不得也买给他吗？”
“什么怀不了孕？瞎，我儿媳妇都怀孕几个月了，现在还在上什么胎教课，人家大城市兴这个，据孩子发育好，聪明！”
……
他们这一辈人，很多一辈子都在地里工作，山区落后也出不去，像老两口出去了，也不适应城市快节奏的生活。
讲来讲去，没啥好讲，除了儿子孙子，还真没什么好，谁家的还真要是有出息了，父母就可以抬头。底层人还喜欢人踩人，喜欢比较，陈春华和季大楠卑微的一辈子，被人嘲笑了一辈子，好在也培养出季洋，不用遭受别人的白眼，也算背挺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