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欣去找冯芊芊的时候，她正看着电脑桌面上导师刚发给她的关于关欣明天的术方案发呆。
其实她的内心很复杂，也很挣扎。
让冯芊芊没想到的是，关欣竟然同意术了。
术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这在医学上并不算高，甚至凶险万分。
如果运气不好，大概就是没能走下术台的那百分之八十。
要是关欣没能活着走下术台，那么宫莫寒身边就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这样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会了呢？
每个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如此，尽管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却还是要抓着那仅有的百分之的可能性幻想。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想，如果关欣真的运气爆棚被术治愈，那么从今往后，她还是会陪在宫莫寒身边，自己一丁点会都没有。
被这些不确定的因素翻来覆去的折磨，冯芊芊只觉得烦心。
正当她左思右想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敲门的声音。
抬起头一见是关欣，不知怎的，冯芊芊竟然心虚了一下。
作为一个医者，她刚刚的想法无疑是非常自私。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是希望关欣没有被治愈的。
“关姐，有什么事吗？”冯芊芊站起身，顺关掉了自己的电脑。
虽她只是在看关欣的术方案，可因为刚刚那些想法，所以让她觉得有几分羞愧。
对冯芊芊笑了笑，关欣慢慢走进了冯芊芊的办公室：“冯姐，你好，我想问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嗯？”冯芊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正好不忙，关姐有什么事就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她笑了笑，走过去扶住了关欣。
不管心里有什么阴暗的想法，在关欣面前，冯芊芊都不会表现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这个人吧，呆久了容易闷。而且明天要术，所以我想跟你聊聊天。”关欣的十分妥帖自然。
术前一天，病人紧张焦虑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关欣这也不是简单的术，是要在脑袋划上一刀，然后取出一颗瘤子。
搞不好，她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种时候不紧张似乎也不太可能。
有许多病患，在术前一天紧张，于是第二天上术台的时候血压偏偏就起来了，导致最后无法进行术。
这种病例冯芊芊见的多了，所以也能明白关欣的情绪。
“关姐，我明白你紧张。放心吧，我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冯芊芊的话倒是的漂亮得体。
摇摇头，关欣解释道：“我来并不是想倾诉紧张的。冯姐，其实我是想问你，如果明天我真的不能从术台上下来，以后的日子，能不能麻烦你陪着莫寒？”
眼里带着几分期待，关欣看向了冯芊芊。
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刚刚冯芊芊真的确信自己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这个阴暗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甚至会以为关欣是来找她算账的。
“关姐，您先不用急着这些。术还没进行，而且不定你运气好，这次可以痊愈的。”冯芊芊有些慌张的道。
叹了口气，关欣也不想兜圈子，于是坦白告诉了冯芊芊。
“冯姐，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个术的成功率并不高。所以我能活着从术台上下来的几率，相当低。”关欣缓缓道。
见冯芊芊没回答，关欣又接着道：“我和莫寒，相识于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如今在一起已经快三十年了。和他在一起，我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好后悔的事，所以就算是死了，或许也够了。”
“我之所以选择做术，是因为如果不去术，我能活下来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月。三个月，我给莫寒带来的痛苦和不舍只能与日俱增。没有人舍得去死，我也是一样。”
“所以我慎重思考过，如果三个月后，要让莫寒痛苦不已的送我离开，还不如现在就拿这三个月去赌一把。如果我赌输了，我只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边，知他暖，懂他累，问他粥可温，与他立黄昏。”
关欣一口气了好多好多话，她累的轻微喘气，却仍旧不愿意停下来。
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脏好难受，似乎被人紧紧攥着，根本没力气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动。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想服冯芊芊。
“冯姐，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喜欢莫寒。”关欣无比笃定的道。
她是个很通透的女人，所以跟冯芊芊一起来美国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对宫莫寒绝不是简单的旧相识。
冯芊芊被关欣猜中的心思，坐在椅子前面，突然有种足无措的感觉。
好在宫莫寒突然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聊天，没让她被关欣的话包围。
“欣欣。”宫莫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就三步并做两步出现在了关欣身边。
没想到宫莫寒这么快就回来了，关欣扭头刚看向他，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你现在身体太弱了，要多休息。”罢，宫莫寒对冯芊芊点了点头，就抱着关欣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盯着两人的背影，冯芊芊的心头涌出一丝酸涩。
抱着关欣回到了病房，宫莫寒冷着一张脸帮她盖好了被子。
“莫寒，你刚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关欣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一把将关欣带进了怀里，宫莫寒语气冰冷的道：“关欣，你给我记住，我已经和你耗费了半辈子了，所以余生只能和你一起度过。和其他人我过不下去，也没兴趣。”
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了下来，湿了宫莫寒的肩膀。
关欣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她甚至连抬起回抱宫莫寒的力气都没有。
“莫寒，我也想陪你一辈子，可我害怕，我的一辈子太短，短到根本来不及和你白头偕老。”关欣默默的想道，却一个字都没告诉宫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