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昱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陈颜泠在搞什么鬼, 而陈颜泠也是想破头都搞不懂顾云在做什么。

    暗卫搜集来的情报,甄惜芷一直以来对顾云晚的陷害都是顾云指使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再这么下去,陈昱祺要是一怒之下弃了顾云晚是最好的,这样她篡位杀了陈昱祺,顾云晚也不会反应过激。

    顾云看似在针对顾云晚, 实则却像是在帮助她一步步走棋。

    负责在徐州等地造势起义的暗卫来报,各地组织的民兵已经准备好了,而她的五万兵马也集结完成, 北方传来的消息, 犬戎一族有些动作,但是并没有大举进犯的趋势,那么她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只能向陈昱祺借。

    又是两个月的安逸生活, 但仅仅是对陈颜泠两人, 她二人感情迅速升温, 顾云勾结外敌的蛛丝马迹被陈颜泠夜里悄悄毁去了, 不京城, 就是这周边几个大城她们俩都是走遍了。

    顾府虽然和王府的关系有所好转,但顾云可不愿意顾府好过, 顾夫人和二夫人的关系也是停留在表面, 她现在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子, 和她们二人没了直接利益关系,这个耳边几句闲话,那个耳边不心透露一个消息。

    二夫人怨恨顾云晚明明深得皇上宠爱,却不愿意帮助自己的妹妹一把,让顾云锦在宫中就和透明人一样,听顾云,不得宠爱的妃子在宫中就和那丫鬟没两样。

    顾夫人听了二夫人牙尖嘴利的讨骂,更是对这个狐狸胚子没好气,自己女儿在宫中过得怎样她心里难道没数,老爷已经多次让她写信警告顾云晚别多惹是非,可顾云晚偏是不听劝,那顾云锦真是得了二夫人的墙头草性子,看见顾云晚身陷囹圄也不伸手帮一把,和她娘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都爱在顾相耳边吹枕边风,吹得顾相觉都睡不好,每日宿在书房还好眠。

    顾相的几位得意门生在上朝时受到了弹劾,竟然还是陈颜泠站出来为他们求情,顾相亲眼瞧见陈昱祺的脸色是怎么瞬间变黑的,可他却是有苦不出,被弹劾的几人虽是他的得意门生,但是他门生众多,这几个算什么。

    后宫不宁,顾府难安,起义之乱,这些都是陈颜泠喜闻乐见的。

    接连几日陈昱祺在上朝时面色发黑,严重时更是站起来指着她骂。

    戳着她的面门骂她,胡言一通,好几次把农民起义怪罪到她身上,是这些百姓因为有女王爷的存在感到威胁,还有违背人伦的女女成婚,扰乱国家稳定,是为大燕之耻。

    陈颜泠不语,只是像看丑一样看着陈昱祺,她知道现在的陈昱祺越是愤怒,越明他快要到极限了。

    又是半月过去,她称病在府中养病,根本不来上朝了,天天窝在王府里,哪儿也不去,除了顾云等人,外人根本连她面都见不到。

    大臣们都是有脑子的,赈灾之时,陈颜泠年都没过,就带着粮食去了徐州赈灾,而陈昱祺还在宫廷之中灯红酒绿,犬戎到北方的时候,陈颜泠和大燕将士在北方抗敌,而陈昱祺在谋划着怎么登上皇位。

    陈昱祺这般戳着她的面门骂她祸国殃民,换谁心里都不好受,是抱恙,多半就是不爽陈昱祺了。

    元老级的大臣中,就只有顾相还在苦苦支撑,想要扶持陈昱祺,其他的大臣都是低着头,但心里已经有了抉择。

    青年臣子大多跟随自己的老师,朝中少有寒门子弟,多是世家子弟入仕,而世家子弟都是有人照拂一二的,所以都是跟随老臣们站队,少有的几个激进分子,却像搅屎棍一样搅得陈昱祺头疼。

    陈昱祺黑着脸看眼前这个提出再次出兵镇压的人,这就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青年才俊,脑子都像进水了一样,现在京中的兵力一半是陈颜泠的,一半是他向淮南甄氏借的。

    陈颜泠躲在王府里,他怎么借?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淮南甄氏之女,甄惜芷。

    陈昱祺已经多日没去甄惜芷宫中了,连着一段时间都只宠幸了顾云晚,这让顾云晚差点熄灭的心思重燃。

    结果听了暗卫来报,陈昱祺今晚又去了甄惜芷宫中,甚至连着好几日都宿在甄惜芷宫中。

    她的面色发寒,指甲陷进手掌,让暗卫领路,不顾甄惜芷的宫女阻拦,一路进了甄惜芷的宫中。

    而她看见的就是陈昱祺喂给甄惜芷糕点,却忍不住情动,吻了上去的一幕。

    画面如同定格,陈昱祺眼里露出的深情都快要闪瞎她的眼了。

    果然皇帝都是大猪蹄子。

    顾云晚几乎是哭着回宫,暗卫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如同两个影子,寸步不离。

    她坐在自己宫里,不声不响地流泪,端坐在床上,一夜未眠。

    清时分,她走出房门,脸上未干的泪痕非常清晰,她拉开门,门外的暗卫一左一右地站着,她的背挺直,声音不同以往的清甜,反倒冷静异常:“我要见你们主子。”

    两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迅速翻墙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余下一暗卫对顾云晚的安全更加上心,去哪儿都不会超过三步之远。

    外人都道陈颜泠躲在王府中悠闲又自在,可谁知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原主的记忆翻来覆去地重塑,消化成为自己的记忆,因为顾云每日都会向她请教琴艺,而她不得不逼自己在短时间内捡起原主的琴艺技巧来指导顾云。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面若桃花,其实心里泪流满面,头发掉了一大把。

    收到暗卫来报时,陈颜泠正靠在顾云身上,懒洋洋地拨弄琴弦。

    暗卫靠近时,顾云羞恼地推了陈颜泠一把:“坐没坐相!如何在下属面前立威!”

    陈颜泠抬眼看了暗卫一眼,这是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暗卫,卫一的属下。

    暗卫跪在地上:“王爷,宫中那位想要见您。”

    “你们引她去看了陈昱祺秀恩爱?”

    “是,杏婕妤给的消息。”

    宫中那位,还能是谁,只能是现在死心了,又走投无路的顾云晚了。

    陈颜泠清楚,顾云也清楚。

    两人之间有一段时间的沉寂。

    陈颜泠轻笑道:“云不如与我一同去会会顾云晚?”

    顾云回望着陈颜泠:“好。”

    当然不是她们俩人去宫中,而是顾云晚在暗卫的协助下,偷偷出宫。

    顾云晚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裳,脸上容颜略作改动,有些妆容掩盖了她本来的面貌。

    她这是第一次来王府,比她想象中的要端庄大气,装潢精致,占地极大,相当于五个顾府,其中不止是人工的建筑,还有不知道从哪里移栽的竹林和桃树。

    这大片的竹林之中,有两人对桌而坐,雕刻精美的石桌上放着糕点茶水,还有棋子坐落其上。

    而正面她的那人曾是她最讨厌的庶妹顾云。

    顾云含笑点头:“大姐,你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顾云还能忍着厌恶叫她大姐,顾云晚是真的体会到了这个人的可怕,她无论如何是斗不赢顾云的,除非陈颜泠站在她这边。

    陈颜泠却冷淡地转过身:“别来无恙啊,顾姐。”

    她又笑着道歉:“错了,是宛贵妃。”

    顾云晚连假笑都摆不出来了,她在宫中受够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的心如同黑石一样沉寂。

    现在快要入夏了,竹林里出来的清风散去了几分烦躁。

    “别的不多了,今日我前来,只为一件事,你们若是能助我出宫,我也会替你们缠住陈昱祺。”

    陈颜泠的狼子野心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陈昱祺的皇位来得蹊跷,陈颜泠的势力大得吓人,这江山终究是坐不稳的。

    顾云晚以前是沉溺于谈恋爱,但如今她最爱之人的面目她也看清了,她只想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完这一生,回到现代也是不可能的,习惯了古代的生活之后,大起大落她都经历过了,最后所想不过是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助你出宫很简单,不过得是在本王大业已成之后,到时候这大燕都是本王的,天高任鸟飞,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陈颜泠笑着给顾云晚端了一杯茶,这茶还是顾云指使她端给顾云晚的,也不知道顾云怎么想的。

    这茶若是顾云送来的,顾云晚定是要一巴掌给挥开,但这茶却是陈颜泠递来,她现在已经不复从前那般脑子里全是现代人思想高古代人一筹了,她渐渐也懂得了尊卑之分,陈颜泠是地位高于她许多的人,是能轻易将她捏死在手心的人。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救了她?因为喜欢吗,可若是喜欢,陈颜泠又怎么能娶顾云,难道古代不止男人三心二意,连女人也一样吗?

    五月份的竹林里,凉爽适度,可就算如此,陈颜泠还是让顾云多穿了件外衫,毕竟她的风寒之症时不时地会复发,大夫给她看过了,同陈颜泠是时候感染风寒未得及时医治而落下的病根,于是陈颜泠也不敢让顾云受凉了。

    顾云晚入目之处全是陈颜泠对顾云的嘘寒问暖之态,丝毫不作掩饰,十分自然细腻,眼里溢出的温柔难以掩盖,和她记忆中那个反复无常的摄政王似乎不太一样。

    她的脑海里冥冥之中有个声音,陈昱祺不该爱上别人,而陈颜泠,也不该爱上别人。

    可顾云那自信而温婉的笑容,却像是在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