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迟没直接回消息。
他想了想, 点开微博，顺手拉出自己的号，去看那条热转。
这是常见的代转号, 是粉丝花点钱请了一个水军号买数据上了热转第一, 为了让爱豆本人看到的最简单最直接的喊话途径。
他的反黑站当然会第一时间出来卡掉这个号。
但其实那个号本身就是一个新的空号, 没什么可看的, 恐怕不出几个时就会在几千条举报投诉后被卡掉。
而在那个号的转发内, 却能看出一点端倪的。
买转骂他本人的, 或许只有一个。
但顺藤摸瓜下去, 就能揪出一堆对他不满的粉丝。
她们走投无路，才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和他沟通。
如果放任不管，再进一步，就该发展成线下ANTI喊话了。
——当然, 不定现在的公司高层也挺高兴看到这一幕的，还能利用这个点反向再炒一波热度。
他一脸冷淡地把每一条出自自己粉丝的不满和人身攻击全部看了个遍。
直到一位新来的、不怎么眼熟的Staff姐姐冒头出来催促他：“盛迟老师, 再不化妆就来不及了。”
盛迟点了下头, 把手机收起来。
他依旧没有回那条消息。
—
“咔。”
“不对，你们几个状态都不太对, 调整一下。”
摄影师老师看了一眼时间, 叹口气挥挥手，“都先去吃午饭吧, 到下午再继续拍。”
“怎么了队长。”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
江余着拆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又瞄了一眼顾之景, 用筷子两端指了下他俩，“还有你，你们俩都是。”
午休时间紧张。
他们几个窝在休息室里吃外卖。
许临源没话，只递了两份盒饭过去, 但心里也有点存疑。
看着也不像是吵架了啊。
怎么两人都精神恍惚的，拍摄效果连平时的一半都没达到。
盛迟没话。
顾之景则很自然地以为盛迟和他担心的是一码事。
虽然斐越提醒过他俩不要，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提，但顾之景想了想，还是决定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先给队友个预防针。
“那我问你们啊。”
顾之景顿了顿，，“如果咱们斐哥，考虑把公司卖给别人，你们怎么办？”
江余迅速道：“不可能。”
“我的是万一。”
“没有这种万一。”
江余，“斐哥什么人你不知道，要真到了卖公司那一步，那除非是飞跃娱乐破产欠了别人八个亿才会——”
他忽然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表情惊恐，“你们俩可别吓我啊，斐哥真要卖公司？”
“那倒不是。”
顾之景到底还是给队友留了点美好幻想，“我胡诌的。”
“这不是觉得二专整个风格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嘛，怀疑是换制作团队了，这几天又都没见到斐哥，瞎猜的。”
江余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可够瞎猜的。”
“不过我，真到了那个地步连Color4也会被当成资产卖的。”
江余着，竟然真情实感地考虑起来了，“你觉得会有其他公司来挖墙脚吗，到时候整团挖还好，要是拆分挖怎么办啊，咱们只能来世再当队友了吧？”
许临源轻哂：“……吃饭的时候你俩少不吉利的。”
话题被嘻嘻哈哈轻描淡写地略过。
顾之景敷衍过去后，才忽然注意到，盛迟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话。
他皱了下眉，刚想什么，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
徐眉站在门口，表情看不出悲喜。
“队长来一下，有事。”
—
隔壁休息室内。
徐眉把门关上，下巴点了点对面座位，示意盛迟坐下。
“我上午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盛迟点头。
她又问：“那关于避嫌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盛迟掀了下眼皮，看过去。
徐眉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她是从别家公司跳槽过来的经纪人，并不是第一次带艺人，难缠的脾气差的爱耍大牌的她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像盛迟这种类型的。
盛迟问：“为什么？”
徐眉愣了一下，只听他道：“面对极端粉丝的言论，不思考怎么正确引导粉丝思想，而是让偶像本人改，为什么？”
他语气平静道，“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
徐眉顿了一下，用规劝地、为他好的口吻道，“但你也知道，我们管不了粉丝这么多。你作为偶像，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这样下去，你的粉丝会——”
“那就应该通知后期。”
盛迟断她，，“最近Color4的公开活动比较少，所以粉丝能看到的都是官方物料。如果徐姐你认为我们俩的互动有什么问题，让后期直接剪掉，不要配暧昧的BGM，不要配意义不明引导嗑CP的字幕，这很难吗？”
徐眉一时噎住了。
盛迟这人看似是个明事理又好沟通的。
实则对于自己决定的事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还能冷着一张脸把你的一条条有条有理地给驳回去。
“而且，避嫌是两个人的事情。”
盛迟接着问，“单找我，是不是有点不过去？”
徐眉沉默了。
上司给她的任务的确是只通知盛迟一个人。
特地嘱咐了不能让顾之景知道，最好是能让他们关系从避嫌开始实质性的真正冷淡下来。
虽然她不知道用意如何，但毕竟拿人家工资总要替人办事。
加上她的从业经验知道刚出道还靠粉丝吃饭的艺人最好恐吓，拿几张粉丝闹事的就能把他吓住。
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踢到硬板了。
徐眉忍不住被他的节奏带跑：“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找顾之景来一起谈？”
“不是。”
盛迟站起来，“我的意思是，这嫌谁爱避谁避，反正我不避。”
他走过去开门，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却站住了。
门外，顾之景站着。
他抬头，桃花眼望过来，水光晃动。
—
“所以你——之前就知道？”
公司脂粉引导嗑CP再下场提纯的操作。
想逼他先避嫌，好给他扣渣男人设让CP粉回踩他的操作。
想献祭他为他上位铺路的操作。
此类种种，他都清楚吗。
盛迟笑了下，很自然地回了句：“你不是也知道。”
他们重新换了个地方话。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之前藏着不是怕对方难过。
这会儿对了下眼，就全都明白了。
顾之景：“……”
他心中发酸，半晌才道，“你不怪我啊？”
盛迟失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公司的主意。
粉丝群体中，的确有一部分，很疯，很恐怖，控制欲很强。
认为爱豆是自己的，认定公司要压他，队友全都要害他，天天想着让他解约单飞摆脱原生公司。
我控制欲强？
我都为你花了这么多钱了，我凭什么不能管你。
有这种心态的粉丝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公司为什么任由她们发作。
斐越在的时候，公司带的脂粉就差把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给贴在置顶了。
所以那会儿摩擦不断，但也从来没闹过大事。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至少现在整个团还完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
内耗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换来别人庙妖风大吃池浅王八多的评价。
所以是谁偏要挑起两家的矛盾，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不言而喻。
盛迟也就是在徐眉和他提了避嫌两个字的时候，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娱乐圈的爱情向来不稳固，易破碎。
因为面对未卜的前途，大家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其实也一样。
如果拿梦想作筹码来要挟其他的，或许他就退步了。
可只有这个人，他不想放弃。
“顾之景。”
盛迟揉揉他脑袋，叫他。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他，毕竟这在镜头前会显得不熟，在私下更是有各种亲密称呼换着叫，轮不上全名。
这样叫他，很郑重，又很认真坚定。
“梦想是很重要。”
“它支撑我走过很长的，没有你的那段时间。”
盛迟看着他，看着自己喜欢的，柔软的，从眉骨眼睛到嘴巴没有一处不漂亮的男朋友，轻声，“但我知道，你会支撑我走完我剩下来的所有时间。”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只要他在他身边。
他的人生就像是有阳光漏进来，每一天都开始发光。
“所以，你要答应我。”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放弃，不要后退，不要因为想为我好的理由分手。”
“在跨年那天，我许过愿，你当时问我是什么愿望，我没有，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盛迟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想和你一起站到顶峰，实现梦想。如果不行的话，只要和你一起，就可以了。”
顾之景心里又酸又软。
他脑子里嗡嗡嗡不断发涨，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撞过去，发狠劲似地亲上他。
盛迟一把捞住他，把他压在了休息间的桌上加深了这个吻。
热烈的感情汹涌而出。
曾经因为不好意思而难以启齿的话，瞬间全部碰撞融化在了这个亲吻里。
剧烈的碰撞渐缓。
趁着顾之景喘息，盛迟一下一下地亲他的嘴角，下颌，再到耳垂。
他看着他因为碰触而发颤，愉悦地勾起嘴角。
桌上，盛迟的手机再度震动。
顾之景顿时睁开眼，警觉道：“你有消息。”
盛迟想都没想：“不看。”
顾之景反着手想去拿，被盛迟一把按住，捏着下巴，气息吹在他耳边威胁：“你也不许看。”
然而挣扎间，两个人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同时碰到屏幕。
屏幕亮起。
弹窗消息。
【[微信]斐哥：一切解决，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触底反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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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这位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