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六零年代白眼狼 > 第34章 年夜
    没等富贵想出什么招数来悄悄帮一把乡邻, 炼庐里狂野生长的麦子熟了。

    他又是欢喜又是懊恼, 大过年的能吃上新麦当然开心,但是除夕前还要流汗流泪,加班加点收麦子, 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溜达到村里,招唤自家的哼哈二将, 很快就在孙家烧得乌漆墨黑的旧屋旁找到了二傻。

    二傻一见曹富贵眼睛就亮了, 蹬蹬跑过来, 地面都震得发颤。

    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他又啥事都不过脑,只要有得吃, 整日都傻乐,很快就养出一身膘。配上高大的个子, 下巴一圈络腮胡, 头顶一团乱麻发, 那叫一个威猛“豪放”,脸颊上还有几道血痕, 更添凶残之气。要不是脸上的傻笑掩不住, 搁解放前这就是个落草为寇的土匪头目形象。

    “脸上这是怎么了?”曹富贵戳戳二傻的面皮, 问。

    二傻也不躲,胡子一抖, 傻笑道:“痛。”

    再多问几句, 二傻夹三道四的呼噜, 也不知他些什么, 有一桩事情倒是明白的,盒子点心没了。

    “留根,抢!挠我。嗷嗷,扑通!啊——呜呜呜!哥,大哥,,我,扑通,嗷嗷嗷!”

    二傻竭力想给富贵哥描述一下,他家为了一盒香喷喷点心所发生的离奇惨剧,可惜能力不够,也只能绘声绘色地学着留根和大哥凄厉的惨叫,来表述自己迷惘莫名之情。

    曹富贵看二傻学得有趣,眉飞色舞嗷嗷乱叫,他笑得乐不可支,虽然不知道孙家那几个抢着吃幸运【-2】点心的家伙会有什么下场,看看二傻学的歪嘴呲牙的凄惨表情,也知道孙家几个讨不了好。

    他倒是心痒痒的想去看看孙家的热闹,可炼庐里的麦子不等人,哪里还有功夫理会闲人。

    大黄不在周家,曹富贵是在进村的路上遇到夹着尾巴逃蹿的狗子的,它身后还追着几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看到狗子躲到二流子身后,几个人才一步一回头,悻悻离开。

    “叫你四处骚情,还敢到处乱跑不?”曹富贵盯着他们走远,一脚踹在狗子的屁股上,“这身膘都养出来了,人家可不像富贵哥我这么斯文,人要是饿坏了什么都吃,你这二三十斤香肉也就够一顿烤的。”

    大黄呜呜哀鸣,警惕地缩在富贵后头,亦步亦趋,死也不离开半步。

    药田里一片麦浪起伏,粗重的穗子东倒西歪,也有些倔强地朝天而立,鼓鼓的、金灿灿麦粒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干劲十足,但真要扑下地去收麦子,那真是一件苦活计。

    每年麦收时节,壮劳力们挥着镰刀,顶着烈日,弯腰在地里收割双抢,累得半死,晒得黝黑不,满身汗水和着麦芒扎在皮肤上,又刺又痒,往往一片片发红脱皮,一个夏收下来,要脱掉一层皮。

    曹富贵是从来没干过这等苦差事,可如今就他和二傻俩人加条蔫狗在炼庐里干活。二亩地的麦子要是全交给二傻一个人收割、捆扎、拾穗、脱粒,就是干到年初一都干不完,要在除夕夜吃上口包子馒头面疙瘩,那都不用想了。

    曹富贵也想过用精神力收麦子,可是要把麦穗从麦杆上揪下来,耗费的精神力可不只捉虫子那一点点,没收几把麦子就累得他头痛,也只能靠手工收麦了。

    农事不决问二叔,怎么收割才能又快又好,还省力?二叔挠挠头,不太确定地问富贵,要么勤快点,镰刀挥得快,再多雇几个稻客?

    富贵凉凉地扫了二叔一眼,阿爷给他起的名真好,“庆贤”,果然要庆祝阿奶贤德,才没把他揍得更傻。

    乔应年当时也不知缩在那个角落做活,听着富贵哥的问话,他忽地开口道:“……掠,掠子!我,爹教,我会!”

    他的嗓子还没全好,话的声音哑得像是鸭子叫,又沙又嘎,吐字艰难,这一句话已经憋得满脸通红。

    “侬讲甚?栗子?”富贵听不明白,疑惑地看向他。

    乔张嘴开合几下,没出声,一时也不明白,他拧着眉头坐下,弓身捞起几条竹蔑,双手翻飞,快速编织起来。一只孔洞疏朗,样子像簸箕又像是铲子的怪东西,很快在他手上成形。

    刚拗出个大致的形状,他往那个竹制的器具上比划:“这里,加刀口,拉根绳子……”

    乔拎着半成品在自己身前左右挥舞,眼神隐隐切盼,望着曹富贵。

    他爹以前在西北做过麦客,常常吹嘘当年在地主富户家收麦时的所见所闻,据那个“掠子”都只有田地多的大户人家才用,这东西还得壮劳力操作,他乔大也是麦客里出众的“掠子”能手,一个晌午能收七八亩地,很是得主家赏识。

    他背着家伙什游荡到前溪村,没成想如今都是集体生产赚工分,没人出钱雇麦客,哪个还要累死累活用这东西?

    “掠子”派不上用场,搁在家里生灰,也只能给孩子吹吹牛了。

    阿爷看这东西挺稀奇,走过来拿起细瞧,乔左右比划着要再加条弯弯的长棍,一根拉索和木手柄,阿爷听不太明白,便叫老二和富贵一道帮着弄。拆了好几样家伙什,把铡草刀都祸祸了,才弄好这个奇怪的“掠子”。

    曹庆贤拎着走到屋外野草丛里上手一试,大喜过望,连呼这东西好用,就他这三脚猫似的新手,歪歪扭扭在草堆上一挥,居然一下子割了身前大片的草,要是换成麦地,怕不是这一下就能割上十几行麦子!当真是收割利器。就是稍重了些,没镰刀轻省,不是壮劳力还真挥不动。

    曹富贵也乐,省时就好,这玩意他挥不动,不是还有二傻这大个子壮劳力么!

    他喜滋滋地蹿到乔身边,兴奋地摸摸孩子的脑袋,大为赞美:“乔当真聪明,这种好东西都知道,来来来,帮阿哥再修修,弄得齐整些,我有大用。”

    乔低头应了声,卖力地回想琢磨自己记忆中的“掠子”,帮着曹二叔一点点修正,费了好大力终于完工。

    也没等阿爷和跃跃欲试的二叔再调试,富贵抢了东西就跑,哈哈笑声中跑得人踪都不见。

    现如今这东西当然是在它该在的地方,发挥十成作用。

    二傻在药田里半蹲马步,拎着新武器两手横挥,麦子瞬息就如狂风吹拂一般,倒下一大片。这东西上手不难,用起来就这么一个姿势,富贵哥手把手地拎着二傻教了十七八次,鞋底子加甜糕一块上,终于让二傻学会了标准动作,力拔麦兮气盖世!

    曹老大欣慰地看着手下努力工作,一脚把绕着腿边乱转的大黄踹开,怒斥道:“没用的东西,都不知道帮把手!”

    然后,老大也只能弯下腰,唉声叹气地捡麦子捆起,一捆一捆再背到屋子里,唉!只叹狗子没长手啊!

    用了一个晌午,二亩麦地收得干干净净。

    曹富贵欣慰地直起弓得虾米似的老腰,拿出一大盒南瓜饼递给汗流浃背的二傻,又把自己和大黄喂饱,然后就像只攒粮的老鼠,把一捆捆的麦子丢进宝炉里。

    爱惜地摸摸阿奶给的玉环,一咬后槽牙,还是把它安在了能量槽上。

    日后发财了,给阿奶再买个好上十倍百倍的好玉,让阿奶搂着睡觉!

    想想阿奶的话,要低调,要不显眼,曹富贵从老祖宗的方子里挑出了两张方子:一张是粗麦葛根粉,往麦子里加上点褐色的葛根同磨,制出来的面粉看上去粗劣发黑,实则味道不差,营养还好;别一张则是炼制上好精面粉,只要不加甚漂白制剂,磨出来的就是微微发黄的麦粉。

    自家过年偷偷吃点好的,也不算太破格。

    看着堆了半屋的麦粉,曹富贵神清气爽,腰杆笔直,男人果然要有钱有粮才挺得直腰啊!

    麦子他也没全磨了,让二傻挑了一半粒子粗大的麦穗留下,他算留作种粮。

    老祖宗的,什么药田还会保持种性,代代精选良种,可以慢慢改良种子。

    曹富贵倒也不指望能育出什么亩产千把斤的宝种,一亩地能多收个二三百斤都是大喜的事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两亩地的粮食,曹大爷累得趴在地上直喘粗气,可想想年夜饭菜单上居然没有肉,简直不能忍!把二傻发回去后,曹富贵就带着大黄再上山林,怎么也得再弄点新鲜肉回家过年。

    这次运气好多了,没碰到野猪,倒是撞到只黄麂,警惕的麂子腿刚一蹬,就被“收物”神功练得出神入化的曹神猎手一下收进炼庐里的陷阱坑,一命呜呼。回村的路上大黄居然还在林子里撵出两只肥兔子,乐得曹富贵一一笑纳,连赞两声:好狗子,总算没白吃这么多日的口粮!

    剁了半只兔子让大黄慢慢吃,富贵哥一路走回黄林村,路过周家时悄悄把肚子滚圆的狗子放了出来,又把剩下的半只兔子塞到它嘴里叼着,嘱咐道:“这半只给你家里人的,这叫租狗子费,懂不?!你可别都吃了,给周晓岚那凶娘们,晓得不?”

    也不管呜呜叫的大黄听懂没听懂,一把把它塞进了周家院墙的狗洞里。随后,便依稀听到了几声惊喜又压抑的欢呼,听那声音就是周晓岚那凶娘们。

    这兔子就当是还老周家那只芦花鸡。

    哼!富贵哥是个讲究人,甚偷不偷鸡的,肥兔子换只瘦得跟柴火似的老鸡娘,还带养条肥狗子,老周家赚大了!

    回到自家院子门口,已是黄昏,看着四下无人,曹富贵才把两袋麦粉和那只血淋淋的倒霉麂子扛在肩头,悄声叫门,差点没把自己给压趴下。

    二婶一开门就被富贵大侄子背上的东西惊住了,她狠咬腮帮子,硬生生把一声惊呼憋回肚子里。

    一把拉过背扛麂子和粮食的宝贝大侄子,她警惕地四下一扫,立时把院门反锁上,回头急声招呼:“他爹,把富贵的东西接下,袋子送灶房,那东西赶快杀了斩块,血别倒掉;宝锋,侬来这边,好好听着墙门外的动静,有人来就赶紧招呼,懂不?英子弄点干艾草来,等下你在院子里点烟,好好扇扇,遮遮血腥味道……”

    曹富贵楞在院子里,见家里众人在二婶的指挥下,风风火火、神神秘秘地接过他身上的担子,立时就完成了藏粮、掩护、放哨种种秘密工作,简直犹胜当年山里的游击队、地下党!

    曹富贵赞叹地摇摇头,啧啧称赞,由衷地伸出根大拇指,竖在二婶面前,道:“高,实在是高!”

    二婶咯咯一笑,低声谦虚道:“还是富贵侬最高!有大本事,搞得来介好的东西。阿拉也只会点遮遮掩掩的门道。”

    婆婆明示暗示要心谨慎,吃食来之不易,风险又大,她哪里还能不知轻重?不别的,富贵能喂饱一家子,就是屋里最大的功臣。不管他粮食来路是甚,要杀要剐她出头去顶!

    富贵走到灶间,看着笑眯眯不动色声,手掌锅铲大权的阿奶,上前轻轻搂了她一把,低声道:“阿奶,果然还是侬个诸葛亮顶顶英明!”

    “啐!嘴巴抹了蜜糖,快去歇息,别累到了。”阿奶笑嗔,将他赶出灶房。

    “晓得了!阿奶,那只麂子给我留出条腿肉,我来做道拿手菜压轴。”富贵叮嘱一声,笑嘻嘻地晃了出去。

    面疙瘩汤、白斩鸡、咸齑杂鱼汤、菜瓜炖野猪肉干……一道道好菜陆续上桌,虽是没有大鱼大肉,却是这几年难得丰足的吃食。

    家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却又不敢高声,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悄悄地品咂着团圆的年节味道。

    乔应年坐在高椅上,前头放了只的捣臼,里头是一团煮熟的糯米,他高举起木棰狠狠下,把糯米渐渐成粘软的一团。

    富贵哥过,过年怎么能没年糕呢?

    大活活都被家人抢着做了,悠闲的富贵哥晃荡一圈,走到勤劳的乔身边,趁着木棰落下的间隙,捞起一块糯米团,塞到嘴里品尝,过了一会儿,他眉头皱起,似有不满。

    乔应年心都揪起来了。

    却见富贵哥想了想,从兜里突地掏出把花生粉,洒在糯米团上,又散了十几粒清甜的芦稷糖。

    热气腾腾、白生生的糯米团上,一层黄灿灿、香喷喷的花生粉,绿盈盈的糖粒洒在上头格外可爱。

    乔应年都看得呆掉了。

    曹富贵满意地点点头,一把将那团子塞进了乔呆楞楞大张的嘴里,笑问:“好吃吧?”

    乔眨眨眼,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