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被恐怖世界boss疯狂追求的日子 > 第43章 求救来电(二)
    从身影的轮廓,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女性。

    郁谨披上浴袍,掀开帘子走出去,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浴室内的摆设不见变化,但浴室的镜面上却写着红色的字。

    他怕错过丁鹤的电话,匆匆看了眼号码便接通,压低声音“喂”了一声,把浴室门拉开一个缝。

    走廊上光线暗淡昏黄,只能勉强看清等候在外的人蓝色的鞋和一截雪白的腿,听到开门的声响,窸窸窣窣地向他靠近。

    丁鹤的声音有些焦虑:“你那边没事吧?”

    郁谨关上浴室门,背靠着墙壁,看着镜子上的字,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我没事。你突然电话过来,是又遇到什么了吗?”

    丁鹤语气凝重:“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再不起眼的都算。”

    郁谨迟疑了一下:“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他一直都能看见奇怪的事,好好的人都变成戴面具的怪物,早已经习以为常,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奇怪。

    除去这些,他最近遇到的最奇怪的事应该是生日上的整蛊玩具和刚刚那个偷偷溜进来的身影。

    但是两年前的丁鹤不应该知道这些。

    丁鹤道:“四个时之内找到安全的地方待着。有人告诉我你可能有危险。”

    郁谨的手指抵在镜子上,轻轻抹掉红色颜料,嗅了嗅:“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你电话来只是想这个吗?”

    红色颜料并不是血,还带着点甜香,这令他有点惊讶。

    他洗去手指上的颜料:“我这边又出现了提示,但是我身边并没有需要解谜的地方。”

    丁鹤无奈地笑了一声:“是我连累了你。我确实……又被困了。”

    他这话的有些难为情,毕竟总被关在学校厕所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特别是,他还正是自尊心强的年纪。

    郁谨皱皱眉:“他们又来了?起来那天最后怎么样了,我姐突然敲门找我,我不能不理,我再回来你电话就挂掉了,回拨过去也联系不上你。我不是故意走开的。”

    “门卫大叔还没睡,我找他开门就出去了,只是被骂了一顿。我看没什么事,你那边也没有声音,就先挂掉了。我怕扰你,之后没再给你。”丁鹤的声音温和动听,听不出一丝责备,甚至还带着笑意。

    郁谨想问,是不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出这些好听的话。但他想,就算问了丁鹤也不会实话,只能作罢。

    “对不起,”郁谨对自己没能信守承诺这件事耿耿于怀,“我明明了会陪你过完那个晚上。”

    “本来你就没有义务帮我。”丁鹤笑吟吟地道,“反正那晚也没出什么意外,你别自责了。”

    越是听他笑,郁谨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知道丁鹤一个人被困在漆黑的校园会有多恐惧和孤独,那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另一个人的陪伴。但他不仅没能陪他渡过难关,还言而无信。

    以为拥有了希望的时候,希望又突然落空,那种失落最为严重。

    “你现在还是被困在学校卫生间吗?身边有没有炸弹之类的东西?”

    丁鹤的声音反而比他的轻松:“是啊,不过这次没有炸弹了。其实上次那个也不是炸弹,你走开没多久,它就自己炸了,只是型烟花。”

    炸学校这种事毕竟还只存在于儿歌里,那群不良学生再怎么作死也不敢真跟整个学校作对。

    郁谨稍微松了口气,这至少明现在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帮丁鹤寻找逃脱的方法。

    丁鹤又为难道:“但是隔间门还是被锁着。上面有一个四位密码锁。”

    “还是四位数字?”

    “不,这次是四位字母。”

    四位字母的密码比数字还难试,密密的字母看得人头晕眼花。丁鹤转了一下密码锁,放下的时候和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锁是全新的,没有使用过留下的线索。”

    他接着道:“我身上还是没有线索,我身边除了我的书包和衣服,还有一堆塔罗牌,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是‘死神’。”

    他轻轻把塔罗牌聚拢收集:“塔罗牌应该也是新的,我没看到明显的折痕。塔罗牌的摆放没有规律,看起来像是整叠从盒子里拿出来,再在地上抹平。其他塔罗牌都是背面朝上,只有这张是正面朝上。”

    所以这张“死神”是专门翻过来的。如果真的是随意倒出来的卡牌,不应该只有一张朝向不同。

    他把这张塔罗牌翻过来看了看:“这张牌的背后沾着一张星币4。但是我暂时看不出这两张有什么特殊的,也许只是在恐吓我吧。”

    他把塔罗牌归作一叠,放在一边,看向墙面,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犹豫:“还有就是墙上写了几行字。”

    他缓缓顺着念下来:“烟花好不好看?没想到你上次居然逃出去了,这次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发紧:“189xxxxxxxx,是这个人——不,这个怪物吧?不老实待着,4个时之后,他就会完全变成monster。其中数字‘4’和‘monster’是用红笔写的。”

    那串数字是郁谨的手机号码。

    他轻轻道:“他们知道我们在联系了。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所以他电话的第一句话,是提醒郁谨心。

    但郁谨完全不觉得那群不良学生敢惹到他头上。普通的不良学生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背后估计又有灵异力量。但是无论是现实中论背景,还是恐怖世界拼异能,他觉得他都不会输。

    毕竟他是曾经跟吸血鬼拼命的人,这种低魔世界的鬼看起来就不堪一击。

    “没事,他们伤不到我。”郁谨漫不经心地用异能烘着头发上的水珠,唇边泛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

    丁鹤怔道:“你……”

    他似乎找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郁谨,支吾了几秒,只吐出一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他们能发现我们的关系,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已经不再觉得这是简单的校园暴力,但还直觉和那群人脱不开干系。“那群高年级的学长里,有人家里很有背景,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做的这件事。”

    怪不得这么大胆,校暴其他学生都没人管。

    但郁谨还真的不怕有背景的人,抿紧唇角,低声问:“谁?什么背景?”

    丁鹤失笑:“你不会真要去找他吧?我也只是随便猜猜,万一错怪了人怎么办。而且你那边已经是两年后了,两年之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的轻描淡写,似乎习惯性地在避免矛盾冲突。郁谨也不知该他善良,还是软弱。

    总之他有点生气。

    “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事,”他的眉越拧越紧,语气也有些强硬,“就算两年过来,也不代表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了。”

    他又接着低声道:“我知道我报复回去,他们可能会变本加厉。但是现在你应该毕业了,他们也找不到你了。”

    丁鹤叹了口气:“我不是怕他们变本加厉。我是觉得,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强行把你搅进来的。如果你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我……问心有愧。”

    “所以你该不会准备不解开密码锁,真的待在这里吧。就算你听他们的话,也不意味着四个时之后能安全出去,也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放过我。”

    丁鹤默然,算是默认了。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善良,可是他不想郁谨和这件事的关系越扯越深。他自己也会想办法逃出去,要是实在失败也没有怨言。

    他从受到的教育就是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麻烦别人,别人的期望就是他努力的方向。久而久之,为了避免别人的差评,他反而选择拒绝别人的好意。

    “以前没有关系,现在就有关系了。”郁谨亲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你不需要觉得拖累我,我过,我一定会帮你逃出去。这一切都不是你道德绑架,而是出自我本人的意志。”

    “可以稍微信任我一下吗?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许下诺言又不去实现。我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一时兴起。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束,如果愿意,你可以随时在我面前脱下伪装,就算有什么抱怨的话或者不好的情绪也不用藏着掖着。我不会因为你一时的负面情绪而指责你,也绝不会把过错都推到你头上。”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保持完美的样子,我可以接受你的全部,包括是那些不太体面的部分。

    丁鹤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会的。”

    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但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郁谨再次把手搭在镜子上:“那我们可以开始讨论密码锁的解法了吧?”

    他抹去镜子上的水雾,感受着指尖凉凉润润的触感:“我这边的镜子上,出现了几行红色的字,一句一行:死亡本想将我们分离,却成为一心一意的真正开端。永生不灭的不是爱情,而是永无止境的幻想。到无尽的轮回里来找我吧?在镜子的右下角,还画着一朵花……画得有些简略,我不能确定是什么花。”

    他看了忍不住皱眉。这段话真的太抽象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从里面提取出关于字母的信息。单从内容上来,这应该算是情诗。大概在恐怖世界里轮回的他和丁鹤是最能理解这种感情的。

    但这段诗却充满着讽刺。直到一方死去后,另一方才开始珍惜。而且另一方怀念的不仅不是两人间真实的爱情,甚至是幻想中的对方。这就使得一切都透露着虚伪。

    而最后一句好像还有死去的一方把对方也拖向死亡的含义。

    郁谨敏感地觉得诗另有所指,但他技能中所的是“即使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他也有信心做得比诗中的主角好得多。

    况且诗和这个世界的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丁鹤那边重复了一下,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应该是在记诗句。他记完也念了一遍,却也找不到头绪:“如果句子首字母,句子的数量已经超过了。错位看的话,也看不出什么规律。但是诗的内容好像也和解谜没有关系。”

    “或者是由数字转换的密码呢?比如‘一心一意’代表着两个‘1’。”

    但是之后又没有其他数字了。

    “是指诗的主题吗?或者其中强调了的词?”

    既然勉强算情诗,丁鹤就先试了“love”,事实证明密码错误。

    但密码很可能根本不是什么英文单词,汉语拼音或者英文缩写都可能是正确答案。丁鹤暂且放弃了把诗翻译一遍。

    郁谨也觉得头疼:“我们先放一下,你那边的塔罗牌还有什么线索吗?”

    塔罗牌有七十多张,丁鹤要一张张检查并不容易。郁谨靠着墙继续顺着诗句发挥联想。

    他的视线渐渐就移到了画的花上面。花虽然画得简略,但也不是那种学简笔画,至少可以看出不是郁金香之类花瓣收拢的花。

    硬是要的话,倒有点像蔷薇。只是蔷薇本来就长得秀气巧,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要不是在第一个世界见过太多,他也不会这么联想。

    丁鹤那边却轻呼一声。他立刻回过神来:“怎么了?”

    “那张‘死神’牌和星币4之间,还夹着一张牌。我刚刚没注意,数了之后发现少了一张才发现。”

    他心地揭开两张牌:“是‘魔术师’。牌面上红色的部分有血迹,应该是沾血之后和其他牌混在一起沾上的吧。”

    郁谨沉吟:“你知道这张卡牌是什么意思吗?”

    丁鹤和他对这方面都没什么涉猎,正在通话中也不能切出界面,只能转变思路:“这张牌长什么样?”

    丁鹤照着画面描述了主要内容,又道:“画面的边缘有一些花,原本的好像被刮掉了,现在的是郁金香和蔷薇花,就是蔷薇花上沾有血。魔术师的头顶悬着一个纽带一样的东西,扭成一个代表无穷大的符号。”

    他这么一,郁谨就更确定镜子上的是蔷薇花了。

    郁谨揉了揉太阳穴:“这和这边的诗有什么关系吗?”

    魔术师和情诗的关系就更远了。郁谨在水汽未消的墙壁上画着塔罗牌的大致图样。

    他的手指突然顿在那个无穷大符号上。

    他歪了一下头,又在旁边的墙壁上划了一笔:“‘∞’横过来就是数字‘8’吧。发散一下,无穷大就是永恒,也就是‘永生不灭’和‘永无止境’。同时这个图形很像莫比乌斯环,也就是‘轮回’。”

    丁鹤道:“你还是觉得,这个字母密码是从数字密码转换过来的吗?”

    郁谨无奈道:“我真的想不出别的了。‘死’可以是‘4’的谐音,‘一心一意’就是指数字‘1’,无限又可以当做‘8’来出现。”

    丁鹤却笑起来,郁谨一怔,狐疑道:“你笑什么?”

    “对不起,我可能是开心吧。”丁鹤语中带笑,“你好像比我还认真。我不是你不好,我是,我很久没遇到这么在意我的事的人了。”

    郁谨问:“那你现在还希望我们没有关系吗?”

    “不希望。”丁鹤低下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完后半句,“可我害怕之后希望没有关系的人是你。”

    他后面声音太低,郁谨实在听不清,想让他重复,却被他哈哈糊弄过去:“那我现在试试4188。”

    郁谨问:“为什么不是4118?”

    虽和无限有关的词语出现了两次,但“一”也出现了两次。

    丁鹤却很理所当然地道:“因为被拉进无尽的轮回里的有两个人,而一心一意的却只有一个。”

    郁谨抿抿唇:“一心一意的只有一个吗?”

    丁鹤的声音不徐不缓,像是微风拂过耳畔:“你看,直到对方死亡,这个人才开始怀念,而且怀念的是想象中的对方。这只是……失去之后的一种不甘吧。”

    他略带讽意地笑笑:“可惜这应该就是大多数人,总是会为了已经丢失的东西痛哭流涕。”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有你。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话的语气很认真,一点不像前面漏了嘴想弥补过错。他话的时候一向谨慎,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观感,现在对着郁谨,总算是能出一些带有感情色彩的语句。

    听他前几句话,郁谨不可避免地怀疑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听到补丁后却悄悄扬起嘴角:“为什么?”

    “大概是你看起来就和他们不一样。或者是……我希望这样。”丁鹤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去,清了下嗓子,话题一转,“我都试一下吧,对应过来的字母就是‘dahh’或者‘daah’。”

    四个字母根本不成单词,他们试之前就觉得可能性不大。果然两个密码都不对。

    郁谨迟疑道:“可是好像没有其他的解谜方法了。”

    丁鹤却道:“不一定是解谜的时候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转换的时候。”

    他看着墙壁上的字,手指无意识地在墙壁上划动着:“我一直奇怪上面的‘monster’为什么用的是英文。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个专属名词,但现在我觉得,它单纯指的是英文状态。”

    “这句话的主干其实是‘189xxxxxxxx’变成‘monster’。也就是从数字变成字母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要经历四个时,我倾向于是指原本的数字每位加四才能得到正确密码。”

    “这样兑换过来就是‘8’‘5’‘12’‘12’,也就是‘h’‘e’‘l’‘l’。”

    Hell,地狱。确实是包含着极深的恶意了。

    如果他们的思维没有被诗的主题带跑,应该很容易想到这个词。但诗的最后其实也是暗示,有罪的人死去后去往的地方,就是地狱。

    丁鹤最后试了一下密码,密码锁开的清脆响声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丁鹤收拾好书包,手放在锁上,迟疑道:“我真的走了?”

    郁谨在浴室白站了半天,腿都疼了,伸伸懒腰要回床上躺着:“走吧。我要回下房间,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话。”

    丁鹤道:“可是他们会不会……”

    “你还在担心吗?”郁谨虽然嘴上叫他不要担心,但一直有人惦记着还是有点开心,“那就不要挂电话,不定你不怕,我怕了呢。”

    他这么,气氛突然就有些暧昧了。丁鹤也不再什么,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准备出厕所。

    一盆冷水突然浇到他身上。

    郁谨那边只能听到手机落地的巨大响声和男性嚣张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某个可怜被淋了个落汤鸡。

    他追问了几声,丁鹤都没有回答,只是他似乎听到了更多尖酸刻薄的言语和扭的声音。

    而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镜子上的字渐渐化开,像是血液一般向下流淌。在镜子的中央,他的身后,倒映出一个模糊的长头发的黑色影子。

    郁谨猛地回头,身后的墙壁光滑无瑕。

    而镜子中的影子却伸出手臂,似乎是揽住了镜中他的肩膀。

    郁谨感到肩膀一沉,像一具无形的躯体趴在背上。

    黑影的手臂已经伸出了镜面,她的手很巧,指甲却比手指更长,泛着钝钝的光泽,几乎要触到他的胸口。

    郁谨的胸口冒出一簇火焰,黑影立刻缩了回去,但还是钳制着镜中的他,警惕地和他对峙着。

    郁谨的攻击方向则转到肩上无形的影子,黑影痛苦哀嚎着,松开了手臂,却还是站在镜中冷冷看着他。

    郁谨和镜中的灰影对视着。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陌生的男性嚣张笑道:“叫你待在这里你不听,非要出来?秦哥,这子还真不给你面子。”

    旁边的人复合着:“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另一个人冷笑道:“可不是么,几天不,是不是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郁谨一道火焰袭向镜面,灰影不闪不避地站在中央,似乎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郁谨也只是烤焦了镜框而已。似乎只要她躲在镜中,就不会真正受到伤害。

    镜中的人并没有五官,但郁谨隐约能从中看出怨恨。

    她的肩膀很窄,手指也很纤细,应该是个女性。郁谨甚至开始怀疑,他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影子,就是镜中的黑影。

    她不敢靠近郁谨,郁谨也无法成功伤害到她。

    但是他必须要迅速解决她,因为丁鹤那边可能又遭遇了意料外的状况。

    他唤出那把障刀,直接刺向镜面。

    镜子从中央裂成几半,黑色的影子也变得支离破碎。红色的颜料似乎被刀所吸收,在刀刃上聚成一截血痕。

    郁谨拨开碎裂的镜面,面前出现的是一道漩涡般的黑影。他的手指刚触到黑影,就被吸纳进去。

    这个漩涡好像是一扇通道。

    郁谨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从中钻了进去。

    镜子的那面好像是公共卫生间,他腿一伸出去就踏到了洗手台。

    洗手台旁靠坐着一个人,镜子的碎片散在他身边。他的头低垂着,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昏迷,对面还有个人拎着他的衣领在摇晃他的身体。

    原本正在嘲讽人的不良少年们突然停止动作,惊讶地看着洗手台上突然出现的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白色的微笑假面,身上穿着红色的校服。

    郁谨忽略掉他们的样貌带来的不适感,跳下洗手台,拎着正抓人衣领的不良少年的衣服后领,冷声道:“放手。”

    细微的火苗从他指尖蹿入不良少年的领口,他嗷嗷叫着跳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扑。

    高高矮矮站在一起的不良少年们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郁谨不与他们废话,敲敲手中的刀,嘴角挽起浅浅的弧度:“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

    他把在一旁扑火的人抓到身边,抬手在那人颈边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马上消失。”

    不良少年虽然常欺负人,却还没见过一上来就抹脖子的,看到血渗出来,腿都有些软了。

    为首的那个反而有些不屑。但他看身边的人都有些畏惧,恨铁不成钢地一拍身边人的后脑勺,挑衅道:“怕什么?谁该消失还不一定呢,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给我上。”

    被要挟的人急得要哭出来:“秦哥,我的命还在他手上呢。”

    秦哥却漫不经心道:“刘申,你当初跟我的时候什么了?为了大哥可以赴汤蹈火,今天你就先受累,我们会记得你的。”

    刘申瑟瑟发抖,一边像郁谨求饶,一边还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

    一群不良少年在秦哥的命令下不情不愿地冲向郁谨,偏偏还要喊出气势。

    郁谨却收起了刀,身上燃起火焰,微笑道:“你们真的要让我消失?”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一个用刀的高手,也不一定能抵得过人海战术。但火这个东西,却是普通人类都怕的。

    不良少年们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秦哥。

    秦哥啐了一声,冷笑道:“最近还真是奇怪,怪物这么多。”但他虽然不服气,还是拿郁谨没办法,只能带着一群手下愤然而归。

    “等等。”郁谨知道他不会甘心,一道火苗弹到他身上,冷声提醒,“以后你们再欺负人,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秦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好啊,我记住了。”

    旁边的不良少年手忙脚乱地帮他扑火。郁谨拎着身边不良少年的衣领,把他往那边推:“只要还有一次,我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欺负一次,我就加倍欺负过来。”

    秦哥阴郁道:“那还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早没有一开始的气势。郁谨半蹲下来,查看倒在洗手池旁的人的状况。

    脸还是他熟悉的脸,只是五官要稚嫩一些。他很瘦,郁谨几乎觉得自己摸到的就是骨头。他身上,光是能看到的地方,就有不少淤青和伤痕,郁谨摸他后脑的时候似乎还摸到了鼓包。

    但是他的眼睛却很亮,几乎像是落在贫瘠土地上的两颗钻石,将消瘦的面孔都照得熠熠闪光。

    丁鹤任由他摸完自己的全身,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郁谨不心碰到他的伤口,他只皱了一下眉,很快又笑了起来。

    郁谨沉吟道:“好像都是皮外伤,但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特别是后脑这个,可能影响到神经系统。”

    丁鹤摇摇头:“没事。”

    “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没事了。”

    丁鹤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哦。”

    郁谨伸手拉他起来:“能起来吗?我陪你去医院吧。”

    丁鹤抓住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郁谨摇摇头,只能伸手搀着他。

    高中时候的丁鹤还没有他高,人又瘦,靠在他身上也轻飘飘的。

    丁鹤却想推脱:“我身上都是湿的。”

    郁谨不依不饶:“刚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你靠过来,我还能帮你烘干。”

    丁鹤看看他身上:“可是你……不方便吧。”

    郁谨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还是浴袍,因为刚才的动作系带有些松动,白皙的胸口露了大半。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一个穿浴袍的人突然拿着刀从镜子里跳出来,可能不仅是惊悚而是怪异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看了眼丁鹤,也不勉强:“需要的话,随时可以靠过来。”

    丁鹤问:“你该不会刚刚在洗澡吧?”

    郁谨自然而然道:“是啊。”

    丁鹤的声音带着难以掩盖的笑意:“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尴尬的时间。”

    丁鹤这边已经入秋,夜风还有些凉。郁谨看看夜色,催促丁鹤:“快去医院吧。”

    丁鹤迈出一步,迟疑道:“现在可能出不去。”

    他艰难地道:“如果和上次一样,现在门应该关着。不仅是校门,宿舍楼和校医院也锁着,里面也没人。学校里除了我们,应该再没有第三个人。”

    郁谨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你刚刚不是上次是门卫放你出去的吗?你在骗我?”

    丁鹤低下头:“我怕你担心,没敢。”

    郁谨皱皱眉:“那你晚上是在哪里过的?”

    其实他也猜得出来,丁鹤哪能那么容易回去,多半是在学校哪个角落睡了一夜——兴许还是睁眼熬了一夜。

    果然丁鹤吞吞吐吐道:“就……楼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是怕郁谨责怪他。

    郁谨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严肃冷酷,对他道:“那我先帮你把衣服烘干,心感冒。”

    丁鹤半抬起头,心翼翼地偷瞄他,似乎确定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谎言而生气,才松了口气,大胆地抬头看他。

    郁谨看着他,总有种自己捡了只流浪狗的错觉。尤其是他的眼睛,明亮还有些湿漉漉的。

    他偏开头,不去看那双明显带着好感的眼睛:“去外面找些枯枝吧。”

    丁鹤全都笑眯眯地答应。他走路的时候会牵动伤口,脚步不稳。郁谨眼疾手快地接住,强行让他靠着自己。

    丁鹤这次不再推脱,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郁谨身上,鼻尖满是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他的手会不经意地碰到郁谨的身体,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就离开,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过了一会,像是找不准落脚的地点,蜻蜓又飞回了原地,再次在水面轻点。

    蜻蜓点水的动作即使轻柔,仍在水面点开一圈水花。郁谨感觉被丁鹤不经意碰到的地方有点痒痒的。

    蜻蜓点过的水面,很快就会恢复平静,郁谨身上那种痒麻的感觉,却越演越烈。他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地面,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丁鹤偷看着他的表情,发现他没有排斥的表情,尝试着触碰得更频繁了一些。

    郁谨开始劝诫自己对方还未成年。

    他跟丁鹤找了些枯枝,堆在一起,点燃取暖。

    丁鹤不好意思脱衣服,郁谨也不敢看,只能让他坐在火边烘烤。

    郁谨挑起一根树枝:“你不觉得害怕吗?”

    丁鹤微笑着摇头,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含蓄温柔又带着些许痴迷:“有你在,不需要害怕。”

    郁谨把树枝丢入火堆中:“不,我是,你不害怕我吗?”

    毕竟他可是拿着刀突然出现,浑身冒火凶神恶煞,吓跑一群不良少年。

    丁鹤实话实:“我觉得还是他们可怕一些。”

    郁谨摇头笑笑:“我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会报复回来。我本来只是想用刀吓唬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不听劝。不过这次以后,他们应该短时间内不敢惹你——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出现,继续找我,总有一天他们会服气。”

    情况特殊,他也只能以暴制暴。他之所以不用刀直接和不良少年起来,还是怕留下伤口,他们日后好诬陷丁鹤,反而害了他。还不如用更超现实一点的能力,至少这种时候他们跟外面的人起一个会点火的人,也没人会相信。

    看那个秦哥的样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郁谨不属于这个时空,无法用武力之外的方式解决问题,只能武力镇压,不服就再一次,总能把他怕。

    起来当年他生怪病,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丁鹤低下头,眼神有些落寞:“你很厉害。如果我也能这样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郁谨看他一眼:“他们究竟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你?你和他们有过节?”

    丁鹤勉强笑了笑,低声道:“也许是因为我好欺负吧。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很早就开始寄住在亲戚家。我家里人以前犯过事,我的身体也有些毛病,他们都挺讨厌我。我又和堂哥一直在一个学校,他把家里的事往外面,所以我从就被旁边的人嘲讽到大。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吧。”

    他这个“习惯”得轻巧,却不知道背后吞了多少血泪。

    孩童的恶意是无法用成年人的逻辑来揣测的,可能因为对方分到的苹果比自己的大就能大出手。即使是成年之后,也会有太多的人为了自我满足,而将恶意投放到别人身上。

    郁谨静静道:“你被欺负并不是原因,而是结果。真正原因只是他们想欺负人。有的人自己一事无成,就只能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成就感。”

    “就算一个人天生性格软弱,这也绝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欺负他的原因。”

    丁鹤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话虽然这么,可是如果我能强硬一点,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可是他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我好像没办法做到强硬起来。我也想回去,可是我又不敢。我知道如果我一旦这么做,不仅会被他们更变本加厉地报复,还会被上‘坏孩子’的标签,无论是不是他们先挑起的事端,我一定有错误。其他人会对我指指点点,然后远离我。”

    他的声音似乎压抑着哭腔:“那样子算是被他们抛弃吧。我没有办法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别人在我面前皱一下眉,我就会怀疑是不是我刚刚错了话。”

    郁谨坐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可能是时候被叔母骂多了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骂我——但是她一骂我,我就必须要改正。无论她叫我干什么,我都必须去做,因为我生活在她家,只要她愿意,直接就能饿死我。”

    所以他已经习惯了顺从别人。

    郁谨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如果你想改变,可以去改变。如果想保持现在的样子,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勉强你变成什么样子,也绝不会抛弃你。”

    他完自嘲地笑笑:“我也算是个异类吧?十六岁那年生了场病,之后就开始看到幻觉,眼前的人总是会变成戴着面具的样子,其他人都怀疑我有精神病。”

    丁鹤怔了怔,几乎是惊呼出声:“我也是。”

    “我视野里的人,总是会莫名变成戴着面具,穿着红色或蓝色衣服的样子。我以前就是因为这样子,被叔叔叔母嫌弃。”

    郁谨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异类,直到他遇到了另一个异类。

    作者有话要:

    满腔骚话不能插进正文里。

    郁谨:你现在还希望和我没有关系吗?

    丁鹤:我希望和你发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