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匆匆塞了些吃食填肚子,要赶去见那位对于现在的身份来不知该表弟还是表哥的人物,并非急切地要见那人,而是他以现在的身份见客代表的是白府,他可不想丟了白府和舅舅的脸面。

    “你留下慢慢吃?”林文漱了漱口问仍在吃的乌霄。

    乌霄抬起脑袋,晃了晃,一张口就将属于他的吃食全都吞进他的腹部空间里了,姚桃对于这一幕不止看过一回了,除了第一次吓一大跳,慢慢地就适应了,文少爷是了不起的天才丹师,文少爷身边跟着的契约兽当然也非凡兽。

    收完食物,姚桃看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他已经出现在林文的肩上了,再次崇拜。

    乌霄甩了甩尾巴,神识传音:“走。”

    林文让残局留给姚桃,带着乌霄往外走,用手指戳戳乌霄,传音道:“你非要跟过去做什么?”

    乌霄心不识好……蛇心,老神在在地:“见见西贝货呗。”

    林文忍不住笑了下,一人一蛇边走边斗嘴,来到了白易待客的地方,是一间花厅。

    周公子以外甥的身份来拜见舅舅大人,当然无需摆出多高的规格来招待他。还没进去,林文就听到了有些耳熟的声音,不由撇了撇嘴,居然这白枫父子三人俱在,这白明江居然还没滚出白府?他不知道,白明江根本就是借着养伤的借口赖在府里。

    白易正喝着茶,漫不经心地听着白枫父子三人与周庭锴话,知道临城周府的公子大驾光临,大长老二长老皆约束了族人不要出面。

    如今的白府与临城周家的关系实在尴尬,白凤姝吃里爬外算计了一把白家的事,这两个长老怎可能轻易忘掉,没有结成仇也是后来白易接掌白家后白凤姝又暗中照顾了点,但这也并不能完全弥补他们心头的间隙,想坐下来依旧当亲戚来往,绝不可能,所以不必要的场合能避则避。

    不过白易与白凤姝是亲姐弟,这两位长老也深知无法彻底斩断之间的联系,要在白凤姝身上白家谁吃的苦头最大,莫过于白易了,付出了双腿不能行走的代价,这些年来在家主这个位置上受了多少白眼与轻视,所以他们也不能去代替白易做出什么选择,白易依旧能接受白凤姝施舍一样的护庇,为的还不是整个白家,否则尽可以与萧锐扬远走天涯了。

    可三长老一系的脸皮最厚,三长老身为长辈不好出席这样的场合,于是白枫父子三人都来了,熟络地用亲戚的口吻接待周公子,甚至言谈之间还流露出讨好拍马屁的嫌疑,白易没怎么话,却也在默默地观察这个所谓的“外甥”,年纪到底还,即使身为周家的“嫡”公子,还做不到完全不将情绪显露于外的地步,偶尔流露出的轻视与不屑足可以判断出周府对于白府的态度了。

    还有一人的到来出乎意料,那就是二长老一脉的双儿白禾,白易早听府里白禾处处想显摆自己突显自己正宗白氏子弟的身份,好压过林文一头,就冲着这做法白易已有所不快了,本来一个意图攀附一个好的结亲对象的双儿并不在白易关注的范围内。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接近花厅,白易放下茶杯抬头看向门口,脸上客套的笑容变得真切起来,当那人踏进花厅时,白易笑道:“阿文来了,过来舅舅这边。”

    颇有些不耐烦应付着白家人,周庭锴有兴趣交谈的只有白易这个亲舅舅,尤其临来前又受了母亲的托付,可这些白氏旁系的人是怎么回事?没看他一点与他们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吗?

    母亲与他过白氏的旁系,舅舅落得如此境况都是因为旁系想坐大取代嫡系,所以他对这些旁系一点好感都没有。

    还有旁边的那双儿,透露出来的算计他太熟悉了,在临城在皇城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跟双儿,以为巴上了自己就能鱼跃龙门了,可在他眼里实在轻浮得很,很早母亲就教导过他,习武之人不可过早地泄了元阳,便是娶妻在他们这等人家也比别人家要晚上一些,更不用用近身的人侍候了,在娶妻之前是绝不允许发生的,母亲一向对他严厉,他甚少不听母亲的。

    也因着母亲的关系,周庭锴对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舅舅也很有亲近感,可自到大与舅舅接触的少数几次,他还是能感觉得出舅舅不太喜欢他,等大了些问母亲,母亲舅舅怨她,是母亲考虑不周做了对不起舅舅的事,所以不能怪舅舅。

    可这时听舅舅对另一人声音温柔地以舅舅相称,同样听到了脚步声的周庭锴抬起头看向来人,不知为何,还没见到这人,周庭锴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喜欢舅舅另一个外甥的,因为只有他和弟弟才是母亲亲生的,与舅舅的血缘最为接近,其他人算什么?尤其是舅舅又这般态度,周庭锴感觉舅舅被人抢夺了过去。

    可这一看周庭锴不由地倒抽了口气,正逆着光线步入花厅的少年,五官分明又比男子柔和了几分,双目充满灵气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气息,但在迎向白易的温柔微笑时,也露出了一抹十分相近的笑容,周庭锴刹那时就看呆了,他觉得,舅舅在少年时应该就是这般模样。

    白禾悄悄留意到周公子的表情,暗恼,狠狠瞪了走进来的林文一眼,起初没来就不该再来,平白的怎就长了那样一张跟家主相像的脸,只要他一出现肯定会将周公子的目光吸引过去,白禾暗诽这双儿指不定真是家主的私生子,公布出来的身世不过为了遮丑而已,否则家主为什么那么重视他?光送进他院子里的一批批的灵草就抵得他好多年的份例了,要是他有这么好的条件,做什么不成?

    白明江看得也恍神,逆着的光线仿佛在这人身上镀了层金光,看上去更加出尘有种不可亵渎的意味,可这也更激起人征服他的欲、望,想到之前所受的屈辱,白明江眼神暗了暗,吃了那么大的亏要是一点回报都没有,那怎么可以?都怪蔡肥球那个没用的胖子,不过挨了几鞭子就什么话都倒出来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南安城行走,一起吃亏的人可都等着教训他一顿。

    林文信步走到白易身边,刚要行礼就被白易抬手虚扶了起来:“阿文不用多礼,”没有外人时林文向来随性得很,与舅舅间怎么舒服怎么来,只是外人面前却不能失了身份,“才从丹房里出来吧,来,舅舅给你介绍下客人。”

    “是,舅舅。”林文趁机站到舅舅身边,这才抬头看向另一边上座的少年,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年龄,看上去英武不凡锋芒初展,从气度看来就判断得出受过良好的教育,果然不亏是大家嫡公子啊,身上的气息也不比林武弱。

    林文对于身份的改变没有任何怨怼之心,所以坦然地迎向了周庭锴的目光,保持脸上的笑容不变。

    白易见状也很满意,心不愧是他外甥,在这样的情况还能沉得住气:“阿文,这位是临城周府的周公子,周公子母亲正是舅舅的长姐。”

    林文挑了下眉,故意问:“舅舅,那我该称周公子为表弟还是表兄?要不还是称呼周公子吧。”声音里还透着点调侃的意味。

    白易听了脸上的笑容扩大,他还没开口,周庭锴便:“这位想必就是白晟白公子吧,昨日来南安城便听了白晟丹师的大名,舅舅果然眼光不俗,正好庭锴也想知道我与白晟公子谁更年长一些。”

    白易垂了下眼眸,又抬起来微笑道:“阿文正巧月份比周公子前面,所以阿文略大一些,不过私下你们互相之前怎么称呼随意。”

    这个好!林文的眉梢再跳动了一下,他可不想做“表弟”平白被一个冒牌货压在头上,尽管这位周公子或许,不,看清周公子看向舅舅孺慕的眼神后,林文有十成十的肯定,周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所以在这整个事件中未免也有些无辜,但就算知道他也无辜,仍旧不愿意被人占便宜。

    白易看到林文的得意,就知道自己做对了,笑容里染上了些许揶揄。

    而周庭锴心里虽有些不忿,但也不想在舅舅面前失礼,因而起身拱手叫人:“那我便是表弟了,表弟庭锴见过白晟表兄。”

    “周公子客气了,其实我都是占了舅舅的光。”明面上他和舅舅的血缘关系可没周庭锴这个明面上货真价实的外甥亲近,所以这表兄表弟真是有厚颜之嫌,其实,林文突然想到,他和周庭锴真正的关系应该是亲兄弟又或者是堂兄弟吧,就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跟自己的生父是不是同一人,不过同父的可能性更大。

    搞不清里面复杂关系的林文看向周庭锴的目光都有些同情了,比起蒙在鼓里的他倒宁愿清醒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