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被七个大佬团宠后我野翻了 >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人间烟火
    一场纷乱落幕,余波却如潜流,激荡不停。

    杜草都还没回到祖地,祖地那边就被震慑住,皓月夫妇被派过来保护她的安全。

    杜草指了指还在癫痫扭动的骨叟,让他们留在此地善后,“这儿是保护镇安危的巡查所,不是给某些族人赚钱捞好处的珍宝阁,给你们一个时辰,把此地恢复成本该有的模样。”

    皓月讪讪应了,又问骨叟这些犯错的族人该如何处置,建议杜草把他们带回祖地关押。

    杜草冷笑:“不必了,他们在镇横行千年,坏事做尽,今日就当着全镇百姓的面惩治。”

    皓月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杜草,“依帝姬之意,要惩治到何等地步?他们这么一直癫狂下去,必死无疑。”

    “他们犯下的罪过,一死无法抵偿,哪怕死了魂魄尸骨也要继续留下,什么时候碎为齑粉,什么得以解脱。”杜草语气冷冽,扫了皓月夫妇一眼,“听你们的语气,是想要为骨叟求情?抱不平?”

    皓月赶紧否认:“帝姬得是,一切都照帝姬的办!”

    杜草拂袖而去。

    旁人都以为她舒心畅意,实则心情憋屈前所未有,她想不通自己不过离家远行一趟,去了一回东疆,熟悉的祖地就面目全非,究竟是她年少被蒙蔽,从来都没看清云澜族人的心性,还是族人心性易变,稍微一点波折就敢背叛?

    黑岬默默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漫无目的地走遍了大半个镇,颓然跌坐来一条溪涧边时,才轻笑着上前劝慰:“别钻牛角尖了,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我就是想不明白,那些族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变了肚肠?连皓月都要背叛!”

    “利之所在,舍生忘死,他们贪图利罢了,而且你那些族人大部分都是好的,只有一撮被血妖裹挟——”

    他得煞有介事,冷不防耳边响起邋遢老头的嘲讽:“子,睁着眼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了,什么叫‘大部分都是好的’?你信吗?我老人家郑重告诉你,是大部分云澜族人都不是东西,只有一撮心中还有点道义,骨叟这样的族老才是大多数,像你们帝姬这样的就是蠢丫头,她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全靠我老人家的拳头,就刚才在珍宝阁,若非有我,求死不能的就是她!”

    这话得太扎心,半点颜面都没给杜草剩下,,偏又是实情。

    邋遢老头指了指四周的山峦:“猜一猜,有多少眼睛和杀藏在其中,你吃一堑还不长教训,敢独自跑到这里偏僻之地,生怕不被掳走吗?!”

    他语气罕见的严厉,惊得杜草从神游中警醒,环顾四周,山清水秀,禽鸟啁啾,看不出什么异样。

    “前辈,此地距离祖地只有三十里,须臾即到,算是祖地的一部分,不至于——”

    “不至于杀四伏是吧?你以为干翻了一个骨叟,就真能吓住族中那些老鬼?实话给你,骨叟的惨状,只会让他们更加没有顾忌,事情走到这一步,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你压不下心中的不满,他们也压不下心中的不甘不服,还有血妖在背后推波助澜,树欲静风不止,大风大浪之中,任何一只云澜鸟都不能独善其身。”

    “我可以不计前嫌——”

    “你不配!”

    杜草被噎得满脸涨红,旁人这么她还能反驳,“竹上前辈”这么,她只能保持沉默,她能安然站在这里,全靠“竹上前辈”。

    邋遢老头晓得自己语气重了些,叹气:“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想过没有,躲在暗处的势力若是不肯撒,必然会想办法绊住我,我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呢?”

    杜草惊呆。

    黑岬也急了,当即就要带着杜草离开云澜。

    邋遢老头泼冷水:“离开此地去哪儿?羽界就这么点大,堂堂帝姬在自家的地盘上都无法自保,去了别人的地盘,立刻就会沦为盘中餐!”

    羽界之大,处处凶险,若是寻常妖部的族人,随便挑个犄角旮旯蛰伏不出,因为目标,引不来太厉害的觊觎,运气好的话能保全,杜草不行,“帝姬”的身份既是她的保护伞,也是她的催命符,无论她多么愤懑不甘心,都得腾挪应对,稍有不当,祸事来临。

    日落西山,杜草被黑岬搀扶着,默默跟在邋遢老头身后,朝珍宝阁方向回返。

    皓月夫妇已经把此地恢复原状,另外召集了一批年轻族人来驻守,廊柱、地板上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玉石貔貅也重新摆放安顿,里外焕然一新。

    唯一扎眼的,是骨叟一伙人还在发癫,远远近近地依旧有人在围观,殿阁四周的那些酒肆、街巷之中,站满了看热闹的闲人。

    杜草心中膈应,十二分的不想回来,低声问邋遢老头:“前辈,咱们去住客栈不行嘛,旁边就有一家,条件还行——”

    “当然不行!傻丫头,这里是你的地盘,你不回来就是露怯,最蹩脚的猎人都知道,在荒野中遇到凶悍的豺狼,最大的忌讳就是露怯,只要你怕了,转身逃了,就死定了,硬着头皮上前厮杀,才有一线生!”

    话刚完,旁边发癫的人群中,又咕咚咕咚倒下两个,中了这些术法,道行越低坚持的时间越短,侍婢、仆役、伙计这些,早已经气绝委顿,偏又不能倒下,尸骨依旧如生前一般发癫,乍一看没甚区别,仔细看他们的双脚,鞋履早就磨烂,露出森然的白骨,继续这么癫狂下去,这白骨也会被磨平。

    如骨叟这种道行高深者看到这一幕,哪儿还不晓得这就是他们的今后?有人惊怕,有人恼恨,看到杜草进来,央求声夹杂着唾骂声,聒得人耳朵难受。

    慕三站在一旁,气得团团转圈,跟邋遢老头抱怨:

    “前辈,你怎么不把这些人禁言?任由他们胡八道乱骂!”他一直守在这里,被骂得不轻,气头上拿出一大摞符咒想要封口,符咒根本飞不过去。

    邋遢老头听了他的埋怨,笑得满脸诡谲:“万事留一线,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再封口就不善了,你劝劝他们,乱喊乱叫只会浪费喉咙,省下点力气,喊点有用的话吧。”

    慕三被提点,秒懂,哈哈大笑着怂恿那些苦不堪言的扈从:“你们这些笨蛋,与其浪费唾沫骂我,不如劝劝你们主子,让他喊一喊外头蛰伏的血妖,那是你们唯一的救星,只要他们敢冲进来,就有希望救走几个,万一你们运气好,就成了那几个中的一个呢?”

    一语警醒一众扈从,让骨叟陷入难堪境地,他当然知道门外必然隐匿着血妖,比任何人都希望血妖冲进来救援,奈何对方按兵不动,他只能等。

    他能等,一众扈从等不了,不断有人颓然毙命,死到临头的时候,还讲什么尊卑?陆续有人绝望,反水唾骂骨叟,把自己知晓的关于骨叟的丑事抖落出来泄愤。

    这样的丑闻,是暗戳戳围观百姓们的最爱,耳朵一个个都竖起来,明明都半夜了,四下里依旧灯火通明,茶馆酒肆酒楼都没有打烊。

    杜草站在殿阁三楼的客舍中,临窗远眺,五感六识运转到极致,果然发现了几处窥探的目光,纵然不是血妖,也是其它妖部潜伏过来的探子。

    她问邋遢老头:“前辈,这骨叟还能撑多久?”

    凭心而论,换成她是骨叟,一日之间阖家覆灭,寄予厚望的儿孙都被屠戮,自己也中了奇诡的术法,眼瞅着就要力竭魂丧,却还能保持理智和骨气,既不求饶也不暴躁,咬牙硬撑着。

    邋遢老头猜测,他送去妖祖城的那些儿孙,不见得就是他最看重的儿孙,其它的地方,甚至血妖那边,肯定还有一部分,这些儿孙既是骨叟的希望,也是负累,他想要保住这些后辈的性命,就不能出卖血妖。

    “骨叟像现在这样保持安静,还要几分获救的可能,一旦像那些扈从一样丧失理智,那就死定了。”

    杜草想透了其中关窍,心情更加郁结:“前辈,云澜何至于此?”

    “丫头,云澜一直都是如此,是你运气好,一直活在祖父的庇佑下,没看清楚罢了,云澜若没这些乌烟瘴气,你压根就不会出生。”

    杜草语塞。

    她能出世,缘于母亲中了牵丝术,母亲为何会中牵丝术,是他父亲的势在必得,是他外祖联姻之心浓烈,丝毫不顾及女儿的心愿。

    在这件事上,云澜老祖也是帮凶,他对杜草的慈爱抵消不了最开始的过错,杜草没资格替母亲原谅。

    洛风见杜草窘迫,替她辩驳:“竹上前辈,大妖部人多琐事多,不可能都是光风霁月,偶然出了些并不要紧。”

    邋遢老头斜睨他:“是啊,你们洛氏上下都是这么想的,坏事可着劲地做,只要能摆平就是没做过,什么道义、良心、气节,都是遮眼浮云,利益最要紧。”

    洛风被奚落得面红耳赤。

    邋遢老头还不放过他,指了指窗外纷纭的灯火:“你们洛氏中立,你身为洛氏的少家主,必然也是中立,所以哪怕血妖从你鼻子底下路过,你也得装没看见,对吧?”

    这么随意一句问,让洛风浑身一震,目光游移地避开邋遢老头。

    黑岬、慕三、杜草见状,心情难以言喻。

    他们早就知道洛氏“中立”,没太大感触,但这“中立”一旦具体到细节上,落到这座殿阁的角落里,就变得诡谲凶险,连带洛风也变得不再可信。