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六零年代白眼狼 > 第35章 救急
    最后两道大菜, 一道是麻辣兔丁,一道是黄焖麂子。

    富贵大厨将闲杂人等赶出灶间, 只留听话又不爱多嘴的英子帮着烧火, 使出浑身解数,又来了一次偷龙转凤的绝招。

    这一次配料十之八-九齐全,主料新鲜又与方子契合,还用上了有特效的酱油,不但麻辣兔丁得了个【美味】的评价,有红字的【防御 1】字样,黄焖麂子还得了个有趣的评价【山珍•黄焖麂子——吃了黄焖麂,能赶三架山】,麂子肉也有特效加成,居然是金色字样的【敏捷 1】。

    这可把曹富贵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根本合不拢嘴。

    按老祖宗的法,红色字样的特效只能持续一段时间,或是一次效果, 比如红字【体质 1】, 能让人一两个月内身体强健, 过了便恢复正常;而【防御 1】则是能挡一次一定范围力度内的攻击。

    金色字的特效却是极为难得, 它的效果作用在人身上是终生的。

    这么好的运道撞上了,能不让曹富贵乐得开怀!

    为了完美实现配方, 辣椒是绝不能省的。

    这一次的配料辣椒早就不是川婆子那里拿来的干辣椒, 而是用这些辣椒籽在炼庐里种出来的第二茬辣椒, 除了辣味, 还带了点天然的鲜甜,制成干后,放在菜里那叫一个销魂。

    棕黄色透着油光的麂子肉香嫩又弹牙,配着翠绿的蒜叶,鲜红的辣子,光是看着都让人流口水,更别一口咬下去,鲜咸爽辣还带着丝甜味的浓厚肉汁在舌尖上爆开,真是让人浑身颤栗的极致美味。

    老曹家一家人都是不怎么吃辣椒的本地人,可是为了富贵大厨煮的这两盘子极品美味,老老都是红着眼睛,咝咝吸着口水,辣出鼻涕也坚决不后退,生生把满满一脸盆麂子肉给干光了。

    富贵大厨看着大家头顶飘出的红字、金字,嘴里啃着香辣兔头,听到乔惬意地出个响亮的饱嗝,他拍桌哈哈大笑,把孩子笑得面红耳赤,脑袋差点钻到桌子下面去。

    “祝贺阿拉全家万事顺利、来年兴旺,年年有余!”阿奶举起碗,让大家干了手里的年糕汤。

    “兴旺!兴旺!”

    “万事顺利!新年大吉!”

    “恭喜恭喜,红包拿来!”

    孩子们欢喜地喊着,讨到了阿奶发的红包,连没出声的乔也不例外。他惊讶地接过属于自己的红纸包,里面是和曹家孩子们一模一样的一元钱,他红着眼眶,悄悄将钱又放回红包里,珍惜地塞进自己的怀里。

    自从阿爹去后,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过年红包。

    实足十六岁的曹富贵,过年后按着江南的算法要喊十七了,他满嘴甜言,毫不心虚地接过了阿奶给他的红包,高高兴兴塞进兜里。

    二婶都忍不住笑他:“富贵啊!啥时光侬带人给宝锋他们发红包呀?”

    乡里习俗,少年郎订了亲就是大人了,那可不能拿过年红包,反倒要给家里辈们发红包了。

    “我么,是要娶城里头书香门弟大家闺秀的,二婶侬这红包有得等了。”

    富贵哈哈一笑,心比天高。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没啥兴趣找老婆订亲,忙着度饥荒都来不及呢!也是他在梦里眼光大涨,看过了城里妖娆气派、葫芦妖精一般的女人,哪里还看得上乡里这些清粥菜?横竖他还,等闯出点名堂来,哪里还愁娶不到好老婆?

    乔竖起耳朵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心情又低落起来。是啊!就算是富贵哥,他总是也要有自己的家,不可能陪他一辈子的。

    一碗白菜年糕汤下肚,算是给大家塞得快要溢出来的胃里溜实了缝,人人都捧着肚子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窗外星光点点,油灯烛火映着阿奶亲手剪出来贴在正墙上的大红福字,寒风都吹不散从肚腹里升起的温暖之意。

    一家人聚在一道守岁“熬年”,等到队里老更夫的梆子“笃笃”敲过了二更天,喊一声“天干物燥,心火烛!”几个孩子早已滚成一团呼呼睡着,让曹二叔抱回了屋。只有乔还强撑着眼睛,脑袋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死活不肯去睡。

    “孩子不睡觉,日后长不高咧!”

    曹富贵笑着逗他,乔着哈欠,泪汪汪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认真道:“我,和你,大家一道守岁!”

    乔硬是揪着富贵哥的衣角,熬到过年夜,了声新年好!这才睡死过去,让哭笑不得的富贵哥抱回了屋。

    大年初一,老曹家一大早还没等到亲眷们相互拜年,倒是迎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隔壁的川婆子脸色青白,晃晃悠悠地敲开了老曹家院子的门,掩面抖着手,捧了只缺口的粗瓷碗,低声求恳:“张阿姐,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抛了面皮,初一上门来……”

    “甚话!阿拉两家常来常往,就当是亲眷一样走动,讲啥求不求的。”

    阿奶眉头一蹙,让儿媳妇扶住川婆子,根本没让她再哀求,吩咐英子将灶头的一盆豆渣饼拿来,又让拎了一袋菜瓜干,亲手塞进泪流满面的川婆子怀里。

    “宋家妹子,侬也是我老曹家的媳妇,断骨头连了亲,有甚为难的尽管开口,能帮的一定帮。阿拉屋里也没甚好东西,这点豆饼顶顶饥。”

    川婆子呜呜咽咽地谢着,抹着眼泪走了。

    川婆子这外地媳妇是当年逃荒过来黄林村的,嫁给了曹家族里人,勉强也能算是张氏的族内妯娌。

    她男人没得早,生了四男两女只站牢一儿一女。女儿早年远嫁,儿子却是半残,菜花黄时就发狂,儿媳妇生了三个孩子就跑了,如今她一个老太婆带了半痴不颠的儿子,再加三个的,日子实在难熬。要不是她有一手好茶饭手艺,时常让人请了去做席帮厨,哪里能拉扯一屋没劳力的大大。

    去年开了大食堂,她的厨工就没法做了。人人都去吃大食堂,家里都不开伙,谁家还办事请厨子?有大食堂,一家子到底还能在食堂里吃个饱,如今食堂开不下去了,存的那点口粮撑到今天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送走感恩戴德的川婆子,老曹家各人都有些郁郁,王柳枝扯过孩子们又到边上再三叮嘱,万万不能把家里的吃食让人家知道,要不然大伙统统饿肚子!

    曹富贵难得不再嘻皮笑脸,闷头在阿奶屋里坐了会儿,突地:“我去山上再弄只猎物来……”

    “富贵侬有‘门道’,偶尔一次两次着山货,人家会当是运道,次数多了,是人都会生疑心。”

    阿奶坐在藤椅里,深深望着宝贝孙子,缓缓道:“救急不救穷。我都不敢把屋里这些米面拿出去救济旁人,侬当是为甚?我教过你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要是旁人都吃不饱,我家随手可以散出米粮帮人……人心能坏到什么地步,我不想你见识到。”

    富贵烦躁地挠挠头,忧心忡忡:“阿奶你的我都晓得,可,可总归不能看着这些乡邻饿得半死不活。”

    阿奶点点头,道:“侬先用侬个‘门道’,想想办法,一定要安全!我也再想想,有甚不用你出面显眼的法子,帮帮乡邻四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就是算是为了老曹家大大这幅吃饱喝足的精神样,在人群里不再显眼,她也要好好想出个法子来。人人快饿死了,你家还能吃香喝辣的,人人红光满面,不用什么道理,这本身便是灾祸之源,取死之道。唯有帮着队里众人度过难关,才能保存旁人,也保住自家。

    富贵出得屋门,一眼就看到乔担心地站在屋外,眉头紧蹙。

    他把人拉过来坐下,掰着指头算算,哎?这子腿上的药似乎也到第五日,能拆夹板了。

    富贵心大,有事可忙就把难得的忧心忡忡抛之于脑后了,乡邻再怎么可怜,总是不及身边人重要。

    “坐好,别动!”

    他按住乔,心翼翼地将夹板和布条轻轻解开,露出一条糊满黑乎乎药膏的腿来。左看右看,那药似乎已经深入肌里,腿脚上皮肤花一块黑一块的,样子虽难看,腿型却正常,肌肉在皮肤下微微鼓起,看上去颇有弹性,并没有瘦成麻杆。

    富贵哥轻轻试着按了一下伤处远些的皮肤,问道:“痛不?”

    乔认真地摇头。

    富贵又放胆将手指移得近些,在伤处近旁稍按得重些又问。

    乔还是用力摇头。

    就这样一点一点摸过,摸到断骨伤处,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去,乔的脑袋晃成了拨浪鼓,仍是不觉得痛。

    曹富贵对祖宗的密药信心十足,胆也肥了,便让乔拄了一根拐,落地试试,看他在地上踩了几步,这才哈哈大笑,确认这腿瘸不了了。

    乔看着他笑,嘴角也抿成了弯。

    “拄上拐,跟我去风水庙找老酒伯,让他再看看你的腿,看是不是能落地走路了。”

    乔这腿看上去似乎挺好,到底如何还是要让专家再看看。

    曹富贵也想着带点东西悄悄去投喂老头,别真把人给饿坏了,老酒伯也是个妙人,嘴紧,什么能什么不该,他门清。

    屋里走到村口也没多少路,曹富贵拎了个筐子,里头装上些顶饱的南瓜干、豆渣饼,带着拄了拐的乔慢慢走。路过老周家院门,一条黄影飞扑出来,谄媚地绕着他转圈圈。

    “狗鼻子倒灵光,一道走!”

    他笑骂一声,拎起大黄飞快走开,生怕周家的凶婆娘跑出来夹缠不清,他曹阿爷不是怕这母老虎,是没有时间和她纠缠!乔跟在他们身后,深深望了一眼周家的院子,急忙拄拐跟上,生怕被富贵哥抛下。

    “啧啧啧!富贵啊,侬个祖传秘方名不虚传,断续,断续,当真就给续上了!纹丝合缝,一点不差。这才几天功夫啊!”

    老酒伯眼孔里简直要放出光来,抱着乔的黑乎乎药味十足的瘦腿,就像是抱着什么美人玉腿,痴迷不已,一边摇头又点头,啧啧赞叹不已,一边捧着腿凑到脸边,似乎就要伸出舌头来舔那些余下的药渣……

    乔寒毛直竖,脑子一顿,都没等他想明白,一个大脚飞出,那条伤腿已经把老酒伯踹了个跟头。

    “喔哟!老头,侬没事吧!”

    曹富贵赶紧奔上来,一把扶起四脚朝天的老头,转身瞪着孩骂道:“赤佬,老酒伯帮侬看腿,侬倒是会飞腿了啊!还不来扶一把!”

    “哎呦,没事没事!他这个也是正常,那个那个城里医生的,甚么膝跳反应,还是甚来着。”

    老酒伯呵呵直笑,一点都没在意自己摔了,反倒更为赞叹:“出腿这么有劲,这是痊愈了啊!厉害,厉害!”

    他转头问道:“富贵啊,这药当真再也配不出来了?”看到富贵哥坚定地晃脑袋,他连声哀叹,可惜,太可惜了!

    乔这时也清醒过来,急惶惶地爬下供桌,奔过来道歉。

    “行了行了,真没事。”老酒伯乐呵呵地浑然没在意,看着富贵哥拿出来的瓜菜吃食笑得合不拢嘴,又叹息道:“唉,我老头子生受你了,当真惭愧。”

    “甚生受不生受的,开春了侬好好帮我配药,多弄点防蚊防虫和跌药,阿拉这是交易,晓得伐?”

    富贵嘴一撇。

    “侬还要上山?进深山?”老酒伯一楞,神色凝重。

    富贵没话,嘿嘿一笑。

    老酒伯一声叹:“侬啊!像我年轻时,甚也不管,甚也不怕,胆大包天,总以为自家无所不能。富贵,我劝不动你,这把老骨头也只能走走近山采采药,陪不了你进深山。听我一句话,天大地大,命最大!深山险要,野兽凶恶,千万心。”

    乔听他这么一,浑身都僵硬了,悄眼紧张地盯着富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